《(快穿）女主性渣》宿华阴

30、江湖险恶（八）

　　青阳和慕长明二人来到百里山庄，庄中一片缟素。在慕长明的引领下，青阳先去灵堂拜祭了百里庄主和百里小姐。两口棺木，两块灵位，长长的丧幡摆动。慕长明感叹人世无常，生命易逝，当初吵闹着要让陆浑送她回家的女子，可会想到一个多月后的自己躺在这冰冷的棺木中。

　　慕长明的面容笼着一层悲伤，青阳注视着他，问道：“若躺在这棺木里的是你，你可会觉得不满，觉得人生还有许多未完成之事。”

　　“我自然是希望能活着长久一些，可以多走一些路，多吹几首曲子，多看一些晚霞，多认识一些朋友。”慕长明微笑道：“但若我躺在了棺木之中，所求的便只有一块好的墓地。”

　　青阳莞尔。

　　祭拜完百里父女后，青阳又去拜见了主持丧事的威远镖局总把头凌木峰和扶苍派鹤连长老。凌总把头粗壮精悍，眼射寒光；鹤连长老须发半白，不怒自威。青阳与两位前辈客套了几句，只是说起百里庄主及小姐之死时仍是难掩愤怒，看向慕长明的目光也随之不快。

　　凌总把头请青阳参加明日百里彧和百里琳琅的出殡仪式，青阳应承。

　　青阳和慕长明前往留宿的地方，途径西院时，听得一片喧杂吵闹声，青阳和慕长明内功深厚，听出正是在议论百里山庄之事。从院门看进去，里面或坐或站了十几位江湖人，多是一身粗布短打，皆兴致勃勃的口沫四溅。青阳一眼扫过去，没有一个叫得出名号的，看来都是江湖上的末流之辈。

　　“这是人哪里是来祭拜，分明是过来凑热闹的。”青阳道。

　　“等明日百里庄主和百里小姐下葬了，这些人也就自行离去了。”慕长明道。

　　她再次看了一眼院内众人，但见刚才一直站在刺槐树下低头不语的一男子抬起头，对上青阳的目光。他一身灰布马褂，貌不惊人。只一双眼睛，漆黑明亮，闪动着温柔快活的光彩。他直直的看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

　　青阳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看陆浑杀害百里彧和百里琳琅这件事？”青阳突然问向和她并肩而走的慕长明。

　　“我了解陆浑的为人。”慕长明轻轻摇首道：“我不信他会杀害百里父女。”

　　“你到山庄来已有几日，想必也做了调查，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青阳问。

　　“没有。”慕长明蹙眉，“我察验过百里庄主和小姐的遗体，致命伤口与陆浑的浮萍剑相吻合；百里庄主身死的密林，刀剑之气纵横，刀是破云刀法，剑是浮萍剑意，没有第三人的痕迹；当日在场的弟子我也一一问过，所说皆无虚言。”

　　“这等情况，就算是让天下第一聪明人陆浑自己来断，恐怕也断不出第二个杀害百里父女的凶手。这样，你还要信他吗？”青阳道。

　　“我信。”慕长明道：“浮萍剑只是凡铁，可以有第二把；几息之间杀人无形，这很难，但也不是没有人做不到。”

　　“有你这样信他帮他的朋友，实在是陆浑的幸运。”青阳道。

　　“拥有陆浑这样一个朋友，也是我的幸运。”慕长明道。

　　“身为他的朋友，那你可知陆浑现在人在哪里？”青阳问他。

　　“我虽不知他现在人在哪里，但我想以陆浑的才智和运气，定有办法保全自己。”慕长明道。

　　“威远镖局和扶苍派的联合追杀令可不是玩笑，你信陆浑能从两大势力下逃脱？”青阳挑眉。

　　慕长明微笑：“他总是有这样让人相信他的本事。”

　　月上中天之时，别院烛火已息。月光斜入窗扉，落在一人脚边。这双脚的主人正坐在桌前借着月华给一只竹萧刻孔，刻刀的窸窸窣窣下，月光静静相伴。

　　脚边的月光倏地隐没了一瞬，桌边人手里的刻刀停了下来。

　　青阳抬起手中的洞萧打量，箫身暗紫，入手顺滑。还不错，青阳心情颇好。

　　她放下手中的洞箫，给自己斟了杯茶，又重新斟了杯茶推到对面，“既然来了，还躲在暗处做什么？”

　　“见你刻箫刻的专心，不忍打扰。”对面的茶碗忽的被一只骨节有力的手扣住，一男子在青阳对面悄无声息的坐下，灰布马褂，相貌平凡，但行止间的风姿气度却是一派风流潇洒。

　　青阳细看对面陌生的人脸，“江湖中的人都在猜测你逃往何处，谁能想到你易容改面，又潜回了百里山庄呢？”

　　“百里庄主和百里小姐死的不明不白，我自然要回来一探究竟。”说罢，他当着青阳的面撕开一层薄如蝉翼的面皮，露出原本那张英俊明亮的面孔。

　　“死的不明不白？”青阳挑眉，“江湖人人人都知，是你陆浑杀了百里父女二人。”

　　青阳起身，摩挲着手中的洞箫：“百里庄主欲把百里小姐许配给陆浑，一来是成全女儿的心意，二来是结成姻亲，好得到陆浑的不死神功。谁知陆浑不愿，百里父女只好用强，却被怀有神功的陆浑反杀。”青阳回桌边重新给陆浑斟了杯茶，调笑道：“这传言有理有据，有头有尾，条理清晰，思维严密。很难让人不信啊。”

　　陆浑苦笑，“若不是这传言里的凶手是我，恐怕连我也要相信。”

　　“长明却不信。”青阳道：“从头到尾，他都不信你会是杀害百里父女的凶手。”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陆浑露出由衷的微笑。

　　“你既然平安无事，为何不去找他。他虽信你有法子保全自己，但难免会有担心。”

　　“我不愿连累他。”陆浑叹息，“江湖第一善人慕长明，可不能因为我坏了名声。”

　　“你这么说，是担心自己无法洗脱罪名？”青阳问道。

　　“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案件，我并没有信心能找出真正的凶手。”陆浑的眉宇间笼上了一层晦暗。

　　“天下第一聪明人陆浑，竟然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青阳饶有兴味，“你就没有调查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有。”陆浑抬头，“这就是我今晚来找你的原因。”他直视着青阳，定定的问道，“半个月前的那天夜里，你在哪里？”

　　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在两人身边盘旋几下，渐渐平息了。

　　青阳粲然一笑：“陆大笑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我是杀害百里父女的凶手。”

　　陆浑也从桌边起身，看向青阳道：“能在几息之间杀人于无形，这样的高手当今世上共有七人。除去归隐山林不问世事的江湖前辈，仍活跃在江湖上的不过三人。这三人中，当晚只有你的行踪没有人知道。”

　　“所以，你怀疑是我杀了百里父女。”青阳点头，“的确是一个合情合理的怀疑。”

　　“所以百里小姐和百里庄主过世的那两天，你都在哪里？”陆浑定定的看着青阳问道。

　　青阳不慌不忙，“我在哪里，需要向陆浑你报告吗？”青阳勾起一抹笑：“你若怀疑凶手是我，尽管去查便是，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给自己找个替死鬼了。”

　　“找出凶手，是为了还一个真相，给枉死的百里父女一个交代。”陆浑冷声道：“我虽怜惜我这条命，可也做好了随时丧命的准备。”

　　“你不怕死，但却害怕有人因你而死。”青阳为自己叹息道：“要想让你放弃天下人的性命，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行了，既然问题也问完了，你也该回去了。”青阳做了个请的手势，“明日见。”

　　由庄子弟子抬棺入葬，鹤连长老在坟前刻下碑文。白色的纸钱飘洒在堆起的新坟上。

　　威赫百年的百里山庄，从今以后也将随着百里父女的尸身在江湖中埋葬。

　　一丈外，几十号前来吊唁的江湖人士神情肃穆。青阳往身后看去，易了容的陆浑立在人群后面，目光凝视着那两座新鲜的土腥味的坟丘。

　　慕长明顺着青阳的目光，瞧见人群之后的灰衣男子，竟有几分熟悉之感。

　　凌木峰把一坛酒倒在百里彧墓前，“彧兄，这是你最爱的烧刀子，喝点酒安心上路吧。你的仇，兄弟我一定给你报！”

　　凌木峰转过身向众位江湖人士抱拳，“还请各位英雄豪杰做个见证，今日我凌木峰在我兄弟的坟前立下誓言，不杀陆浑，誓不为人！”

　　鹤连长老也上前一步，“烦请各位在场的好汉给江湖上带个话，谁若是能提着陆浑的人头来见，我鹤连愿出一万两黄金作为答谢！”

　　“一万两黄金！”人群中出现了骚动。一万两黄金，江湖上可是头一回出现如此高的悬赏。一万两黄金，可以够一百个人活上了一百辈子了！

　　人群后的陆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不到自己这颗项上人头竟有如何高的价值，一时哭笑不得。

　　凌木峰跨出一步：“谁若能杀了陆浑，只要不违反江湖道义，我威远镖局愿意答应他三个要求！”

　　人群骚动更甚，七十二路威远镖局遍布水陆空三地，势力庞大，人脉深厚，能得威远镖局的三个许诺，简直是多少黄金也换不来的啊。

　　一片嘈杂中，青阳低声向慕长明道：”不死神功在前，两条人命在后，你的好友麻烦缠身啊。”

　　慕长明看了一眼人群后方，“他一向能惹麻烦，也擅长解决麻烦。可是这次，我想不出他要如何解决。”

　　青阳声音悦耳：“无论如何，他身怀秘宝，总是死不了的。”

　　说罢，青阳上前一步，朗声道：“凌总把头，我知道陆浑此时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