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歌》烟栀

5、一、漓烟 宓姬

　　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娴。

　　回廊里点着的红灯笼，在夜风里明明灭灭。
　　今日千烟洲又闲了一日，哪日若被赶了出去，亦无怪的。暗笑一回，缓缓推门而出，原只想瞧了楼里情状，却不想让见着了她。

　　名唤宓姬的女子。
　　方来楼里不过数日，亦没见过几次，只道她与那些初来哭闹不休的姑娘不同，只次日便盛装示人，笑脸相迎。
　　缱羽居宾客盈门。

　　穿过朦胧光晕，似乎看见了她眼里的不羁。
　　嘴里讲的是轻浮笑语，眼里除却无趣，竟只余了不屑。

　　回转的刹那，目光相对，却见她微笑了从容离开，更觉有趣，也是个有着故事的丫头。念头方转，漓烟自先笑了，只怕这楼里的每一位，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些故事的吧。

　　回望四周，听得前厅依旧日日笙歌，后苑里……目光掠过那扇禁闭的窗，里面句句欢笑之词，声声入耳，漓烟宁愿没了那上佳耳力，未听见的，未看见的便罢，偏生日日见了，又不忍不见，可笑啊。

　　漫步回屋，落于桌前，开了香奁，唤过吟儿道：“今日，有何事？”

　　吟儿将手中茶盏搁下，又自袖中取出纸卷，小心的看了漓烟神色，方道：“也没什么，就是这个，是崎瑜公子的……”

　　理着长发的手微顿了顿，却未看那纸卷：“我只无意说了那一回，你们竟都记得，也罢，且放着先吧，待哪日得了闲再瞧。”

　　“可是小姐，都攒了这许多了呢。”吟儿嘟着嘴嘀咕着，却还是将那纸卷放好，依旧不饶道，“小姐可一定要看啊，这可是花了众姐姐们不少心思呢。”

　　“小丫头尽嘴碎。”合了铜镜，漓烟笑嗔道。
　　“哪有……”
　　“好了，别的还有何事？”漓烟看了吟儿问。
　　“呃……应该是，好像是……没了……哎呀，小姐今日便早些歇了吧……”吟儿却避过漓烟目光，转身张罗了被褥。

　　漓烟挑眉睨了眼吟儿，徐徐道：“下次记得，撒谎时别再吞吞吐吐的。”取过桌边茶盏，细抿了口道，“今日可有收到花笺？”
　　“有——有三位，可是有一位并未附上花押。”吟儿只得挪回步子，回了道。
　　“哦，云姨怎说的？”
　　“云姨说，那人道是小姐赠的花笺，云姨也没个章法，只将他留了下来，待小姐你……啊！”吟儿忽然间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忙收了声，怯怯的望着漓烟。

　　“待我见了，方能知晓，是吗？那便去吧，今日尚早，没的浪费了这大好光阴。”顿了顿复道，“还有，无论何事，都莫瞒我，你自去领了罚。”

　　吟儿不敢有异，应了喏。

　　“还有……那宫里……”
　　“云姨并没接到任何消息。”
　　“罢，咱们烟花女子，即使能进了那里，也只是个卑贱的，只怕……自保都是艰难的，且待些时日吧。”微叹声，手下不停，换了身暗红衣衫，将长发尽数挽起，推窗望了眼昏暗月色，“便说我歇下了，天亮前我定能赶回来的，明日，你便歇着吧，不必守着了。”

　　“小姐……”未及吟儿出声，漓烟却失了踪影，吟儿只得关了窗，熄了烛火，掩门而出。
　　迎面却撞上一人，轻呼了声，忙行礼致歉。

　　待吟儿抬头方借着月色看清，来人便是不久才进楼里的，唤作宓姬的姑娘。

　　“这屋里住的，是漓烟姐姐？”
　　“是，”吟儿应声，“只是姑娘已经歇下了，宓姬姑娘不若改日再来。”
　　“哦，是吗？”宓姬望了眼掩着的房门，目光流转，却教人看不透心思。

　　吟儿只觉过了许久，宓姬终于道：“既是如此，那便改日吧。”言罢，姗姗而去。

　　轻呼一口气，吟儿忙拴了暗栓，急急回了自己屋里，暗自埋怨着，终是心甘情愿的领了罚。

　　神思又转回到方才那人身上，宓姬吗，却又是怎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