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豪门捡垃圾》森北

8、选择

　　林棠说有事，倒也不是骗人。

　　林母此时正坐在沙发上拘谨地打量着林棠的房间。林棠的房间很素净，这与林芙截然相反。林芙喜好奢侈之物，房间内的摆件大多是奢饰品，例如从拍卖场上竞拍的上世纪复古烛台、设计师限定款的钻石托盘或者是上个星期刚换上去的名画，无一不华贵奢靡。但林棠的墙壁上只有一片素白，再加上林棠有空就让人将多余的东西拿走，没有留下多余的装饰，家居用品更是少之又少，但物品罗列整齐且都是林棠尽挑细选的必需品，房间与林棠的外表一样透着一股清冷，倒是有种日式的宅寂风格。

　　可在林母看来却显得她更加不称职，她更加不安了起来。

　　“棠棠，在学校生活的怎么样？习不习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妈妈说说……”她的双手放在腿上，在林棠的面前乖巧的像一个学生。

　　“还有这些都是妈妈买的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林母的身边一个个五颜六色的购物袋一字排列，早前林母进来的时候，林棠还为这个阵势吓了一跳。

　　林母从购物袋中一件一件地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展示给林棠看，她急于想要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几十年没有见面的两个人，哪怕有着世上最亲的血缘关系，甚至都不如陌生人。

　　林棠一眼扫过去，这些衣服一看就是林芙的风格，穿在自己的身上只会显得不伦不类，虽然知道林母不是故意的，但若是收下也只是积灰而已，林棠不得不提醒林母。

　　“这些衣服都是林芙的风格。”

　　林母下意识地就买了林芙喜欢的风格，当时没有多想，现在仔细一看也不由得心惊。她的脸变得苍白，于是更加惶然了起来，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母女，明明此时两人坐的很近，却好像隔着世上最远的距离。

　　“您拿回去吧。”看着林母举足无措的样子，林棠也不由得心软，但她并不会因为心软或者是为了讨人欢喜而委屈自己穿上不喜欢的衣服。

　　“谢谢您的心意。”林棠还是补充道。

　　林母看着佣人将购物袋从林棠的房间拿出来，失神地走下楼梯，然后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夫人就放这儿么？”

　　“夫人？夫人？”直到李妈提高音量喊了几遍，林母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回答。

　　“就放这儿吧。”

　　林芙听到佣人们不停走动的动静，便好奇地从楼上探头看。

　　“妈，你给我买衣服了么？”林芙看着袋子里的衣服兴奋地跑了下去。虽然只是一扫，但能看出都是林芙喜欢的牌子，正好最近又想换新款了！

　　林芙将衣服拿出来在身上比了比，果然没有猜错，全都是自己的取向狙击，她放下衣服走过去兴奋地抱了抱林母。

　　“哇！都是我喜欢的，谢谢妈了。”

　　林母看着笑得灿烂的林芙，突然觉得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或许她应该从了解林棠的喜好开始，而不是这样自以为是。

　　原本林芙还很高兴，但看到林母的心不在焉心中不由得黯然地猜想：这该不会是原本想要送给林棠的吧？

　　林芙的手不由得捏紧了衣服。

　　-

　　谢淮宴走进来的时候，林棠正伏在书桌上写作业，鹅黄色的光晕打在林棠的脸上，削减了点冷清的感觉，黑色的长发因为书写的动作而调皮地向前垂落，稍微有点遮挡视线，林棠把发丝别在耳后，这才感觉舒服多了。

　　“你来了。”林棠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好学生。”

　　谢淮宴以为林棠大抵也和林芙是同一类人，有钱的人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得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并且从来都不知道珍惜。就像林芙从小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多努力，上面有哥哥林睿管理公司，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享受一切就可以了。

　　“当然。”林棠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她并不觉得冒犯，毕竟谢淮宴说的也是真相，她的确就是一个好学生。

　　谢淮宴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顿时觉得更加无趣，他不由又觉得悚然，在林棠的面前自己总是不由自主显露出真实的一面。他放下书包坐在了林棠的身边，抽出了林棠写的作业看了起来。

　　“在想什么？”林棠奇怪地看着谢淮宴问道。谢淮宴今天好像格外地心不在焉，他的笔尖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淮宴被林棠吓了一跳，他握笔的手颤抖了一下，笔尖在本子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圆点，他回过神来着魔地想要擦掉这个原点，但也只是徒劳，反而让红色的痕迹越扩越大。

　　“用手是擦不掉的。”林棠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本子无奈地提醒道。谢淮宴是有强迫症么？

　　谢淮宴停了下来，才发觉刚才做了什么。原来是擦不掉的。那心上的痕迹呢？可以擦掉么？

　　“你参加学生会的竞选了？”谢淮宴强装镇定地转移话题。

　　“只是还在考虑中。”林棠看了眼谢淮宴，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你的申请表了。”谢淮宴皱眉，“不是你交的么？”

　　“嗯……算是我吧。”林棠想到了白天庄菁说的话，八成是庄菁自作主张替她交了申请表，她含糊地说道。

　　“不过你有那么关注我么？”林棠困惑地看着谢淮宴。

　　谢淮宴冷笑了一声，自觉林棠是明知故问，但看着林棠的表情好像真的是困惑。

　　“你不会不知道我是学生会会长吧？”谢淮宴重新在林棠面前找回了主动权，“那你应该也不知道学生会长有最终的任免权吧？”

　　谢淮宴是学生会长？这一点林棠倒是没有听庄菁说过。

　　谢淮宴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氛围，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林芙，谢淮宴伸手想要接起来，林棠却迅速地按住谢淮宴的手。

　　“听说林芙也参加了竞选，我很好奇你会选择哪一个？”

　　这只是林棠的突发奇想，并没有预设谢淮宴会选择她，但就是好奇而已。林棠说完就松开手，她支着脑袋在等谢淮宴的回答。电话铃声仿佛不知疲倦一样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不断回响。

　　谢淮宴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林棠以为谢淮宴要接起来，于是不再关心，看来还是林芙啊。不过以她这两天和谢淮宴的接触，他和系统说的完全不一样，他并不喜欢林芙，但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但林棠想错了，谢淮宴将手机拿了起来，然后挂掉了电话。

　　“为什么不接？不怕林芙生气么？”林棠的兴致又上来了。

　　“现在还没有下课，请你专心点。”谢淮宴用手指推开林棠兴奋地凑过来的脑袋略显严肃地说道。

　　“这是你的答案么？”林棠坐了回去，看来自己能够替代林芙，那谢淮宴是因为林家才对林芙好的么？

　　“当然不是。”

　　谢淮宴低头迅速地审视着林棠写的作业，无视林棠充满求知欲的眼睛。

　　“答案就是你又写错了，你觉得你这样能进学生会么？”谢淮宴赤裸裸地将写满叉叉的本子推给林棠看。

　　“不能贿赂一下学生会长么？”林棠可怜巴巴地看着谢淮宴。

　　“不能!”

　　谢淮宴毫不留情地拿起笔敲了下林棠的脑袋，清脆的声音证明了他的铁面无私。

　　林棠吃痛地捂着头，谢淮宴站起来从上俯视着林棠，他弯腰近距离地打量着林棠，他的呼吸是灼热的，眼神却是冰冷的。

　　“在我眼里林芙和你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非要让我做选择？”

　　谢淮宴声音轻柔，但却让知觉敏锐的林棠寒毛都立起来了，林棠能够感受到从谢淮宴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熟悉的恶意，就像是在废星上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们一样。

　　“你……你要干什么……”林棠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

　　谢淮宴的手却越过林棠的肩膀，从林棠身后的架子上拿起了电子钟，上面的时间一秒钟不差。

　　“恭喜你，成功浪费了我的补课时间。”

　　-

　　第二天，学校食堂。

　　“是我……”庄菁扒拉着手中的饭，向林棠承认私自替她交报名表的事情，“反正你最后也是要交的!”

　　“下次、下次绝对不这样了！”庄菁对着林棠指天发誓道。

　　“算了。”

　　“下次请你吃饭，别生气啦。”庄菁谄媚地对着林棠笑了笑。

　　林棠看着笑得一脸傻兮兮的庄菁也不想在计较了。

　　“哐当”一声，前面盘子打翻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真是倒胃口！”庄菁拿起盘子想要走，她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我们换个地方吃吧？丁辰那家伙发起疯来跟疯狗一样，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省的殃及池鱼。”

　　庄菁才说完，丁辰就像是想要证实庄菁的话一样，他用力地一脚踢向了跪倒在地面上的人。

　　“老子让你坐下，你没有听到么？”丁辰揪着那人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庄菁打量着林棠，生怕林棠一时正义感爆棚掺和进去，那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来了。

　　“我们走吧。”林棠并不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废星的竞争程度远远超过这个世界，唯有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不受人凌辱，如果她现在救了对方，除了让对方受到变本加厉的欺负，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林棠端起盘子打算和庄菁一起换个安静点的位置，但有人显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们走。丁辰将碗里的滚烫的汤汁浇在那个学生的头上，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脱，汤汁很快将那人的脸烫得发红，这让丁辰感到越加兴奋，他将碗重重地往地上一扔，剩余的汁水飞溅在四处。林棠摸了摸脸上沾上的一点汤汁，随手将盘子放在一边转身和丁辰对视。

　　“哟！”丁辰倒不是认出了林棠而是看着庄菁说道，“这不是庄菁庄大小姐么？怎么？现在不做林芙的跟班，改做谁的跟班了？”

　　丁辰的话让林棠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不快，庄菁以前是林芙的跟班？

　　“丁辰你也不过是陆渝的一条狗！还是一条疯狗！野狗！”庄菁回怼道。

　　“棠棠我们走，别理他。”庄菁拉着林棠的手向外走去。

　　“庄菁你在说什么？陆渝他算什么？！”丁辰在众人面前被庄菁这样说，顿觉面上无光，“你给我站住！给我说清楚！”

　　“我们好像跑不掉了……”

　　庄菁看着周围拦着他们的人，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怼丁辰，何必要和疯狗争个高下？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林棠轻笑，活动下筋骨也不错啊。

　　“棠棠你怎么了？不会是疯了吧？”庄菁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林棠是笑了吧？

　　“没事，丁辰不打女人，咱们最多就是被狗吠几声。”庄菁以为是林棠是太害怕了，于是义不容辞地安慰道。

　　“丁辰不打女人么？”

　　“我发誓！”庄菁为了让林棠安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呢？”林棠如同恶魔呓语一般，对她的敌人露出了獠牙，“我可是打男人的呀……”

　　林棠甩了甩手，活动了下筋骨，一拳打向了丁辰的脸。

　　“好像打歪了呢？”林棠不满意地说道。

　　丁辰猝不及防挨了一拳，他顶了顶酸麻的舌头，向地上吐了一口痰，只觉得是受到了奇耻大辱更加恼火了起来，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暗。

　　“丁辰你卑鄙！”庄菁看着丁辰周围的人都摩拳擦掌地向林棠走去，心中暗骂丁辰不要脸。

　　“住手！”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几个人看见后面，仿佛见了鬼一样，包括刚才还对陆渝表示不屑的丁辰也毕恭毕敬地看着林棠后面。

　　“陆少！”那些人都很怕陆渝，见到陆渝来了一个个都偃旗息鼓，全然没有刚才嚣张的气焰。

　　陆渝和那一天宴会上很不一样，他没有乖乖地穿着校服，衬衫的领口像是被揉碎了一样，扣子没有全扣上，虽然依旧是俊朗的五官，但不再像是橱窗里的陈列品，反而像是不驯的野火。

　　“和我去一个地方。”陆渝是来找林棠的，他想带林棠去一个地方。

　　“我为什么要跟着一个骗子走？”上次陆渝就已经骗了林棠，现在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就算是上次相处的还算愉快，也并不意味着她现在要跟着陆渝走，况且她刚才打的一点都不过瘾。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林棠挣脱的手停了下来，确实她想要知道一切，原主和陆渝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林棠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陆渝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记得？那天你不是还骗我说你是陆家的佣人么？”林棠对自己秋后算账的行为一点都不感到羞耻，理直气壮地说道。

　　陆渝提起的心又放下了，他再一次失望了。

　　“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陆渝仔细观察着林棠的神色，最终对自己下了判决，原来念念不忘的只有自己。

　　“算了，你走吧。”陆渝故作洒脱地放开了林棠的手，不想让自己显得太难看。

　　林棠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陆渝，只见他斜倚在栏杆上，风吹起了他的衣角，身影落寞。

　　他的眼神是林棠读不懂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