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眨十四下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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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路灯明明灭灭一段行程。
“终点站枫烟古街到了，请全体乘客下车，开门请当心。祝您旅途愉快。”
无论新魂旧魂，都仿似有灵力牵引而来，纷纷离开了灵异怪巴。阿朴牵着林小鱼的手，缀在魂群之后离开了车。
远远地望去，枫烟古街阡陌交通，灯火通明，路上行人寥错，不辨生死。古街之内似乎有一座极高极高的通天塔，穿云而上，不知名的烟雾掩映之下，又看不真切。不知为何，阿朴在烟雾明灭之间直视一瞬，心头剧震，不查，竟落下泪来。
“姐姐，怎么了？”林小鱼有些担忧，学者阿朴曾经安慰自己的那样，挽住了阿朴的手。
“我没事，我们走吧。”阿朴心头的感觉如潮水退去，一时间仿佛刚刚的剧烈情感只是错觉。
“嗯嗯，诶？车子消失了？”林小鱼只见身后的车像打破次元一般凭空消散。
“可以理解为连接生死的接驳车，活人可不能在这一站落地。枫烟这个地方，是宿市的通冥渡口之一。运气不好还能见到个把晦气的鬼差呢。”
阿朴与林小鱼身边跟着两个小尾巴。
一个是艺术家，自称夏商。
他乐呵呵地继续担任话搭子的工作，只是和阿朴与林小鱼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可见戒心依旧。可正是这份戒心与距离感，又叫这个人的言行带有可信度，平白令人信服，倒化解了旁人的戒心。
阿朴在车上与夏商做了笔交易，她请熟悉枫烟古街的夏商为她引路，而夏商则换走了阿朴魂体一截尾指上的指甲，据称是做青熹灯的一种材料，算是借走她几丝气息与威势。
得知这青熹灯，是燃在那座通天塔里的。阿朴不知为何，对此彻底放下了警惕。
另一个是先前那四个人中的小姑娘。
她似乎并不至于因为不小心而被落下，可一副颤颤巍巍模样又不像是能独当一面。可一个兔子似的小姑娘竟然一路老神在在地坐到了终点站，又亦步亦趋地跟在了阿朴身边。这让阿朴又不得不注意。
阿朴将眼神刚刚放在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的脚步立马顿住，有些害怕地攥紧了手中的手机。手机还好巧不巧有了信号，传出清脆的电话铃。兔子似的小姑娘尴尬地跑远接电话去了，一时间又似找到借口逃离阿朴的注意松了口气。这小姑娘身上的气息其实委实不同于一般生人，怪不得一路坐到了终点站，依旧毫发无损，不见异样。
阿朴摇头轻笑，只觉他们一行四人，或许与她来此本就是一个目的。
那小兔子似的姑娘对着电话另一头应了几声。怯怯地看向阿朴，又赶紧垂眸。
“一道走吧，我也在查此事。”
“啊，好，好！”兔子女孩一改愁容，欢喜地继续亦步亦趋跟在阿朴身后。她或许是在四人队伍里担任了探子的工作，又或许是来跟进阿朴手中的许愿铃的。正好阿朴也需要四人队伍提走的孕妇那边的消息，一起合作也无不可。
“枫烟这块儿呢，最富盛名的叫五大铺，也是随了生人叫法，但都是绵延百年的老字号了。这甲字头的，说的就是东边靠着嫘祖庙山头的老酒馆，冥差汇集之地，那里头卖的可都是黄泉酒，哟嚯，那可是一绝，不过嘛，千金难求。
乙字头的，不才正是我当值的典当铺子，叫易阁那个，您一会儿进到深处就能瞧见。
丙字头的挺多，值得一去的呢，是西边灵娘的首饰店和老书翁的墨斋。我觉着您应该会喜欢。
丁字头的嘛，可就麻烦喽。”
“为什么麻烦？”林小鱼听得正起劲，外面的事物果真卓然有趣，正听到兴头上，不免捧场。
“都是刺头产业，一言难尽呐。比较不走极端的呢，九姑娘的医馆还好些，那老道婆一年只开一季的算馆也还行吧。至少还讲讲道理。”
“戊字头，就是一些不入流的营生了。”
阿朴侧头看了夏商一眼，点了点头。
“那您看看，这独具匠心的铃铛，出自何人之手呢？”阿朴正色道。
“瞧着做工，首饰店、嫘祖庙那儿您可去看看。不过这铃铛用的是阴／毒的旁门左道。您可不能进甲乙丙的铺子直问，有败坏生意之嫌。旁的我还真不太清楚。”夏商思索一番，确实不能道出明细来。
“那就忝颜先去贵宝地见见世面可否？”阿朴的一手挂着一枚不做声响的铃铛，眸色浅浅，信步行街一般地牵着林小鱼跟在夏商身后。最后又缀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尾巴。
“刚刚或许该问问那个姐姐，她在何处求得的。”林小鱼脑袋一点一点。
阿朴心下微凛，也觉自己异样，对着一些人，一些触动温情的人，好像是丧失了直接审讯出声的能力。
又或者是，铃铛天生有模糊自己来处的能力？
若是后者，这件事比她想象得还要困难。
夏商依旧从容答道：“莫急，我观这铃铛成色，左不过那几家去。一会儿一一寻过便是。”
“到了，您请。”
眼前朱阁檐牙，铺展恢宏，正门如古时宅邸，有瑞兽成环，只门口非石狮，而是两只五尾石狐镇宅，正门之上有匾额，上题“易阁”二字，匾黑质而字红文，左侧有一抹十瓣莲的红色印记。
“来交班了？今儿怎么来那么晚……啊欠……”一个提着烟斗的女人坐在藤椅上，刚刚吐出一口烟圈又姿态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那女人十分美艳，瞳色呈灰绿色，又添异域之美。可观她低嗅垂目的神色，似乎双目不能视物。可其姿态皮囊，端的是烟视媚行，风／流无二。
“迎客上门，是要耽搁些的。”夏商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阿朴与林小鱼进了正厅。
“那我就先走了？”
“慢着，这青熹灯，你帮着点上吧。”夏商留了一下烟斗女子，在阿朴视线不能及处，两人交换了眼神。说不上恶意，但总是有隐瞒某事的小心谨慎。
“阁中有旁的青熹灯么？”阿朴闻言，便想着看看也好。
“可。您随老身来便是了。”烟斗女人笑容不减。
“姐姐，我想去易阁别处看看，可以么？”林小鱼问道，同时也看向了夏商，算是征求意见。夏商自然无不可。林小鱼也算是闻弦音而知雅意，以自己的方式帮着阿朴打探消息。
阿朴颔首时同时望向身后的小尾巴：“姑娘，你是与我一道，还是独自游易阁？”语气轻软，好似对肖申申一般。
“我……我自己看看，自己看看吧。谢谢。”最后两个字她加得很小心。
于是几个人便在易阁正厅分道扬镳而行。
溶溶灯火在巨大的通天塔内长明，千百盏青熹灯顺塔壁摆放，盘旋而上。
“很亮吧。不要久视，老身就是如此失明的。”
阿朴微微有些被此景震撼，却对此前夏商说的话存了一两分犹疑：“青熹灯，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女人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籍录，还有……寻人。”
“寻人？”阿朴一开始理解为冥界户籍制度，易阁或许为了情报交易需要她的存在证明。可这千万青熹灯一盏一盏，如夏商与她交易一般卖人情点燃，不知耗费多少心力。
“不只这儿，每个冥界渡口都有一座燃青熹灯的处所，只是，宿市这儿最多，建成了这座通天塔。”
“一直没寻到么？”阿朴问道，一边与烟斗女人顺着塔中天梯而上。
“没有，我在这儿当值七年，没有一盏青熹灯亮起。”
“我看着塔中千万盏灯，每一盏都灼灼发光。”
“那是一个但凡有灵之物的气息凝成的灯，只要燃灯之灵还存在，无论生灭、轮回，寻常生灵眼中，火光就不会熄灭。
可在我这双青色的眼中，整座通天塔，黯淡无光。”
“那人对你很重要。”阿朴看向烟斗女人的眼神都不住温柔。
“不，我只是个守塔人。七年了，我像个囚徒一样，没日没夜被困在这里。如果让我找到那个人，我一定不会让那人好过。”烟斗女人骄矜无比，捏烟斗的手都发紧。
“那人到底是谁啊？”阿朴略有些好奇，试探着问道。
“别打探了，你点一盏就是了。”烟斗女人眉头一皱，暗叹不知不觉与这人说了废话，延误了下班时间。
素手持过韧红丝，在略有些长的红色尾指间一绞，一截指甲落在一盏瓷白玉色的小灯中央。
烟斗女人掌心一团细细的火光，有点像那次阿朴在渡口小船上见到的那团，不过要小得多。
火光靠近那截指甲，指甲化为灯油，填满了小灯中央凹陷处，绞了指甲的那截红色落在灯油中，融了进去，成了灯芯。
青熹灯却并不似旁的那样散发出气息来，烟斗女人看不见火光，也闻不见熟悉的气息，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灯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眨十四下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