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原是他在等花开 ...
-
日子过得很快又很慢，闻时在山间，等一杯天上月，等一弯情人眼，等一束心间花。
春去冬来过得那么仓促，清浅的茶香始终在晚间的山里飘荡。
尘不到来得并不频繁，比起访友更像是走累了歇歇脚。
闻时端端地坐在椅上，茶水温度一点点升高，他看向尘不到，闲来无言一般:“红衣仙客，尘不到，是你吗?”
尘不到罕见地滞了一下，仙客，如今他还能算是仙客吗?不死的怪物还能算仙客吗?七情魔障，执念痴妄，他的毒早已入骨，吻过了红尘的仙，还能够回到高高在上的云间吗?
“或许吧。”
“或许?”
闻时想皱眉，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搞得打哑谜似的。
也许他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只是想听那个人亲口告诉他。
“曾经，确实有人喊我为仙客，”尘不到解释得简短，却并不避讳。
“据说还带了半神半鬼的面具。”
“哦？”尘不到轻挑眉梢，笑意便从眼睛里流出来，“那看来确实是我了。”
茶煮好，话头便停下，闻时动作熟练地倒了茶，又仔细留下一圈杯沿的空隙，四平八稳地从桌上推过去
尘不到接过，他便看尘不到啜饮，山间清幽，他便偶尔听到远处若隐若现的飞鸟振翅，安宁在他的心底蔓延，如同一锅小火慢炖的高汤，香味渐浓。
闻时见尘不到放下杯子，并不挽留。尘不到便说:“不必相送。”
来去匆匆。
红衣行远，闻时无法否认，砾石流金，他却对一阵风动了心【①】。
世人都爱闲云野鹤，却不是都能这么生活。
一个闻时一个尘不到，已属罕见，可稀罕得，闻时竟迎来了客。
访客一身青衣，身姿挺拔，站在庭间像一棵雅容的竹，从答地敲开门，一个温文而带着阳光意味的笑绽放在闻时眼前:“这位公子，叨扰。”
知道是“扰”了你还敲我门?
闻时面无表情，“啪叽”一下就关上了门，转身欲走，门外却不依不饶地响：“公子，小生游历四方，恰好间到一阵茶香，实在挠人，才前来叨扰，山里雾深，公子可否通融一二，容小生借宿一宿?”
闻时:“……”
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但合情合理我就要通融了?
于是。
闻时毫无感情道:“不可以。”
屋外的男人表情扭曲了一下，但很快又挂上了笑。
不可以?
没关系。
我会让他可以的。
今晚这杯茶，他就是把门敲烂了也要喝到。
然而闻时走得毫无心理负担，回到室内一心一意烹煮他的茶。期间伴随着声音逐渐走向嘶吼风的嗓音——
“公子，山里雾大，小生现在离开多不安全啊。”“公子，小生游历四方，落脚处向来随缘，已经很多天没好好休息了。”“公子，小生其实只是想讨杯茶，喝完就走……”——很有节奏的叩门声过渡向了充满韵律的讨债风的“公子、公子!你开门啊!”，很难想象到底经历了什么，但闻时的茶香愈浓烈了。
高昂的嗡鸣中，闻时踩着冷酷杀手的步伐“唰”地拉开了大门:“就一杯茶。”
男人毫无防备地被杀气糊了一脸，心颤了两下，脸上坚强地挂着惊喜的笑容:“好、好、一杯茶，喝完就走!”
跟着闻时一路往茶室走，嘴巴还是嘚啵个没停:“小生姓张，字素和，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闻时忍着拔刀的冲动，艰难地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惜字如金:“闻。”
“嗯?原来公子姓闻啊——嘶，这香气真是清润入肺，是闻公子所煮的么?闻公子真是好手艺，不是师从——”
“不喝就滚。”
张素和给了闻时一个大大的笑脸:“喝、喝。”
说着，伸手捂上自己的嘴，用行动表示自己会做一个安静的哑巴。
姓张，字素和。
闻时思?着，如果真是他听说过的那个人，怕是不那么好打发了。
张素和，外号“茶疯子”，酷爱茶道，偏生还生了一个狗鼻子，一口丁点茶香气都能被他嗅出来，若遇上了看得上眼的茶，死缠烂打也不会放过。
闻时摇头，心道，大不了打一顿扔出去。
室内，张素和坐在闻时旁边，中间隔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壶，闻时冻着脸，拿了个杯子给他倒了杯茶：“喝完就滚。”
张素和如获至宝地接过茶，闻言给了闻时一个假笑。
闻时：“……”
他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漫无目的地想，平常这个位置上坐的是尘不到。
“雪人。”
闻时:？
他已经到出现幻听的地步了吗?
茫茫然回头，刚刚想过的人正倚在房门上，目光凉凉地看着他。
闻时:“……尘不到?”
这嘴活像开过了光。
尘不到脸上罕见地没有表情:“几日不见，就不认得了?”
闻时:“……坐。”
尘不到挑眉，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这屋里，还有我的位置么?”
闻时：……
他指着屋内空着的椅子:“都能坐。”
尘不到看起来像一头被触了逆鳞的凶兽，语气却很淡:“嗯。”
他等闻时给他倒茶，端过来不动声色地扫一眼杯子，嘴角勾起了一个核善的弧度，再捏着怀壁一触，他的笑更加和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原是他在等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