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吟》禾几君

16、谁叫你行礼的

　　梨元香挽着箫牧的手臂，端的一副亲昵的模样：“元恒，我们走吧？”

　　箫牧一瞬间就觉得，苏陵安也不是不能留。

　　走过拐角，梨元香就不经意松开了箫牧的手臂。

　　她现在是箫牧心仪之人，那自然不会在外让他难堪。

　　她自小在戏园子长大，人情世故见得不少，情爱之事更是一点就通，方才箫牧的模样分明是吃醋了，那自己自然要顺着他来。

　　梨元香幽幽叹了口气，箫牧一片真心当真叫人感动，可惜了，她第二次感慨，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

　　看着空荡荡的手臂，箫牧心下有些失落，粘着梨元香追问：“香香今日怎愿意唤我表字？”

　　前段时间箫牧缠着叫她喊一声，梨元香死活不开口。

　　梨元香脚步不停，闻言抬头看了看他：“王爷不喜欢我这样叫？”

　　他太喜欢了！

　　箫牧攥了攥无处安放的拳头轻咳一声：“香香既喜欢……”

　　还未等他假正经的做好样子，梨元香已抬步向前走了，他见状忙跟上去似不经意道：“香香既喜欢，那以后便都这般叫吧。”

　　抬头看天，嗯，今日天气极好。

　　好在哪？那不知道，只知极好。

　　梨元香抿唇勾了勾嘴角，箫牧有时仿若稚子，有时又威严无比，倒真衬得上双面人这个称呼了。

　　“香香不烧柱香么？”

　　梨元香抬头看向慈眉善目的菩萨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王爷要吗？”

　　箫牧点头，虔诚又坚定地跪在蒲团上。

　　前世，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大梁，唯有香香是他一生至憾。他双手沾满鲜血，本不该玷污佛门圣地。可他要来，来谢谢那让他重来一世的上天，谢谢满寺神佛圆他心愿。

　　今日前来，不敢奢望自身，只求香香圆满一生，无灾无难。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认真，梨元香被感染到，也上前一步跪在他身侧。

　　她不信佛，若是信，幼年早就饿死在破庙里了。

　　但……

　　箫牧既信，她便也拜一拜，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夫唱妇随嘛。

　　但既拜了，那定是要求些什么才显得心诚，不然香火钱菩萨估计是不敢收的。

　　那便求……她侧了侧头，王爷护我戏园平安，那便求王爷一生平安康健，若是再贪心一些，那就再求那位真正的香香回来后王爷不要找她麻烦，那真是太谢谢了。若真如此，她必定回来还愿，给菩萨捐上一大笔香火钱！

　　杏眸轻闭，双手合掌，梨元香心里求的认真，箫牧在一旁侧头看她看的也认真。

　　待她睁开眼拜了三拜，箫牧先是伸手将她扶起来，而后才起身。

　　既是来了寺里，自然是要讨顿斋饭。

　　二人牵手朝后院走去，梨元香不知有人正在后院等的不耐烦。

　　“怎的还没来？”

　　一华贵妇人富态至极，说话间满脸不耐，瞪了一眼旁边打扇的丫鬟：“用力些！没吃饭一样！”

　　丫鬟瑟缩了一下，手下更加用力。

　　妇人正是慎王妃，昨日陛下突然派人送来一道密旨，说是要让她家王爷收一女子为义女，原以为是件好差事，打听了才知道那人竟是一个戏子，当真是……胡闹！

　　只是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这事不仅是陛下下旨，更有传言那女子是战王心仪之人，权衡之下纵是千不愿万不愿还是要奉旨行事。

　　“什么？她未用香？”

　　赵静姗一脸震惊，她费了大力气将断香混进去，梨元香竟没用香？

　　果然是乡下人，竟不知道拜佛不上香乃不吉之事么？

　　她带着丫鬟快步顺着梨元香二人的方向跟过去，纵是手段没用，也想瞧瞧她们在干什么。

　　“王爷。”青林在箫牧身侧轻语一阵。

　　箫牧眉头蹙了起来，这京中的姑娘怎么都这般叫人生厌？一个两个的都想来暗害香香，着实讨厌！

　　“本王记得后院有一莲花池，天气这般热，便叫赵姑娘去凉快凉快吧。”

　　青林面不改色，立马点头去办。

　　“战王爷？”慎王妃瞧见人影忙起身迎上来，“倒是极巧，在这里碰到您。”

　　慎王与箫牧同为王爷，且慎王年岁大，按理说该以长辈居之，可架不住战王威名赫赫，敢在他面前摆架子的人还真没几个。

　　箫牧抬眸应了一声：“慎王妃。”

　　梨元香微微行礼：“见过慎王妃。”

　　没等慎王妃开口箫牧就将她捞了起来：“谁叫你行礼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慎王妃心下微喜，看来传言有虚，战王也并没有很喜欢这个女子，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呵斥，又能宝贝到哪里去呢？

　　不过这对慎王府倒是件好事，总归不会接位祖宗回去。

　　她面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敛，就听道箫牧补了一句：“香香无需对任何人行礼。”

　　梨元香不知他发的哪门子疯，只低眉顺眼的点头：“记下了。”

　　箫牧见她这般顿时反思自己是不是语气太严厉了，便弯着身子哄道：“方才是我着急了，不该这般说，香香若是生气不如打我一顿？”

　　梨元香自他出声时就觉得不对，平日箫牧见到同僚纵是姿态颇高，却不不会如此下人脸面，如今又故作低姿态，显然是做给那人看的。

　　她杏眸微睁，眉尾一吊，顿时整个人娇俏灵动的配合道：“王爷金贵，我若打了你，明日你报复回来怎么办？不若回府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默写十遍《书生巧传》也就是了。”

　　箫牧勾唇笑：“又让我给你誊写戏本子？”

　　“怎么着是为我？”梨元香不依了，“是王爷自己做错了事，难不成还不能责罚了？”

　　“是是是，今日回府便去誊写，不写完不许用晚膳可好？”

　　梨元香点头，侧身指了指青均：“不许偷偷给你家王爷送吃的！”

　　青均忙点头：“是！王妃！”

　　箫牧看也不看慎王妃一眼，揽住梨元香的腰朝前走：“香香如今是一点都不心疼我了……”

　　“想要人心疼还不简单？溢香园、醉春坊多的是好地方。”

　　“天地可鉴，我只有香香一个就够了，那些个地方是一丝也不敢沾。”

　　“……”

　　慎王妃手里的帕子都要被拧出洞了，面色难看至极。

　　两人斗着嘴走远，青均留到了最后，走到慎王妃面前拱手道：“慎王妃，我家王爷让属下带句话给你，陛下那边自有王爷去说，慎王府不必担心陛下迁怒，且，战王妃于我们家王爷而言尤甚于命，无论是谁，也不能轻看了半分去。”

　　慎王妃咬了咬牙，先礼后兵，这是在敲打自己。

　　想到此她不禁后背发凉，不由得心下埋怨起慎王，若不是他整日的说想要个闺女，这等事又怎会轮到她出面？

　　拐过墙角，梨元香偷偷回头看了看慎王妃的方向，已然无人。

　　“慎王妃可是与王爷有旧怨？”

　　若是有怨，又何必拿她做筏子？倒是不太像。

　　箫牧寻了个石凳，擦干净让梨元香坐下。

　　“今日之后便有了。”

　　梨元香：……

　　满京城的仇人，跟了他以后自己岂不是要整日提心吊胆？

　　一旁的小僧有眼色的退远了些去准备斋饭，箫牧坐到她身侧缓缓解释起这件事。

　　没什么好瞒的，况且德祐帝既然生出了此念头，此后见到香香说不准还要再提起，不若他先说明白，好让香香心中有数。

　　“陛下对王爷可真好。”

　　梨元香听完面上一阵羡慕，便是个毫无血缘之人都能替箫牧考虑这么多，她的父母却将还是婴孩的她丢弃，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箫牧哭笑不得，这脑袋瓜里都装的什么，怎的就扯到陛下对他好上去了。

　　“陛下若不是对王爷真心疼爱，哪里会管你娶个什么门第的王妃？戏本子里不都这样说么，对于功高震主的武将，当皇上的都是要十分忌惮，恨不得他娶个一无是处的人，我还以为陛下对我的身份极为满意呢！”

　　箫牧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陛下待我……算不得好或不好，不过是他该做的罢了。只香香放心，我定不会让旁人欺了你。”

　　梨元香点头，她对箫牧的能力十分信任：“有王爷在，谁能欺负了我？”

　　此话如轻风袭来，叫人顿时舒爽了不少。

　　箫牧还想说句什么，二人忽听得一阵叫嚷声传来。

　　“救命啊……”

　　“我家小姐落水了！救命啊！”

　　“救命啊！”

　　梨元香眉头微蹙，起身就要去看个究竟。

　　箫牧侧头瞪了一眼青林，不知事的东西，他只是想给那个什么赵姑娘一个教训，青林竟将人丢下去就不管了！

　　梨元香小跑着朝莲花池的方向，寺内一众僧人，跌落水的又是个娇小姐，一时竟无人敢下去救人。

　　这还了得？

　　梨元香脑海中犹豫了一秒，发髻、新衣衫、绣鞋……

　　不管了，救人要紧！

　　箫牧瞳孔一缩，不过晚了几息的功夫，梨元香已跃进池内朝着赵静姗游去。

　　“香香！”

　　他见状立刻飞身而去，梨元香这时已抓住了赵静姗，看到自己救的人梨元香翻了个白眼：果然是这个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