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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坏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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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个周六、周日,孙浩也回去上学了。由于打针牵扯的整条腿都疼,孙浩和空舒儿改坐公交车上下学。
事情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空舒儿和尹菲菲还继续做着最好的朋友,孙浩也没有故意疏远她。
由于这波流感来势太凶,作用太猛,学校组织同学们全部打流感疫苗,按班级顺序空舒儿他们班最后一个打。
班主任组织同学们在学校医务室门口排好队,男生一队,女生一队。
刘玉尧走了过来。
刘玉尧一眼看到了空舒儿,喊了声:“空舒儿。”
空舒儿:“你们班不是打完了吗?”
刘玉尧:“我刚才帮老师干了点活儿,没赶上我们班打。老师让我插到你们班来打。”
空舒儿指了指队伍末尾:“孙浩在那里,你插到他前面吧。”
刘玉尧:“好。”
男生这一队比女生快好多,孙浩和刘玉尧几乎跟排在队伍中间的空舒儿和尹菲菲同时进去。
医务室门口。
孙浩转头对刘玉尧说:“你先。”
刘玉尧推了推孙浩说:“你先。”
孙浩:“这时候咱俩就别客气了。”
刘玉尧:“兄弟,你怕打针我就不怕吗?”
孙浩:“那咱俩公平一点,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先。”刘玉尧:“好,不许耍赖。”
孙浩和刘玉尧同时说出:”石头—剪刀—布。”
刘玉尧出了剪刀,孙浩出了布,孙浩输了。
孙浩耍赖道:“三局两胜。三局两胜。”
刘玉尧:“兄弟,不带你这么玩的。开始也没说三局两胜啊。”
他们两人是多么怕打针,谁前谁后有什么区别,到最后不都得挨这一针。
第二局开始,孙浩和刘玉尧:“石头—剪刀—布。”
孙浩剪刀,刘玉尧石头,孙浩又输了。
刘玉尧:“兄弟,命中注定,先进去吧。”使了一下劲把孙浩推了进去。
孙浩一个迅速地转身又迈了出来,“五局三胜,五局三胜。”
刘玉尧:“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得认赌服输,赶紧进去。”孙浩被刘玉尧推着进去了。
听到孙浩还在跟刘玉尧讨价还价:“我如果说我不是男人,你先打行不行?”
这时空舒儿已经打完,正站在旁边等尹菲菲。看到孙浩还在跟刘玉尧撒着娇。
孙浩:“前两天空舒儿按着我打了两针,疼死兄弟了,你行行好,好尧尧,你行行好哦。”
刘玉尧果断决绝地拒绝了他:“不行。”
空舒儿帮尹菲菲拿着羽绒服,看着孙浩,他撸起袖子,露出上臂的肌肉,看到医生拿出针的那一刻,迅速转头,埋进了刘玉尧腰间,另一只手紧攥着刘玉尧的衣服。疫苗的针管和针头都很细,药水也很少,医生消了下毒。
孙浩:“针进去了吗?”
医生被他逗笑了:“马上,马上。”说完,小小的针头就扎了进去。孙浩“啊”的一声,吓得尹菲菲一哆嗦,女生这边的医生正给尹菲菲推着药水,说:“别动,马上好。”尹菲菲回答:“嗯。”
推药水的过程中,孙浩在刘玉尧腰间一直发出“啊~啊~啊~”的声音,直到药水推完,拔针。
孙浩站起来,用棉签按住针眼,紧接着刘玉尧坐了下来,挽起袖子,露出上臂。
孙浩报仇的时候到了:“医生,扎深点,他不怕疼。”刘玉尧没有搭理他,面无表情,忍着痛。
孙浩:“医生,你这不行啊,扎得不够深啊。”
兄弟,果真是用来互相伤害的。
尹菲菲穿上羽绒度,跟空舒儿往医务室门外走去。
尹菲菲:“舒儿,孙浩这么怕打针吗?”空舒儿:“我现在也搞不懂他。”
远处,孙浩和刘玉尧也从医务室走了出来。
刘玉尧张开双臂,大笑着:“要不要再来我怀里,兄弟抱抱。”
孙浩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滚。”
刘玉尧:“刚才舒儿在旁边。”
孙浩:“我知道。”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课越来越多,学习越来越紧张,晚上作业也写得越来越晚。孙浩的成绩还是忽上忽下,空舒儿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前几名,尹菲菲还是班里中上游的名次,她看着比空舒儿和孙浩努力许多,认真许多,但还是突破不了自己。
转眼间初二了,班级还是原来的班级,但是换了班主任,微调了几个学生,将成绩不好的调到了慢班,成绩进步上来的调到了快班。大部分同学没做调整。
初二那一天,空舒儿永远无法忘记。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体育课上,老师让女生跑完800米,男生跑完1000米,然后自由活动。
空舒儿跟尹菲菲,跑着跑着,看到老师已经离开,就开始遛操场。
孙浩很快跑完,就跑去篮球场打篮球去了。
尹菲菲:“舒儿,告诉你个秘密。”
空舒儿:“什么秘密。”
尹菲菲:“我告诉你完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空舒儿:“行。”
尹菲菲:“我爸爸坐牢了!”
空舒儿惊讶地停下了脚步:“什么?你没有开玩笑吧。”
尹菲菲:“前段时间查出我爸爸贪污,然后调查清楚后,就坐牢了。”
空舒儿抱着尹菲菲:“不哭,不哭。你还有我,咱们是最好的朋友。”
尹菲菲:“我已经哭够了,我现在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不那么伤心了。”
空舒儿还在紧紧地抱着她。
尹菲菲接着说:“我妈妈疯了,医生诊断,精神分裂症,现在在精神病医院住着呢。”
空舒儿流下了眼泪,之前多么光鲜亮丽的家庭,如今支离破碎。
尹菲菲推了推空舒儿,挽了空舒儿的胳膊,继续说:“法院把我们家所有的钱都没收了,我们家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房子也没收了。”
空舒儿:“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尹菲菲:“爷爷奶奶家。”
空舒儿:“住得还适应吗?”
尹菲菲:“亲戚们落井下石,多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多么肮脏的字都骂了。我爸爸在位的时候,帮过他们多少忙,他们没一个人记得,也没有半点感激。”
空舒儿不知道该往下接什么话,干脆沉默着。
尹菲菲:“能把孙浩借给我吗?就一个月。”
她俩坐在草坪上,尹菲菲挽着空舒儿的胳膊,头靠在空舒儿的肩膀上。
尹菲菲:“舒儿,开学第一天,见到孙浩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本以为是见色起意,没想到接触越久我越是喜欢。他长得那么帅气,高高瘦瘦的身体,上课时总是接老师的话,那么调皮。他很聪明,感觉不怎么努力,就能考到班里前几。”
空舒儿和尹菲菲向篮球场的方向望去,孙浩轻快地跃起,接住了另一个同学抛过来的球。
尹菲菲接着说:“空舒儿,你尝过暗恋的滋味吗?”
空舒儿默不作声。从小孙浩嚷得,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长大要娶空舒儿。
尹菲菲:“舒儿,你受过明知不可得,还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的折磨吗?”
尹菲菲:“当我看到你跟孙浩动作亲密、说说笑笑时,我的心在绞痛。当我看到孙浩对你的宠爱,我嫉妒,你知道吗?我也想要。”
尹菲菲两眼已经模糊:“你知道吗?孙浩笑了我会笑,孙浩疼了我比他更疼,我每天晚上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孙浩一天的样子,早上几点到的教室,上课有什么小动作,下课跟谁跑出去玩了,今天穿了什么衣服,叼了几下笔头儿……晚上这段时间,没有你。”
尹菲菲:“空舒儿我不喜欢你,从开学第一天我就不喜欢你,你跟孙浩走的那么近,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怎么可能接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忍着对你的厌恶,不过是为了接近孙浩罢了。我想把他从你手中抢走,你有的漂亮我也有,你有的身材我也有,你会跳舞我也会,你有的气质我比你更有。你爱孙浩,我比你更爱。”
空舒儿眼眶酸了一下,依旧没有说话。
尹菲菲:“现在的我一无所有,我的自信随着我家庭的破裂,也破裂了,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资格跟你争了,我也不想争了。舒儿,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的父母,但你每天这样积极阳光,已经告诉了我,你生活得一定很幸福,而现在的我,用什么跟你争。”
尹菲菲:“舒儿,我不再奢求什么了。我用我最卑微的姿态求你,求你舒儿,能把孙浩让给我些日子吗?哪怕一天,就一天也行。”
空舒儿沉默着没有说话,但内心无比清晰,“不可以,坚决不可以。”
尹菲菲抓紧空舒儿的衣服:“舒儿,现在我的精神快要崩溃了,求求你,行行好,求求你了。”
空舒儿还是沉默着,看向孙浩。
突然孙浩被一个微胖的男生撞到在地上,抱着一只胳膊在地上疼得打滚,空舒儿急忙跑了过去,尹菲菲跑得更快。
男生蹲在地上,一直问:“怎么了?孙浩你怎么了?”
孙浩面色苍白,眉头紧拧,面目扭曲,一手抱着胳膊,两腿蜷缩,疼得在地上打着滚,眼角挤出几颗泪水。
空舒儿跪在他身边,已泣不成声:“浩浩,怎么了?浩浩你别吓我,这是怎么了。”
尹菲菲脑子嗡地一声,“浩浩?浩浩?空舒儿叫他浩浩,她从来没有听别人这样亲昵地叫过孙浩。”
孙浩在痛苦中,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来:“舒儿,不哭,不哭,我没事儿。”
男生看了看他的肩膀:“是不是骨折了?”
空舒儿“哇”地哭得更厉害了。
正逢课间,路过的刘玉尧跑了过来,“舒儿,停停停停停,你现在哭还有点早,他这不还没死呢吗?”
空舒儿不理会刘玉尧,继续哭着:“浩浩。你还能不能动?你哪里疼?”
男生将孙浩扶到刘玉尧的背上,帮他拖着胳膊,一路小跑到医务室。
刘玉尧:“孙浩,你是猪吗?沉死我了。”
空舒儿和尹菲菲也跟着跑了过去。
医生检查了下孙浩的手臂,说:“没事,肩关节脱臼了。用手法复位一下就可以了。我当校医这么多年,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放心,小伙子,复位完保证跟原来一样。”
尹菲菲再也不忍了:“医生,疼吗?要不要打点麻药?”
医生:“打麻药?没必要。就一下的事儿。忍一下就行了。”
空舒儿看了看尹菲菲,将拳头攥得苍白。
医生摸了摸孙浩的肩关节,说:“摔倒的时候是不是撞到这里了?”
孙浩:“啊……,疼疼疼,这儿疼。”他转头望见空舒儿,立即停止,干脆地回答了一声:“是。”
医生让刘玉尧控制住孙浩,摆弄着他受伤的胳膊,说:“右手一直保持这个屈曲样子能不能搭在左肩膀上?”
孙浩试了试,一脸痛苦的表情:“搭不到。”
医生说:“那能不能平躺下来?慢慢躺下来。”
刘玉尧将手臂放在孙浩背后,支撑着他的身体,孙浩忍着剧痛,将身体缓缓往下放。间断着,嘴里:“啊~,啊~,嗯~,医生不行了。”他继续喘着粗气说:“太疼了,我躺不下去。”
医生说:“不行,必须想办法躺下来,不然地话,我没有办法复位。慢慢来,咬一下牙,必须忍一下。”
医生指着刘玉尧说:“你帮他把这个受伤的手扶好,一定把手扶住,顺着他的手,让他慢慢往下躺。”
孙浩嘴里还是在间断地闷叫着。每一声都穿透到空舒儿的心里,就跟针刺一般,一下一下地疼。
终于平躺下了,医生说:“放松,放松,大口呼吸。”医生站在他的右侧,先是慢慢将他受伤的手臂往前放,放到与身体平齐。
空舒儿看到孙浩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急促,T恤下,能看到他凹下去肚子和凸起来的肋骨,急促地上下浮动着。医生一直在说,放松放松,孙浩闭着眼,仰着头,从胸腔中发出“啊~ 啊~ 啊~”的声音。
医生:“你放松,你放松就行了,肌肉千万不要用力。”然后慢慢地将他的胳膊向外展去。他闭着眼,脚绷着劲,腿伸得很直。
医生还在将他的手与床平行着,缓缓向头的方向推去,“大口呼吸,放松,大口呼吸。
孙浩照做着,只听他“啊……啊……”的两声长叫后,医生将他的胳膊放平在了床上,随即让他把手举起来,问他怎么样。
“不疼了。”孙浩说。
“那坐起来吧。”医生说,用绑带将他的手臂固定。
空舒儿看到旁边的尹菲菲,满眼泪水,空舒儿的感情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在孙浩身上,可她呢,内心再热烈,也只能忍在心里。
空舒儿对她说了声:“不可以,孙浩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好了,不疼了吧。”医生说。
孙浩:“神奇啊。就这么一下就不疼了。”
医生:“下次打球注意点。”
孙浩:“谢谢老师。”
刘玉尧跟着孙浩走出了去医务室。
刘玉尧:“兄弟,挺能忍啊。我看着都受不了了,你竟然没哭。可后面那俩可哭得不行了。”
孙浩还是那熟练的动作,一把将空舒儿揽到怀中:“左手照样可以抱你。”
刘玉尧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我先走了,得赶紧回去上课了。”
空舒儿转过身体,正对着孙浩,双手紧紧环过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嚎啕大哭着。
孙浩还在安慰:“我不疼,舒儿,我真的不疼。没事儿,乖,没事儿。”
尹菲菲恨空舒儿,她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她想上前把空舒儿扯开,她也想拥有孙浩的怀抱。可她没有做到,她哭了,但是她没有哭出声响,拖着一个没有灵魂的□□,不知道往那个方向径直走着。
从此以后,尹菲菲再也没有搭理过空舒儿,任凭空舒儿怎样刻意讨好她,尹菲菲再也回不到之前了,她们再也回不到之前了。
比起伤心,空舒儿更多地感觉到的是无奈。她明知道孙浩深爱着空舒儿,为何还要去触碰。她明知孙浩是空舒儿的全部,为什么还想方设法去抢夺。她明明不喜欢空舒儿,为什么还要去做好朋友。她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不是自己的放手不就好了吗?想要的,又得不到,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是多么的痛苦。
从此以后,尹菲菲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作业经常不是忘记带了,就是忘记写了,三天两头以各种理由请假,甚至还逃课,她的成绩从班里的种上游,一下子落到了班里的倒数,考试学会了作弊,被全校通报批评。
有几次,放学,空舒儿跟孙浩看到她坐在一个男生的自行车后座上,那个男生前段时间由于行为不端刚被学校开除,她还抽着烟。
初三那一年开学,空舒儿没有看到尹菲菲的身影。从跟她住在一个小区的女生嘴里听说,她爸爸由于贪污的数额巨大,判了无期徒刑,妈妈在精神病院自杀了。奶奶爷爷没有收入,亲戚们不愿帮扶,她只好去了一个理发店做洗头妹,赚点钱,勉强养活自己。
空舒儿打听出她工作的理发店,想劝她回去上学。
一天放学,孙浩载着空舒儿去了,远远地空舒儿下了车,让孙浩等着,自己走了过去。
推开理发店的门,空舒儿说:“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一个叫尹菲菲的女生。”
一个长相俊朗的花臂男子说:“她去堕.胎.了,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
空舒儿心里一阵酸涩,不是滋味,她走出了理发店 ,似丢了魂,缓缓往前移动着。
孙浩:“走过了,走过了,我在这儿。”
空舒儿转过头,走到孙浩跟前,侧身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头埋在孙浩身体里,一股热泪打湿在他的腰间。
孙浩问:“见到了?”
空舒儿:“没有见到。”
孙浩:“那等过两天再来。”
空舒儿:“不来了,她应该最不想见的就是我吧。”
后来,空舒儿再也没有见过尹菲菲。
大学毕业后,有一次跟初中同学聊天。
初中同学:“空舒儿,你还记得那时跟你关系最好的尹菲菲吗?”
空舒儿:“嗯。”
初中同学:“她初三辍学后,在外打工了一年,后来爷爷奶奶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跟亲戚们闹,凑钱让她上了个职业学校。在学校的时候就怀孕了,隐瞒到毕业,马上结了婚。没有婚礼,同学们一个也没有通知。那个男的家暴,身体大伤小伤不断,我有一次在医院看到过她。结婚两年就离婚了,现在自己带着一个小孩子过,在超市做收银员呢。”
空舒儿:“嗯。哪个超市。”
初中同学:“惠丰超市,在开发区那边,离市里很远。”
空舒儿查了那个超市的位置,特意打车过去。在远处,空舒儿看见了她,二十多岁,已然像一个中年妇女,满脸挂满了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