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龙蛋要放盐吗》小爪SmallClaw

13、13

　　“安迪，萨尔现在应该在客厅吧。”

　　安迪正在忙着整理晚餐需要用到的餐具，忽然听到传音，吓了一跳。

　　“咦？老师？是的，他在客厅，但您怎么忽然……”

　　瓦里安联系他用的是传音的法术，而不是安装在宅内的通话器。瓦里安明令禁止学徒在他的住所内不经允许使用法术，而他自己也鲜少使用。

　　……发生什么事了吗？安迪立刻心虚起来。

　　“去看看，告诉我具体情况。”

　　瓦里安平淡地指示。他从来不会用很严厉的声音说话，但说出口的要求听起来总是不容置疑的。

　　安迪愣着擦擦手，匆匆跑出厨房。厨房在客厅深处的內间，他害怕萨尔在屋里乱翻搞出什么乱子来，特意没关厨房门，但外面听起来很安静。能出什么事呢？

　　跑到沙发边，他看到禁锢在女人身体内的萨尔依然在原处。蜷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他睡着了，老师。我这就给他盖被子。”安迪答道。

　　“只是睡着了吗？”瓦里安却问道。

　　“咦？”

　　安迪走过去，仔细看看，却发现沙发上的人紧皱着眉头，呼吸长长短短，看起来似乎很痛苦，脸颊也是不正常的粉红色。

　　他试着伸手摸了摸额头，吓了一跳。

　　“老师，他发烧了。他的额头很烫。”

　　“嗯。我的住宅里不适合使用治疗类法术，容易引发问题。你先替他降温，把仓库里的退烧药拿出来，喂他吃下去。如果情况还不好转，我会来处理。”瓦里安的声音没什么变化。

　　“好……好的。”安迪结结巴巴地答道。

　　“还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抱歉，我只是很吃惊……因为萨尔从来不生病。他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这是诅咒的副作用吗？”

　　“呵……安迪，怎么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他当然是冻病的。他进屋之后，你没有照顾他，帮他取暖，他从来没这么虚弱过，怎么会知道受凉之后应该怎么处理？当然就发烧了。”

　　“啊！因为他现在的身体……这个……还是原来苏希女士的身体状况吗？我以为灵魂法术也会影响一些……”安迪后悔地拍拍自己的脸颊，“是我糊涂了。真抱歉，我现在就去拿药。”

　　“没什么，普通的受凉感冒而已。我还有事，你去照顾他吧。如果苏希来了，你可以向她询问是否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毕竟那是她的身体。”

　　瓦里安说完，没再出声。安迪的耳边安静下来。

　　他呆呆地站了几秒，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只能按瓦里安说的跑去楼梯下的仓库拿药。

　　萨尔会生病……？

　　那可真是惊天动地的怪事了。萨尔有龙族的祝福，普通的毒药和冻伤烫伤都奈何不了他。他的身体内外伤口的恢复速度都比常人快得多。

　　可是……现在他却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按他以前放肆的习惯，放着不管，说不定会把这个身体弄坏吧。大意了，大意了。

　　安迪叹息着找出药箱，抱着跑回沙发边，正看到换了衣服的苏希从楼上下来。

　　“苏希女士！您的身体好像发烧了。平时的您很怕冷吗？发烧了一般会怎么处理？我拿了一些退烧药来。”

　　他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将药箱放在茶几上。

　　“啊？”下楼来的金发青年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哦，你是说萨尔……我来看看。”

　　走到沙发边，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病人的额头和手，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是冻到了。没事的，如果有药的话，明天就会好的。我自己也有药，但是我的一整包东西……都封在龙巢里面了，我想大概是拿不回来了……”

　　“唔，他看起来喘不上气，要给他换一身宽松的衣服吗？不介意的话……我那里有室内穿的软布袍子。”

　　安迪指指自己和沙发上的人：“很宽松，我们身高差不多，应该可以穿吧。”

　　“也好，我这件背心是皮甲，很勒的，我工作完也会脱下来。如果有尺码合适的室内便鞋，也请拿一双来吧。”

　　苏希说着，开始解萨尔脚上靴子的系绳。萨尔只顾着蜷缩起来哼哼，甚至连鞋都没脱下来。

　　安迪看到苏希摆弄鞋子，大吃一惊：“啊！不，不要在这里，这里是客厅，那个……我们还是把萨尔搬到客房去吧！我已经收拾出一间给他的房间了！”

　　“不用去我住的那个房间吗？”苏希指指楼上。

　　“那个房间的床是特制的，比一般的大。您就住那间。”

　　苏希看看沙发上的女人。干瘦，虚弱，穿着颜色黯淡的皮衣，和沙发比起来就像一条不起眼的靠枕。

　　她试着将两手到女人的腰下面，小心地用手掌托起来。

　　好……好轻啊。感觉真的就像拿起靠枕似的。她心知自己并没有那么瘦弱，实在是萨尔这个身体的力量过于夸张。

　　“你带路吧。”

　　苏希故作镇定地说着，横抱着萨尔跟上安迪。她僵硬地捧着自己的身体，看着松散了的辫子垂挂在手臂上摇晃，有种非常虚幻的感觉。

　　萨尔烧得很高，身体散发出的热量惊人。她把昏睡的病人放在床上的时候，感觉完全是在照顾生病的小狗。

　　“苏希女士，我可以问点问题吗？”

　　和苏希一起勉强给萨尔喂了药，安迪一边帮忙脱萨尔的靴子，一边忽然开口。

　　“当然可以，叫我苏希就好，不用这么客气……”

　　苏希随口答着，烦恼地扯着鞋带的绳结。萨尔的手对她来说太大了，她还没适应，甚至会被自己绑的绳结难倒。

　　“苏希女士，您是从荷或因大陆那边旅行过来的吗？”安迪问道。

　　“……”苏希吃惊地转头看他，“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还没说过……”

　　“只是瓦里安老师告诉我的。他说你走了很远的路，是旅行家。”安迪回答得很老实。

　　“旅行家……算不上，算不上，”苏希吓了一跳，“我是去过不少地方，但是与其说是有目的的旅行，不如说就是在到处流浪讨生活，你看，冒险者的工作总是要去各种地方的嘛。不知不觉就走了很远了。”

　　“嗯……因为在我刚当学徒的时候，萨尔就经常来了，冒险者的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安迪思考道，“独自到处旅行的冒险者是很少的。如果加入更好的组织，固定在一个地方工作，得到的工作也会变多。毕竟没有信用，就很难接到大委托。”

　　“哦，你很清楚这些嘛，确实是这样呢。”

　　苏希笑着点头，把脱下来的靴子在床边放好。

　　“所以您到处旅行，是有什么苦衷吗？虽然这么问可能很冒犯，但我真的很好奇。毕竟老师都称赞的人是很少见的。”安迪睁大眼睛盯着她看。

　　这眼神……和萨尔倒是有点像。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谁影响了谁。

　　“这个嘛……”

　　苏希直起腰，抬头看着窗户想了一会。

　　“可能是因为我喜欢旅行吧？如果环境一成不变，我就会觉得这里已经没什么价值了。等我去下个地方，自然而然的就远离了以前的朋友和工作，所以我的日子确实过得紧巴巴的，但我并不是很在乎这些。”

　　安迪呆呆地歪头看着她的脸。

　　“哈哈哈，在你听来可能是很无聊的回答吧，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啦。”苏希尴尬地抓抓头发。

　　“不是的，谢谢您回答我。”安迪笑了，“我从来没在萨尔脸上看到这种……呃，在认真思考的表情，所以觉得很新奇而已。说实在的，我虽然一直跟着瓦里安老师，但这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灵魂法术的效果。灵魂不同，眼神真的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很不可思议。”

　　苏希也笑了：“不瞒你说，我看到萨尔也是这种感觉。虽然是我自己的身体，但好像看到的只是一个姐妹……呃，兄弟。”

　　安迪了然地笑笑，起身告辞。

　　“请您给萨尔大哥换衣服吧。那之后让他躺着休息就好。我要回厨房去准备晚饭，您现在需要什么饮料吗？”

　　“有杯热水就很好了。”苏希笑道。

　　……萨尔的脸如果这样温和地微笑，看起来真是英俊又有教养，可说是相当不错，值得交友的成年人。

　　只可惜原本的灵魂只会狰狞地呲牙咧嘴，要求一些在深山里完全准备不出来的饮料和菜品，看起来要多烦人就有多烦人。

　　人与人，差别真大啊……

　　——回厨房去时，安迪很感慨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