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骨》清雀洛七

22、困境

　　风吹起黄沙，时长安盲目看着横七竖八的宗门弟子。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从时长安这里看简直惊恐。中间的石柱发出耀眼的光芒。

　　时长安猛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身旁。

　　天瑞祾正倒在他身旁，时长安这才发现连容端都晕倒在身旁。

　　容端是风翼一族，本身血脉就不惧任何迷药毒药。除了紫晶眸一族的眼睛能认清迷境，就属风翼能最先察觉。

　　但是一个紫晶眸和一个风翼族都倒在他旁边。说什么醒的也不应该是他。

　　问答碑闪烁着光芒。

　　“时长安，问心，通过”

　　清脆的女声回答乐时长安的疑惑。

　　时长安神色不解的望向问答碑，所在的地方。他几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通过了？

　　“我想，容端就很适合你。”手指轻轻点向孩童。“给你起这个名字，希望你容度有方，端庄待人”女子的步摇垂在耳边。虽然身着朴素，但难掩贵气。

　　女子望向亭院，喃喃自语道：“你姨母的儿子不知道会取什么名字。天字听着就霸气。”

　　小容端站在母亲跟前。旁边书案上的花朵开的娇艳。“母亲。姨母是谁？”

　　“她叫闻慧，是我的师姐。你按辈分得喊她声姨母。”

　　“那姨母呢”容端握住母亲的手。“母亲很想她吗？”
　　“想啊，可惜你姨母和姨父都去山上隐居了。”女子刮了刮小容端的鼻尖，可惜道：“你姨母的儿子跟你同龄的，他出生的时候我还去见过。只不过她那里的规矩实在是太严了，外人不得上山。就连你姨母的亲哥哥都没有去几趟呢。还是看在我是女子的份上，才让我进去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跟你一样。都是异族。”女子柳眉竖到一起，即使这样，也显不出几分狠力。“如果以后见到你的兄弟，一定要保护他”

　　“至少，让他每天不用担心被吃掉。”女子闭上了眼，“你自己也要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度过这一生。”

　　四岁的容端望着母亲的眉眼，点了点头。小容端突然向后看去。周围全都化沙般消逝，女子轻声的唤了句。仿佛又不真切，如耳边细语。容端猛的回头，身体却不断拉长。周围又变了幅场景。

　　夜间的大风有些冷。容端站在门口向里看去。他却怎么也不敢向前一步了

　　“容端，小容儿啊……”女子纤细的手握住小容端。脸色惨白。长发歪歪一些贴在脸上。明显是被汗浸透了。垂地的纱帐被扬起。五岁的容端跪在床前。小手与母亲的手窝在一起用脸贴着。显然怕极了，却又故作坚强。

　　“别，恨他”女子嘴唇有些泛白。

　　女子的眼光中包含着数不清的情感，只是喃喃的念了二句。

　　“别恨他……”声音如同拉断的长线戛然而止。

　　“母亲！母亲！”尖锐的孩童声音仿佛要叫翻着房顶。小容端的像疯了一样扑在母亲怀里。

　　“父亲，你来救救母亲，你快来救救母亲。”小容容又突然之间停住了，他也没有父亲了。一股撕裂心扉的痛苦，在这房间里蔓延。门外的容端猛地捏住心口的衣服。

　　对啊，他早在那时三个月之前就没有父亲了。

　　他母亲可是齐怜婉！莘苓宗嫡亲少宫主。当时闻惠并肩成为双株的齐怜婉。可她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五岁，她的丈夫也比她先死一步。她本该无忧无虑，夫妻和睦。但她大好青春年华却葬送在一个不知名的夜晚。她可是莘苓宗的弟子啊！竟连她的丈夫都救不了。

　　容端胸口不断起伏，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莘苓女子不外嫁，好一句不外嫁啊。

　　当时赫赫有名的莘苓宗宗主。当时喜得一女。其宠爱程度在整个人族都有说头。

　　死了，都死完了。他母亲还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可也不曾想，她的丈夫究竟是因何而死。但凡当时父亲还在，母亲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有外公。

　　容端踉跄着向后退，十多年的仇恨在心里面形成一座屏障，容端快忘了自己为何学医，为什么要学医？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当时五岁的他救不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惨死。父亲一口鲜血吐在家门口，而母亲和自己却一点方法都没有。母亲直属莘苓自己直属风翼。两个最会救人的，竟然救不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容端看着黑幕来临，他知道。自己的心乱了。

　　朝扬宗练武场上，脸色稚嫩的温晏颢正一下一下，甩着木棍。

　　“我不使了”温晏颢放下木棍。双手还在颤抖。

　　“我爹就是死在剑上面的，我不要再碰他了。”

　　温晏颢望向身侧站着的谭鸿。眼泪顺着眼眶流下。

　　“那剑好重啊，钉着我爹都起不来。”

　　也定住了他。温晏颢在三米的地方看着。闭上了眼睛，也钉住了他。

　　“起来，如果你一辈子都想被人踩在地上的话。你就会被人钉在地上，起不来。”谭鸿年少时期是个少爷脾气。爱玩儿任性。说话有时不尽脸面，有时呢，搞笑有趣。但从未像现在这般。

　　“如果你不够强，你也会被人杀死。要么看着别人在你面前被杀。像你看着你爹被杀一样。如果你是个懦夫，一辈子都不要举起来了。”谭鸿一甩袖子，扭过身不去看他。

　　小温晏颢双手还是抖得厉害，他丝毫不敢去碰间。那把剑仿佛有着烫人的温度。一碰就让人掉一层皮。

　　我会被杀死。

　　是否也会杀人？

　　小温晏颢心里想着，手就更拿不下来了。

　　“师父，我不想被人杀，也不想杀人。”声音从身后传来。谭鸿有些心软。但也只是一瞬。

　　“那么你什么都不是，你就得成为剑。”看谁能阻挡你杀人。又有谁能控制你杀人。

　　温晏颢心口有些闷。

　　对，只要不是人。

　　那么自己就要选择成为剑鞘与剑刃。成为一把真正的剑。

　　这把剑不会伤任何人，只会割伤自己。

　　而主导他的却是另一把剑。而这把剑却是枷锁。让他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