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骨》清雀洛七

20、往事

　　柏桦林听见师傅发令，手有些颤抖。嘴角抿紧。

　　他轻轻拂下天暖欣的手，衣襟有些微乱，紫色金绣衣领有些硬，可能会刮伤天暖欣的手。

　　柏桦林神色如常，用一种安慰的语气说：“师傅让你过去，记住，控制情绪。”

　　天暖欣一怔，又无助的抓住头发，愧疚，心疼。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只好语无伦次的道歉。“抱歉，抱歉。”

　　柏桦林微笑，带有安抚性似的，摸摸她的头。

　　“走吧，我就不过去了。”柏桦林让开了道。其实他也才十七，但行为做事让人放心。就不会有人再看见他所干的好事了……

　　天暖欣一路大跑，她的脑海里不断涌出让她心如刀割的回忆。

　　就像门前站立的人一样。

　　苍月生的好看，其实年纪也才四十多岁。且晋升圣者，容貌与晋升时一样。与闻白是同一届的。

　　天悬宗宗主服都是以白色为主调。苍月走到哪里都会穿着一身白衣，再往前推几年，苍月还会带冠，再往后推几年，苍月顶多是有个发簪。头发会垂直地面。其实往里看看已经有不少白发了。

　　按理说，他比天瑞祾的辈分大，且同为一宗宗主，本不应该站立等人。

　　可他就站在那里，似乎怎么也直不起来腰，看着有些颓丧。

　　天暖欣疯了。

　　她是第一次看见苍月，因为怕出事，不论是谁都不愿意，让她踏入天悬宗宗门一步。

　　有时候时间如果真的太推迟。她是真的会忘了苍月这个人的。

　　天暖欣说不上来的恨他，他的确没有手刃暮姚也的的确确没有让暮姚真的置于死地，但暮姚之后的一切遭遇，全都是他害的。

　　苍月，这个所有人在十六年前都夸赞的好宗主大义灭亲。

　　听说归源死的原因揭开之后，他就不行了。大弟子死了，二弟子被自己亲手害死。这滋味，呵。

　　天暖欣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踏进前一步了。

　　因为这个重责不在苍月一个人身上。当年的一个阴谋，让所有人都刻苦铭心。

　　可就是不服，凭什么？凭什么暮姚必须冤死死？让他一直敬重的师尊亲手说他是畜牲不如的人。

　　暮姚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

　　苍月扭头看了天暖欣一眼，有瞬间的失神。

　　像，的确像。他即使远在天悬内室都能听见他们说暮姚的女儿像极了暮姚。

　　内心泛起不知名的滋味，可那又如何呢？阿姚的确死了。

　　他如同被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最该死的却一直没死。

　　天瑞裬一直站在高台上。

　　紫色铁冠束着半腰的头发，腰间的玉佩明晃晃的，水渊中的宗主服一般是宽袖。且有些长拖。而且里三层外三层，与少年时代的紧身服有很大区别。

　　其实容貌没有多大变化，除了比之前更加成熟之外，也没有什么了。身高比少年时期高了一个头。最令人注目的就是这双波澜不惊的紫晶色眼眸。像是滩死水，伤佛任何波澜都惊不起来。

　　直到天暖欣过来，才有些神色。

　　“爹”天暖欣轻唤一声，声音小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听不见。

　　天瑞祾的确没有听见声音，但他看了口型也知道喊的是什么。他原以为暖欣过来会和苍月打起来。看来他是低估了暖欣的抑制力。

　　不过，即便暖欣真的动手，恐怕苍月也不会还。

　　毕竟，能培养归源如此品德高洁的人也差不到哪去。

　　天瑞祾走下台阶，一步一步的踏步声像是时间在走的声音。

　　他就这样走到苍月面前。嘴唇有些微抖，但面无表情，不知喜乐。

　　“给不了”天瑞祾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我早说过了，暮姚死的时候，是魂身皆陨的”

　　苍月脚步有些不稳。往后退了几步。魂身皆陨，连魂魄都没了。那双只能看见温柔的眼里全是绝望。

　　胳膊不住的抖，就向之前血从指尖滴落。

　　苍月走了。步伐慌张，神色似悲似哭。白衣随风流动。

　　“师傅，师兄”暮姚身穿白衣。整个人严肃极了。彼时刚过四岁，还是学会了行礼。苍月当时心疼了，将人抱起。谁能料想到他们后来的结局。

　　连苍月本人都没想到。

　　天暖欣几近茫然的看着苍月奔走。

　　她现在竟不知道该恨不恨了。她转头看见她爹站在原处，神色如常的看着她。

　　天暖欣突然开口：“我爹一般不会一直站在原处，你应该在往上走一程的。”
　　“天瑞裬”听到后笑了。

　　“还有我爹一般是不会笑的。尤其是笑的你这么傻。”

　　“天瑞裬”突然变化。紫色宽袖瞬间成为金色。变化完也没有露出脸。此时天暖欣已经转过身了

　　“小娃娃，眼力不错”很明显，这是之前问答碑的声音。

　　天暖欣突然嗤笑：“你跟紫晶眸谈眼力，莫不是疯了？”

　　“可这不是幻境”

　　“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确实，这的确不是幻境，就像是我的记忆。无论是人物还是花草树木，都跟我记忆一般无二。可偏偏我太理解他们了。从柏桦林那里开始就露馅了，他虽然贵为水渊宗长老，但不会穿金色的衣领”

　　天暖欣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就算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我上下其手。除非他想被我爹抽死。”

　　“你很复杂。”问答碑疑道。

　　“岂止是你，我都觉得自己非常的复杂。”

　　“不，不是，你的血有问题。”问答碑如实回答

　　“血？”

　　“你有紫眸一族的，还有一个说不上来的。”

　　按说实话，这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父母两个都是男的。还生出来就已经惊人了，更别说血脉东西了。

　　问答碑显然不想再持续这个问题，他转移了话题。

　　“你活不长”

　　今日天暖欣还见识到了这骂人，还骂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你的命有一半我算不出来，你爹的命，你另一个爹的命，我都只能算出一半。”问答碑依旧浑身冒金光的站在那。

　　“你们都会死。但又不会。”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吗？”天暖欣冷静的看着它。

　　“你通过考验我替你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