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化学反应》月木流苏

27、十字路口的撒旦

　　“真的很抱歉，关于辞职的理由恕我无法告诉大家，但是我也很开心能作为各位的老师。最后，我还有些话想跟大家说，算是临别谏言也好，算是一个老人的嘱咐也好，希望大家听后不要介意。”
　　霍尔教授鞠躬到九十度，向大家表达他无法有始有终的歉意。
　　颜卿不知道英国的师生礼仪是什么，但以中国传统的师恩之说，这个九十度的鞠躬，她不能领受。缓缓起身，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
　　“教授，您的道歉我可以接受，可您的鞠躬我不能。按照中国人的观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就是我的长辈，无论如何，该是我向您鞠躬致谢的。您有什么话请直说，我一定会记在心上。”
　　不知是颜卿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大家真的都很喜欢霍尔教授，在她说完，纷纷的都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向霍尔教授致敬。然后每个人都安静的站在位子上，等待他的临别谏言。

　　“人的一生只有短短的几十年，真的能有所作为的时间更短。在金钱、权势、地位、吹捧的诱惑下，这些时间将再次缩短。所以，当你经过人生的十字路口时，千万不要被站在路口的撒旦迷惑。请时刻的问问自己，这真的是我想走的路吗？”
　　霍尔教授最后的话，不知会对多少人有用，但至少在颜卿的心底，这些话已经生根。

　　Blue house咖啡馆，安静的一角。
　　“教授的辞职太突然了，在伦敦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有这个打算吧？学校会同意也很奇怪。真的不能告诉我辞职的理由吗？”
　　“我这些年来教了不少人，可真能让我夸奖的没几个。颜，你算其中之一。可惜，我只能教你到这里了。我老了，是该找个地方养养老，安稳过日子了。”
　　“教授觉得现在的日子不安稳吗？”
　　“嗯？哈哈，颜果然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不要担心，是我自己想休息了。上次在伦敦碰到劳伦斯他们，才下定决心及早退休是好的。”
　　“虽然不知道教授和那些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可我希望教授过得快乐。教授明明就很喜欢研究军事史，这样放弃不可惜吗？”
　　“放弃？我没有放弃啊！”
　　“教授，如果一个人的研究只是给自己看，那研究来有什么用，还不是跟放弃一样吗？”
　　颜卿点的是Cappuccino，却还一口没喝过，只是拿精致的小勺子搅着上面的奶泡，一点点的将其搅开。看着那破灭的泡沫，直觉的，自己心底那些刚刚燃起的梦再次被现实的冲突打碎。
　　“颜，很多事是感兴趣了才去做的，而不是为了别人的认可。如果是为了认可，就会很容易陷入撒旦的陷阱。”
　　“可我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教授，了解教授的研究。您说过，您想用不一样的军事来提醒大家和平生活的重要。如果您的研究只成为您的兴趣了，那如何实现您说过的话？”
　　“颜这么说真是尖锐啊！人生总是会有遗憾的，我很庆幸在我年轻的时候已经努力过了。哎……”
　　颜卿真的可以肯定，霍尔教授的辞职绝对有内情。可关于他的辞职和季文心的罪名，她不敢再去做任何的联想。
　　“教授，听说您跟唐的父亲曾经是朋友，后来却因为政见不合而少有往来，是真的吗？”
　　霍尔教授显然一愣，半晌才点点头，轻声一个“嗯”算是回答。
　　“这一次，您的辞职跟你们不和的政见有关吗？”颜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霍尔教授睁大了眼睛，静静的看着颜卿，终是长叹一声说：“颜，你不该参合进来的。这些当你没问过。”
　　其实，他已经算是回答了颜卿的问题，答案是肯定的。颜卿不知道他和唐都要隐瞒的是什么，可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更何况这中间隐约还关系着她的朋友。
　　“教授不希望我知道，那我就不问了。可教授之前也在伦敦，应该听说了我的朋友，薇薇安季，恐吓汤森•劳伦斯的事情，我不希望是场悲剧。”
　　霍尔教授的眼中发出精光，第一次带着严厉的看向颜卿，慢慢地又转为兴奋，最后又落入惋惜。
　　“颜，你适合做一个政治家，却不能做一个成功的政治家。”
　　颜卿自然将刚才霍尔教授的变化看在眼中，奇怪的反问：“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政治家要有敏锐的触角，在第一瞬间发现问题，以及可能隐藏的症结。可一个成功的政治家却不能有太多的感性，那样会阻碍他的判断。而你，恰恰同时拥有敏锐和感性。颜，我只能告诉你薇薇安的事情是个失误，我会尽量解决。”
　　听到“失误”这个词的时候，颜卿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心情更加沉重。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薇薇安可能无辜的落入了某种政治的圈套，二是尽管无辜却并不一定好脱身。
　　“我明白了。教授，汤森•劳伦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祖宗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事件的“被害者”是劳伦斯，那怎么都有必要了解一下。
　　霍尔教授的脸色又变了变，变得有点的伤感和痛恨。这一天，是颜卿见过他变化最多的一天，可见也是他的心情多么复杂的一天。
　　“或许你也听说了，我的女儿曾经和他相恋过。说起来我女儿跟你还有些像呢，我妻子的母亲是华裔。我女儿像她的外婆，也是一头黑发，眼睛是棕色的，看起来更像是个亚洲的女孩子。而劳伦斯曾经是我的学生，是我很看重的学生，他们的相恋开始时我也很赞同。可谁知到了最后，我女儿却在跟他的一次旅行中死了，警方说是意外，我不相信，更无法原谅他。”
　　颜卿想，原来这就是劳伦斯说过的，她对霍尔教授很特殊的意思，因为她跟霍尔教授的女儿有点像？颜卿对劳伦斯的印象并不好，此时也忍不住怀疑，那真的是场意外吗？
　　“对不起教授，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劳伦斯是个有野心的人，我本来一直在学校教书，不参与政治的，是他一直鼓动我参选。也怪我意志不够坚定，那段时间真的被他说动了，却没想到会害了自己的女儿。”
　　“害了霍尔小姐？”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女儿在出事前曾经打过电话给我。她说她不想再跟劳伦斯在一起了，他们的信念不同，还说她希望我放弃选举，说她知道那并不是我喜欢做的事。没两天，警方就传来了我女儿意外身亡的消息。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只是恨，我找不到证据。那之后，劳伦斯依然不断的鼓吹我参选，我便离开了伦敦。”
　　“那今后教授又要去哪儿呢？”颜卿忽然觉得不该继续这个话题。
　　霍尔教授一愣，想了很久才说：“应该会先回伦敦，嗯……解决一些事情，然后找个小镇过点悠闲的日子吧。我太太也在几年前就过世了，剩我一个人到哪里都无所谓。”
　　颜卿点点头，忽然又问：“教授什么时候回伦敦，我跟你一起。薇薇安是我的朋友，我想去看她。”
　　颜卿已经摆明了态度，这件事就算唐和霍尔教授都劝她，她也不能置身事外。
　　霍尔教授叹息一声，所：“如果颜坚持的话，就一起去吧。可能是后天，之前唐也说要回去，等他跟学校请好假。你们两个啊，有时候挺像的。”
　　唐吗？如果按照霍尔教授的理论，确实，他似乎也不能做一个成功的政治家。颜卿淡淡的笑起来。她怎么忘记了，唐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晚上的时候在msn上碰到了武穆。
　　颜卿没打算隐瞒季文心的事情，便将她知道的、怀疑的都说了。武穆立刻说要飞过来帮她，颜卿却拒绝了。她知道或许有武穆的插手，事情会顺利些。那样一来他势必要动用卡彭特家族的力量。这个家族是媒体眼中的宠儿，一个小小的消息或许都能引发巨大的蝴蝶效应。
　　“阿卿，你不了解那些所谓政治家的阴险。如果真如你猜的，这里面牵涉了政治，那凭你和周家人的能力，哪怕再加上霍尔教授，还有那个什么唐的，可能都是不够。”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可现在事情还没到最差的地步，我不希望你或者你的家族牵涉其中。”
　　“为什么？我想帮你，我担心你。”
　　“武穆，你当年到中国去真的只是为了开拓中国市场吗？”颜卿不答反问。
　　对方沉默了很久，对话框里才出现一句话：“我们是相似的。”
　　电脑这边的颜卿心中平白的一阵揪痛。她的猜测果然没错。从他那晚的话，从罗斯太太的担心中，颜卿就在怀疑当年武穆到中国去，或许跟她逃到英国的目的一样。为了避开那些悲伤的过去。
　　“所以，武穆，你不希望我再受伤害，而我，也同样。”
　　“真的？”
　　武穆回复的很快，颜卿忍不住猜想他此时会是什么表情。惊讶还是喜悦？
　　“嗯，真的。昨天我跟罗斯太太聊天，她给我讲了和她丈夫的事情，武穆，以后我都不会再躲、再逃开了。就像你说的，我要看着这场化学反应，究竟是什么反应物。”在打出这一段话的时候，颜卿脸上藏不住的笑，一个人的小小甜蜜。
　　“阿卿，我好想抱你，怎么办？”
　　颜卿笑得很开心，随即发了一张两只小猪拥抱的Q图。有人可以依偎的感觉，很好。

　　“在伦敦你自己小心！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求救。”
　　“遵命，大侠。现在想想，你这名字起的真是不错哎！”
　　“哎呀呀，你现在才知道啊！来来来，再叫两声听听。”
　　“(#‵′)凸，丢人显眼！”
　　“( ⊙ o ⊙ )啊！小丫头，三天不打你想上房揭瓦呢？”
　　“拍飞了，伪大叔！”
　　“⊙﹏⊙b汗，能不能不叫这三个字啊，我的心脏啊，脆弱啊……”
　　“你看人家韩剧里面不都是这么喊的嘛，笨！”
　　“呃，韩剧啊……好雷……”
　　“雷什么雷，小心劈着你。知道差距了吧？代沟啊！想当年为了看韩剧，我可是有三天两夜不出宿舍的记录呢！”
　　“你狠，怪不得那时候总是半夜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属猫的呢！”
　　“那你属什么？”
　　……
　　这后面还有很长、很长、很长的非常、非常没有营养的对话，当然，大家自行猜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