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日》Civy

4、 再说一次爱你

　　当事实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总是不敢挣开眼睛。这层浓雾是不愿拂开的，因为在这之前我们做了那么多努力，却还是发现，这些努力什么都不是。我们的心即便是隔了很长的时间，却还是停留在原地。
　　————常景开
　　“景开，景开，我们该走啦，景开……”多铎一边晃着常景开一边喊她。昨天晚上，景开不停的喝酒，一不留神就喝醉了。现在，正躺在哪儿睡着呢。常景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酒喝多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像要裂开一般。刚坐起来，身上盖的衣服就滑了下去，“咦，这谁的衣服啊？怎么盖在景开身上了？”多铎弯下腰捡起衣服。路浩一步跨过来，像怕被人发现似的拿过多铎手里的衣服，多铎鄙夷的撇了撇嘴。
　　凌晨三点的上海。
　　景开刚一出红磡的门，不小心被冷风一激，没走几步就吐了，看来喝的实在是太多。
　　“你们几个男生，看看谁能送景开回家啊，她这样总不能让她自己回去吧？”多铎有些焦急的看着景开。
　　“没事，就我家住的不跟你们顺路，太麻烦了，我自己能回……”话还没说完，就又吐了。
　　“我送他。”路浩脱下自己的衣服再一次披在景开身上，扶起她准备去打的。
　　“那我呢？”苏宁秋上前一步，质问般的看着路浩。路浩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转身。
　　“我送你”，万念看了苏宁秋一眼说，“我有车。”
　　“那也不行啊，喝了酒怎么能开车的呢？”苏宁秋装的一脸的单纯。
　　“没有关系啊，我没有喝酒我喝的只是果汁。”
　　苏宁秋看着万念不自觉的气焰就小了下来，竟然跟着万念乖乖的走人。
　　大家全体看着这极富戏剧性的一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苏宁秋和路浩的那档子破事大家都知道，可没人敢把她惹毛。虽然经过一晚上的相处，大家都知道了万念不只是一个漂亮到脱俗的无畏女生，她独立，凌厉，敢作敢为。可是，这种乱糟糟的状况，大家还都没想到会是万念一句话给解决的。
　　路浩几乎是把景开抱进出租车的，常景开实在是喝的太多了，心里又积攒了很多没有说出口的心绪。虽说是有点解救消愁的意味，可是，谁能保证借酒消愁不是愁更愁呢。
　　看着景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安静的睡着，眼睫毛长长的覆盖下来，一切都恍若梦境般的不真实。
　　景开，对不起。
　　眼泪顺着这个男孩子好看的脸颊流淌下来。他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景开的鼻尖，像是在哄一个睡熟的孩子。甚至，他俯下身子吻了吻景开的额头。眼泪滴下来恰好落进景开的脖子里。可能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吧，景开动了动身子，在路浩怀里重新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的睡着，嘴角还有一丝恍惚的笑意。
　　常景开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下午，睁开眼才发现是在自己家里。脑袋还是疼得厉害。恍惚只是记得昨晚自己好像吐得很厉害，怎么回家的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哎呦，我的小乖乖，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妈妈了，怎么喝那么多酒啊？”
　　“妈，没事的，易城生日嘛，多喝了点，没事的，妈别担心，爸呢？”
　　“你爸去公司了，还没回家呢。”顺便递过来一碗醒酒汤，“来，乖，把它喝下去，喝下去就好啦。”
　　“嗯，谢谢妈妈。”常景开很听话的喝下一大碗醒酒汤，估计她妈是不打算晚上让她吃饭还是怎么着，这么一大碗，都能撑死。
　　刚打开□□，唐瑞的小头像就闪了起来。这小子，眼力劲够好的。
　　唐瑞：景开，我想跟你聊聊。景开一看这架势，果真是一绅士，开场白都是一绅士的话，不像路浩，“哎，我想你了啊……”（曾经），也不像易城，“嘿，还没死呢。”于是景开赶紧的回了过去。
　　景开：得，聊啥？万念的事该跟姐交代了吧……
　　唐瑞：你先别“姐啊姐”的，怎么着你也该叫声“哥哥”不是。
　　景开：行，哥，先别胡扯，肯定有啥正事吧。
　　唐瑞：就是这件事。万事集团是商界有名的大亨，这你该知道吧。景开赶紧“嗯”了一声，心想，这是从哪儿说起的啊。
　　唐瑞：得，我爸这次能“杀”回上海其实挺不容易的，可是要靠我们家的实力想在上海站稳还真不太可能，我偷看过公司的财务报表，只一个季度就亏空了不少。现在万世集团肯跟我们合作下一季度产品对我们家来说就是一根特大号的救命稻草。
　　景开有些纳闷了，这跟万念什么关系啊。
　　唐瑞：我爸打算让我跟万念结婚。
　　这句话让景开有些蒙。怎么全世界的人都想结婚啊。
　　景开：那，你真打算跟万念结婚吗？
　　唐瑞：我爸都这岁数了，我这做儿子的帮不上什么忙又能怎么办？！我总不至于看着我爸最后输的倾家荡产吧。
　　况且，星蕊也死了。
　　景开：那其实你小子还是赚大发了。谁都看的出来，万念是多漂亮的一姑娘，哼哼。你真打算跟万念结婚吗，我觉得万念是特凌厉的一女孩，没反对她爸？你不是已经把人家拿下了吧……
　　常景开虽然嘴上说的挺轻松的，可是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年头，都什么事啊。“哎呦！”常景开突然觉得肚子有点痛，昨天这么一吐，今天老妈又给空腹灌了那么一大碗醒酒汤，估计闹肚子了，一溜烟就朝卫生间跑过去。
　　回来的时候，看见唐瑞传过来这么一段文字：万念是个好女孩。她现在跟我在一起只是迫于她爸的压力。逢场作戏而已。以后的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景开感叹了一下，看见唐瑞的头像已经变成灰色的了，就没再回什么。
　　景开躺到床上，翻来覆去，心里乱乱的。随手拿起一本书，是高尔基的《童年》。刚翻了没几页，就听到爸爸进门的声音。
　　“爸爸！”景开一把抱住爸爸的脖子亲热的叫着。宋妈一边接过景开爸脱下的西装，一边笑着说：“小姐还是跟老爷亲哪。”常景开有点不好意思的放开了手。景开妈赶紧上来问了问有没有吃饭。一听到景开爸还没有吃饭赶紧招呼着宋妈去热一下饭菜。
　　常景开坐在爸爸身边看着老爸吃饭。常爸爸被景开盯的有点不舒服，“景开啊，有什么事吗，干嘛一直盯着爸爸看啊？”
　　“嗯，爸爸，也没什么事啊，就是想问问你，会不会逼我跟什么莫名其妙的人结婚啊？”常爸爸差点一口饭喷出来，“结婚？！女儿大了，是不是想嫁人了？”景开不由的脸上一红，“没有了，爸爸，我就是怕你逼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啊。”“傻孩子”，常爸爸摸了摸景开的脑袋，“景开是爸爸最爱的人了，爸爸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自己的不喜欢的人啊。”
　　“爸爸对景开最好了。”景开搂着爸爸的脖子安心的笑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九点多了，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多铎的短信：出来啦，我和景笑在咖啡厅等你。景开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有没有搞错，天天往外跑。打了辆车赶了过去，这家咖啡厅的名字叫Waiting，布置的也比较有情调，是景开们特别喜欢的一个地方。
　　一进门就看见多铎和景笑在靠窗边的桌子上胡侃乱调。
　　女人在一起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而三个女人凑在一起更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哎，景开，我看路浩对你还是不错啊，那天晚上你喝多了还是她送你回去的啊！”多铎一副很八卦的表情。景开看了看多铎的表情好像有点恼，“那又怎样啊，一个马上要订婚的人了……”“哎，姐，我觉得你对感情蛮认真的，一个路浩就把你整休学了，而且竟然能把你赶到法国去了，我看啊，这个路浩也挺不简单的……”景笑忍不住的插了嘴。
　　关于路浩都已经是一年前了，景开早已不太想提他。路浩对景开的伤害不是用几个词就可以形容完的。景开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子。
　　时间倒回到一年前。
　　那个时候还没有放暑假，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期末考试，那是一个学期里学习气氛最浓重的一段时间。景开大二。路浩大三。大三的人应经要忙着考研或者工作了，而路浩只用接手他爸的公司就好了，倒是乐得清闲。
　　景开还记得那个时候路浩总是会陪自己去图书馆自习，整个图书馆的人都在羡慕自己温柔体贴的男朋友，而路浩，也总是细心的帮她背好书包，准备细致可口的饭菜，对景开更是要多宠爱有多宠爱。
　　可是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并没有预兆。我们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24个小时里会遇见什么失去什么得到什么。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等待，然后接受或者反抗。
　　就在那天下午。
　　景开发短信给路浩，他没有回。打电话给她，他语气冷淡。甚至面对景开的质问也只是简单的敷衍。常景开一气之下去找路浩，可是在学校的小广场上找到路浩的时候，他正和一个漂亮的女生在一起，女孩子正娇滴滴的黏在路浩身上，甚至在景开喊到路浩的名字，他看见景开的时候，还是俯下身子吻了吻那个女孩的额头。
　　路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景开，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们分手吧。就拉着女孩子的手转身离去。
　　只剩下常景开自己，像个傻瓜。
　　好像做梦一样，不甘心的。
　　景开还记得路浩在女生楼下谈着吉他唱情歌的样子，月色下看着路浩看起来那么的温柔，像是一个王子。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王子。可是这个王子突然有一天变了一张脸像是化上了一层精致的妆容，冷淡的，寂寞的。不容许自己再进入的。
　　没有解释，没有过程。只是这样。仅仅是这样，甚至是连留给她提问的机会都没有。
　　那天晚上，景开再一次的拨通了路浩的手机。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就是我们的不甘心才给我们造成了再一次的伤害。如果甘心了，也就开始遗忘或者遗弃。
　　因为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孩子。
　　而这个女生就是苏宁秋。
　　然后几乎全校的人在一夜间都知道了常景开被路浩甩了的事，无论常景开走到哪里总是被人指指点点一般。
　　这么骄傲的女生，这么倔强的女生，仿佛是受到了羞辱一般，一气之下才休学去了法国。
　　常景开把自己从回忆里拔出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多铎看着一会儿发呆一会儿流泪的景开，心里有些后悔，不该提路浩的，“景开，其实路浩也不是莫名其妙的把你摔了啦，都是他爸逼他的，听说他爸涉嫌对公司的财务作伪，受贿很多项罪名，被人举报，你也知道，苏宁秋他爸是是政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可以把这些事情压下来而且苏宁秋也喜欢路浩很久了，所以才……“
　　“多铎，你干嘛啊，谁让你说的……”
　　“你别埋怨我了，景开也有权利知道的啊，你看她为路浩这件事难过了多长时间……”
　　“……”常景开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蒙，自己那么恨的路浩只是因为要救他爸才跟自己分手的吗，“是真的吗，多铎说的是真的吗？”
　　景笑看着景开点了点头。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就我自己不知道……”景开拿起包有些哭笑不得的朝门口走去。
　　“姐……”多铎一把拉住景笑，“算了，让她自己想会儿吧，她还是喜欢路浩的，我看的出来……”景笑甩掉多铎的胳膊，叹了口气，还是追了出去，“姐，我送你回去……”
　　多铎看着走出去的景开和景笑，心里想，其实知道事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吧，这样才给了我们做出自己决定的机会，才给了我们选择的机会。
　　已经晚上8点钟了，路浩正在他爸的公司里看一份合约，手边上是助理刚送过来对一杯咖啡，看来又要忙很久了。
　　手机屏幕突兀的亮了一下，路浩有些不耐烦。自从常景开回国后，苏宁秋的短信和电话都突然的多了起来。人也越来越爱缠人。
　　拿起手机，看到发信人是常景开，心里一惊。
　　你在哪里，我有话跟你说。
　　很短的一句话，路浩却想了很久才回了过去。
　　我在公司看一份合约，挺晚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谈吧。
　　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来，消息报告回来了。常景开已收到。路浩心里有些乱乱的，她现在找我是什么事呢，竟看不下这份着急的合约，端起咖啡猛地喝了下去却因为咖啡有些烫，一不小心竟然洒到了西装上，赶紧去拿纸巾擦洒在西装上的咖啡，一转身却看到常景开正站在门口。手里的咖啡杯更是一下子不留神全部洒到了办公桌上。
　　景开赶紧上前一步，帮他收拾洒在桌子上的咖啡。两个人的手指不经意的碰到了一起，一时间竟然都有些失神。
　　“路浩，你和苏宁秋的事原原本本我都知道了。”路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一愣眼角瞟过去看见常景开一张淡然的脸，手里的动作无意识的停了下来。
　　“虽然你都是为了你爸，可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讲清楚呢，你不知道你这样很残忍？！“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害的我一个人逃走，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常景开越讲越难过，竟然哽咽起来。
　　路浩看着哽咽的常景开还是一个字也讲不出口，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这个自己深深喜欢着的女孩子。
　　“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我在法国是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我总是在想，路浩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呢，到底是我哪里做错了呢……到底是哪里错了呢……他，他为什么连一个解释都不给我……为什么，为什么啊……”眼泪淌满了景开的整个脸颊，路浩看着景开流泪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了般的难受。
　　闭上眼睛一狠心他一把抱住景开，“景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原谅我……是我对不住你……我该跟你讲清楚的……我该解释给你的……”
　　“路浩，我恨你……我恨你你知不知道……你出了事竟然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喜欢你啊……我忘不了你怎么办啊……”常景开一边哭着一边用力的捶打着路浩的胸膛。
　　路浩低下头猛地吻住了常景开的双唇，辗转吸吮，景开终于停止了捶打，用力的抱住了路浩去迎合他的吻。
　　这个吻是他们之间最激烈的一个。路浩从来没有这么用力的吻过常景开，而景开也从来没有这样热烈的回应过路浩。
　　景开的双唇这样的柔软，他这一辈子也忘不掉景开嘴唇的温度，他的眼泪也不停的流下来，流到他和景开的双唇里。
　　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吻可以黏合的这么紧密，而这个拥抱也是那么的紧，路浩好像要用尽全力般的把景开抱在怀里，像要把她的骨头碾碎般的揉进自己的血液里。
　　而门外却站着一个人。
　　苏宁秋抱着肯德基外带的宵夜正站在门外看着常景开和路浩这个激烈的吻。
　　“砰”的一声，苏宁秋把东西朝着他们砸了过来，落在离他们不足半米的地方。
　　路浩和常景开猛然惊醒般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宁秋，她的脸上也挂满了泪水，满脸的不可置信，一下子转身跑开了。
　　常景开刚要去追苏宁秋却被路浩一把抓住了，“先不要去管他。”
　　“可是你爸怎么办啊？”
　　“景开，让我们先什么都不管好不好？景开，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一年了……我已经一年没有看到你了……”路浩再次把常景开抱进怀里。他的声音柔柔的漂浮在空气里。常景开一感受到路浩温柔的呼吸便把什么都忘了，紧紧的和路浩相拥相偎。
　　两个人窝在沙发里，景开把头深埋进路浩的怀里，路浩轻轻的抚摸着景开的头发，低下头深情的看着她，“景开，我爱你，这一辈子都深爱着你。”
　　常景开抬起头正对上路浩深情的眼眸，满足的笑了，路浩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深吻。什么都管了，也什么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