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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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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月亮开始
原来月亮也可以那么霸道。她盘踞天上,她照亮云壑,眼睛能看到的整片天空都浸润在她的光亮里。
那么美又那么霸道——
她看了许久,目眩神迷。
不止是因为月亮,还因为、因为……因为某种辽阔的、从天而下的茸茸的东西,它无法被注视,它无法被捕捉,只凭感觉,只有玄之又玄的感觉……那是什么?
她想着、想着,渐渐入了痴。
▽时间壹-蠢动在萌生
121
千沟万壑。
一个平原变成了……这样。
水朱子不愿复述这个平原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沉默地和随时可能会背刺他的伙伴一起躲着看地图,他现在已经能很好地融入无凡时代了,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因为衣服的问题解决了。
就是突然有一天的事。
突然有一天树叶就没有毒了,突然有一天不会修炼的动物就冒出来了……突然有一天所有人都把衣服按照个人自己的个性好好地穿在了身上。
一切都是突然发生的,在此之前,水朱子半点征兆都没感觉到,他当然不迟钝,他也没有停留在某个固定的地方,在他的调查中,这些是同时发生在各地的。没人说得清是怎么回事。
水朱子后来想到了天,他想到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对怪事进行解答的答案,可是再一想,天怎么可能会管这个?于是到底还是未解之谜。
不过,在这件怪事发生后,水朱子觉得他离他们更近了一点。不是修为,是思维,他觉得和他们可以彼此认同的东西变多了。是世界的自然变化还是源自他这个异客的影响呢?水朱子不知道。
他反正觉得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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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朱子和伙伴在看地图。
有几个地方是绝不能路过的,地图上标得很明白:在东南方向有个生着牛角的人,她的大锤总是捶下不留人,而且修为奇高。好消息是她一般是固定不动,所以他们只要注意绕过她就好……前方很远处有一个总是仰头看天的女人,她被标注在地图上也是因为她修为奇高,但她不同在于她不仅不杀人还会救人,只是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譬如你有没有感觉到被注视什么的……危险度不高。水朱子和伙伴因此决定没必要绕路。
■天上一朵白云
她新奇地看着身上的衣服。
不,她不是没有过衣服。她的心口有过一片龙鳞——用来护住心脏,说到那条龙,确实很难缠,是她经历过的最难磨的比斗之一,当然胜利最终归属于她。
新衣服很衬她的气魄,虽然它出现得突然。
等等……
是突然吗?
她迷惘一瞬,而后清醒:“我一直都是这身啊哈哈。”
她背着弓继续走,她此行是想要挑战那个女人,那个他们叫她“总是仰头看天”的女人,那女人很强,她也同样很强,她想要知道谁更强。
◇时间壹-蠢动在萌生
124
能走这么久,其实还蛮奇怪的。
水朱子问伙伴你为什么跟着我,而且没把我砍了去换白灵石,你和这里的其他人差异好多。
“为了一个答案。”伙伴说,“你口中的阿九,我心里的彩云。我想要一个答案。”
水朱子没听懂。他难得是安稳躺着的状态,躺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仰头望天:“我想飞起来。”
“我想再看一眼阿九。”这句话很顺畅地从水朱子嘴里溜了出来,直到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原来还说了这样一句话。
原来……思念总来得这么不经意。
伙伴看他一眼:“我也想再看一眼彩云。”
水朱子说:“那你天天看天呗。”
伙伴回答:“彩云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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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朱子懂了:“你喜欢彩云。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她不喜欢你啊?”
“喜欢是什么?”伙伴不知道。
水朱子觉得自己说的很对:“你现在就是喜欢。”
“是吗?我……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要飞升。我和她,我们都要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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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呢?”
“她回归地母怀抱,等待下一次复苏。”
水朱子怔住了,他这时想的是自己的死亡。在这个时代,这并不……意外。
为了转移思绪,水朱子抓回最初的问题询问:“所以你想知道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在修改许多次措辞后,伙伴终于给出了让水朱子明晰的答案:“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不一样。就,如果是你,或者其他人,那很简单,比斗、争抢或是避让,杀死你们或是被你们杀死。但是她,对她,我会……不一样。我想知道答案。”
■林梢红日
持弓的女人败给了总是仰头看天的女人。
她闭上眼等待接下来的收割。
她败了。败就是死。
但她其实很满意,她与她的力量,她们都很满意做过这一场。只是仰头看天的女人开始说怪话了:“喂,你好像是我的徒弟。”
“徒弟是什么东西?”她愕然地睁开眼。
因为这是人人天生都会修炼的时代,因为她生来就晓得要怎么怎么做才能获得她喜欢的力量,所以……师徒并不在她所拥有的概念里存在。
仰头看天的女人自顾自地说:“我又被注视了。上一次是衣服,这一次,这次更近了,那个东西叫我去收徒。为什么?是什么?”她说着说着又痴了,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浑然忽视了四周一切。
持弓的女人挠头:“真是的。算了算了,反正你赢了,听你的,但是总有一天我也会赢你的。”
◇时间壹-异变在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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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发生后水朱子才意识到:原来之前没有看过任何一对或一群以爱侣的身份行走的人,或者师徒,或者父母亲辈,都没有。
人是从地里冒出来的。
对于之前的无凡时代人来说,他们总是孑然地生、孑然地死。
“怪不得你之前搞不懂你喜欢她。”水朱子说。
现在情况又不同了。
世界一下又产生了变化,一个同时发生在所有地方的,同时被所有人接受的变化。它发生了。
水朱子对伙伴说:“恭喜你,你搞懂了。”
伙伴沉默着。
自从搞懂了这件事,他就一直很沉默。
伙伴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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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吗?坏事吗?
反正,在这一变化后,水朱子和伙伴可以找一个愿意收留他们的地方去拜师了。
一些高修为的人开始收徒。
一些高修为的人开始兴建势力。
如水朱子这样的低修为者不再仅仅是只会被高修为者拂去的尘埃……这是变化带来的变化。
他们说不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为了飞升……那是好吧?可以活得更久,可以学到更多,可以不再靠自己挣扎存活与摸索。
“你要去哪儿拜师?”伙伴问。
水朱子也不知道:“就近看看吧。”
“现在追杀我的人少了很多。”水朱子说。
他突然好想阿九,想落仙门,想未来的、或许已不可再追回的一切。
■落日余晖,晚霞多可爱
总是仰头看天的女人,她收了三个徒弟。
“是天的意思。”她想了许久许久,最后决定将那天外的、偶尔会投注注意力到她们这儿的那东西称作天。
她曾把天勘遍,那当然什么也没有。
她知道那东西是天外的。
“天要我收你们三个为徒。弓姣、刀妍、葫芦婧。”她一一叫出徒弟们的名字,她看着她们,又想起困扰她已久的疑惑:她的徒弟们,没有一个能感受到那注视。其他人也都没有。这让她感到很奇怪:只有她吗?为什么是她呢?她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强很多,对于这份殊荣,她想了又想,却总是没有答案。
在生命的末端,她与徒儿们细细解释了天是什么,以及每当她感到被天注视后的世界的变化。
她也不是想让她们做什么,她只是想,只是想在自己身死之后还能有人记得天的存在。如此而已。
总是仰头看天的女人永远地闭上了眼。
她再也看不了天了。
但是,她的身躯已化归天地中。她总是笑着闭眼的。
◇时间贰-势力已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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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仙坛少主如愿混入奉天坛。
但他现在很惊讶,因为他见到了水朱子,因为他现在根本不敢认这个水朱子是水朱子。
“仙百榆。”是水朱子先打招呼。
于是奉仙坛少主仙百榆谨慎地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水朱子这个人的变化太大了,大到仙百榆简直完全不敢认。他是见过水朱子的,落仙门六美中的朗月清风水朱子,再怎么说那都勉强算是一个你一眼就能望见的美人。而现在呢?他的存在感变了,变成了抓不住的风。脸还是那张脸,人却似乎已非那个人了。而且,仙百榆特别惊奇:“你是怎么在短短几天内混成奉天坛长老的?你遮掩修为的法器真不错。”
“我活到了现在。”水朱子说。
仙百榆皱眉,一时理解不能。
水朱子低头笑了笑:“果然是幻境啊。”
“太真了。”这声太轻,轻到离了他的唇舌就消失无踪,真的有人听到这句话吗?水朱子而后恢复了正常音量:“我们落到了不同的时间。”
“幻境的不同的时间。”水朱子重复道。经了这么多年,他已不再如当初一般无知。
仙百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重复:“嗯,是幻境。”
“这个时间与我的时间都没有阿九,阿九她,她应该是在别的时间。”水朱子自然地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我来为你介绍一下现在的势力吧:屠魔塔、古家陵……问天山、诛天门、奉天坛。”
“……请。”仙百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