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狐藏花I》冷凌裳

19、突袭

　　少林寺内一片祥和平静。众僧还像往常一般作完早课，扫地的扫地，打坐的打坐。

　　寺门外，两名僧人正急冲冲往山上赶来。

　　“两位师兄回寺了。”扫地的小僧敬问道。

　　“回来了，回来了。”净明答道。

　　净嗔问：“寺中还好么？师傅们都好么？”他怕自己脚程太慢，赶不及回来报信。

　　小僧答道：“托两位师兄的福，一切安好。不过，今早有一名武当弟子求见方丈大师。”

　　“武当！”净明净嗔心中一惊，莫非武当已经出事了？转身急冲冲往寺内奔去。

　　扫地的小僧挠了挠头，两位师兄急匆匆的模样，莫非寺中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他不安地想。

　　偏殿内，明晦、明悟、明痴三位高僧齐聚，但明晦方丈脸色灰白闭目而坐，身侧却歪倒着一个人似已气绝。那人头发高束，宽衣大袖，是个道人。

　　净明、净嗔匆匆上前道：“方丈……”只说了方丈两字便即住口。

　　只见明晦方丈闭目坐下，片刻之间，头顶升出丝丝白气，猛地里口一张，喷出几口鲜血。

　　明悟心下大惊，知道他受伤着实不轻，倘若他吐出的是紫黑瘀血，凭他深厚无比的内功，数日即可平复，但他所吐的却是鲜血，又是狂喷而出，那么脏腑已受重伤，已非三五日即可恢复的。

　　净明、净嗔蓦地见此番情景，都惊得呆了：“师叔，方丈他……”

　　明痴怕惊扰了方丈轻声道：“有贼人冒充武当弟子上山报丧，告知我们圣主教的人重出江湖。他们的人在前来少林报讯的途中被魔教的人围攻尽数殉难。我等不知有诈，师兄更是心中悲痛，哪料到这位身负血仇、远来报讯的武当弟子，竟会忽施袭击……”

　　“莫非他就是魔教的人！”净嗔一脸担忧。

　　明悟叹了口气，问道：“你们去了英雄大会听到什么消息？”

　　净明、净嗔将英雄大会的事原原本本的详述了一番。三位高僧听罢，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平静了二十年的武林，又要再起风云了。”明痴叹道。

　　便在此时，只听得脚步声响，一个小僧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事？”明悟道。

　　那知客僧道：“禀报三师叔，门外有人让我把这个锦盒交给方丈。”说着将那个锦盒呈了过去。

　　明悟接过锦盒要待打开，忽听：“等一等！”

　　是明痴大师问讯赶来：“小心，说不定又是妖人的把戏，还是我来吧。”

　　明悟想想也对，将锦盒递了给他。

　　明痴小心地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放着一块巴掌大小黑糊糊玄铁似的椭圆形令牌，令牌中间刻着一个“阎”字。

　　“是阎王令？”明悟开口道。

　　“嗯。”明痴点点头，“他们果然已上了山来。”

　　此刻，明晦方丈缓缓睁开双目，“该来的终究要来，躲也躲不掉。这是少林的劫数，也是整个武林的劫数。”

　　明悟道：“难不成我们只能束手待毙吗？”

　　方丈缓缓转过头，望着明悟大师：“尽力化解，静观其变吧。”他虽然看着明悟，但目光却似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得他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明晦方丈心下黯然，说道：“这魔教如此歹毒，果真连旁人也不放过？”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又有知客僧匆匆来报：“禀报二师叔、三师叔，圣主教大队人马已到了殿外，求见方丈。”

　　明晦方丈静坐了良久，道：“人家既然到了，我们也出去吧。”

　　“不行，师兄已受重伤，由我和明悟师弟去主持就行了。”明痴阻止道，“净明净嗔，将方丈扶进……”

　　话未说完，明晦已接口：“他们找的是我，二十年前主持云山那一战的人也是我，我是方丈，一切该当负责。”

　　“云山那一役我也去了，我也可以……”明悟道。

　　“明悟，扶我出去。”

　　“师兄……”

　　“事情总要有个了结，扶我出去。”明晦坚持道。

　　明悟、明痴对望了一眼，点点头：“是。”

　　******

　　五人来到大殿上，殿中确有不少人立于当中，但并不若自己想象中的人数众多，不过五六十人。

　　明晦方丈双手合十先行一礼，却不说话。

　　明悟大声道：“这位便是我少林方丈。各位上得少林，不知有何见教？”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白衣少年，冷傲俊逸，衣袖上绣着一朵淡粉色的梅花。此人，正是一直以男装出现的独孤藏花。

　　乍见之下，明晦方丈到是愣住了。

　　这少年便是人们口中那位已飞花置人于死地的藏花公子么？只是他怎的如此面善，不知曾在何地见过？他心中暗忖。他知道对方此行的目的是为取自己首级，但却不知该当如何化解。想到二十年前云山那一役，明晦方丈实是面有愧色。

　　猛的，他忽然想起自己为何觉得那藏花公子很是面善了。若是叫他换成女装，活脱脱就是当年的龙义瑶啊！只不过，眼前人是一个少年，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而当年那个温柔少女早已香消玉殒了。

　　想到这儿，方丈不禁呼了出来：“你……你就是独孤藏花？”

　　“不错。”藏花冷冷地答道。

　　叶氏兄妹则站在她身侧。

　　明晦方丈道：“你与独孤鸿究竟是何关系？莫非龙义瑶当年已育有一子……”

　　他此言一出，不但少林僧人愕然，就连圣主教的部属也十分惊诧。

　　“住口！”藏花冷冷地打断他继续的话，“我义母一生清白，不准你侮辱她！”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众人不禁冷汗直冒。

　　藏花继续道：“我是他们的义子。”

　　“阿弥陀佛，老衲失言了。”明晦合十道。

　　藏花道：“我等此行奉命前来，就是为了讨还一个公道。不知大师是要自裁，还是要我动手。”

　　她此话一出，众僧人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这少年也恁的猖狂了，就算当今武林盟主前来也要对我方丈礼让三分，他却出口要方丈自裁！独孤鸿武功再强又如何？他也太瞧不起我少林了，居然派一个少年前来挑战，难道我少林无人吗？

　　“这……”明晦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他料想此人仅凭飞花杀了不少奸恶之徒，却也杀了不少名门弟子，虽名闻天下，但毕竟年少，就算武功有独得之秘，也必然有限，此刻扬言报仇，未必便是自己对手。少林一派全系于自己，实是不能就此妥协，否则整个少林安危就不得而知了。但二十年前那一战，自己确是理亏，所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明痴开口道：“阿弥陀佛，藏花公子，事情已过了二十年，难道非要已生死来解决吗？”

　　藏花道：“怎么，二十年后仇就不该报了？你们方丈大师的命是人命，我们云山四百多兄弟就活该倒霉？”

　　明悟皱紧了眉，严声道：“公子，二十年前那一战，老衲也曾参与，老衲是不是也得自裁？”

　　藏花没有回答，叶放歌毫无惧色的直视他的双目，道：“不错。凡参与过二十年前那一战的人，教主吩咐过，杀无赦！明悟大师，接令牌吧。”

　　不知何时，叶放歌手中已多了一块黑黝黝的令牌，他右手一吐劲，那令牌便直冲明悟而去。

　　明悟接过一看，正是方才送上山的与明晦的一模一样的令牌——阎王令！

　　便在此刻，大厅同时出现了三路人马。他们分别是刚刚赶到的唐氏父子，泰山派弟子和从少林寺禅房走出的龙日飞三人。

　　叶子青看到李明亮等人，笑道：“好啊，你们也跟来啦。这山上可是越来越热闹了！”

　　李明亮瞥了她一眼：“妖女，我们的帐待会儿再算。”他冲独孤藏花道，“独孤藏花，这次我们奉师命而来，我师傅邀你六月初五在镇江南湖比武，你敢是不敢？”

　　藏花转脸看向他，没有回话，那冰冷的双眸令李明亮不敢与之对视。

　　“既是如此，”叶放歌开口道，“请将这枚令牌转交给令师。”说罢也递给他一枚阎王令。

　　龙日飞三人早在一天前便已到达了少林，见方丈已获悉英雄大会之事，也就静观其变，没有开口多言。

　　此刻，见气氛紧张，他忍不住开口道：“藏花公子，贵派与少林究竟有什么解不了的大仇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就我所知，少林方丈大师德高望重，慈悲心肠，应该不会做错什么事，你们有没有查清楚？”

　　这是他第二次与独孤藏花正面相对。虽然藏花公子令人闻风丧胆，虽然他的气质孤傲冰冷，但从与他的接触来看，他怎么都不象是个不讲理的恶徒。

　　独孤藏花道：“应该不会，不代表一定不会。我们查得很清楚，不会冤枉好人。萧羽已经跟你们在一起了吗？”

　　“我是……”萧羽还未说完。

　　藏花已跟道：“这样很好。如果你们没事，还是尽早下山为好，你们不该到这里来凑热闹。”

　　“什么，你要我们下山我们就下山呀？我们又不是你的属下，干嘛听你的，那我们不是很没面子，哦？龙大哥，我们留下。”欧阳延不服气道。

　　龙日飞微笑着扬了扬眉，道：“对，我也比较喜欢留下。”他直视独孤藏花。

　　“这……”只有萧羽踌躇着。双方都对他有恩，不知该听谁的才好。

　　“这什么这，”欧阳延斥道，“你敢走一个试试，我们再也不理你了！”

　　“我……”萧羽没法子，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唐雷见他们自说自话，丝毫不将其他人放入眼中很是气愤。他可是堂堂武林盟主之子，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爹，他们圣主教也太自傲了，丝毫不将您与方丈大师放在眼中，我们教训教训他们！”

　　唐啸天冲唐雷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讲下去，冲明晦大师道：“方丈，少林有难我唐某人决不会袖手旁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