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紊乱症》鹤几都

28、捕蝉

　　虽然看着郎劲，这话却显然不是对郎劲说的。
　　郎劲在一边站定，并未走到屋檐下。没有衣物的遮挡，呼-吸间，黑背心随着肌肉结实的胸膛起伏。
　　叶虞书先答应时樗，而后对郎劲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上去了。”
　　郎劲抱臂道：“还有件事，刚才忘了问。你打算归队吗？”
　　“我之后肯定会申请的。”叶虞书道。
　　郎劲告辞后，叶虞书带时樗上楼。
　　电梯间沉闷的空气有些难闻，时樗轻轻咳了一声，从身后抱住叶虞书，头靠在他肩上，嗅着他身上的香味和不太明显的汗味。夏天的燥热一下席卷全身，紧贴的肩膀烫得发痒。
　　（跳过）
　　时樗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
　　叶虞书出来比他晚。并非时樗“暴露渣男本性”不负责善后，而是作为一个年轻力壮又初尝快-感的男人，继续和恋人坦诚相对，只会再次擦枪走火。
　　时樗靠在床头柜上，一边回味，一边巡视整个卧室。虽然他来叶虞书家不少次，但从没进过卧室。卧室是私密的地方。
　　叶虞书的卧室外面有一个小阳台，一个小架子上面摆着两盆海棠。
　　靠阳台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盒口服抑制剂。下方是在慌乱之中没有好好塞回去的抽屉，时樗侧身看到抽屉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细看是一张照片，出于好奇，时樗趴在床边，拉开抽屉。
　　照片在抽屉里黑乎乎的，时樗以为是光线问题，又把照片用两根手指夹出来。这下，他才发现是照片上的人够黑。
　　照片上有十来个人，黑得如出一辙，都像在黑炭里滚了一圈。不知道叶虞书存着这张照片有什么意义，时樗翻到背面，上面写着时间，到现在差不多四年。
　　时樗躺在床上，仔细研究照片上的人脸，愣是没找出叶虞书，倒是身后冷不丁传来照片主人的声音：“那张照片是？”
　　时樗下意识回望，在陷入尴尬之前展示给叶虞书。
　　“这里面有你吗？”
　　“有。”
　　叶虞书绕到阳台那边，接过照片坐下，指着左数第三个人：“这个是我。”
　　时樗饶有兴致地问：“你当时这么黑？”
　　“那时候刚进入特种部队，作为新兵，每天都在训练。”
　　时樗又接过去，说：“这衣服好像我大学军训穿过的军训服。”
　　叶虞书点头：“那时候我们已经训练了快一年，队长说给我们放几天假，在本市科技大学当教官玩玩。”
　　“你还当过教官？”
　　“就那一次。”
　　“你们队长不会是郎劲吧？”时樗头趴在他腿边，望着他。
　　“不是，是个特别狡猾、又特别积极的人。”叶虞书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他……前年参加了一次打击非法活动，运气不好，被雇佣兵炸伤了半边身体，抢回一条命，但现在只能坐轮椅。”
　　叶虞书别开头，湿漉漉的头发伏在脑后，时樗看着他的后脑勺，忽然发觉自己是看着他的头发长到这么长的。
　　“抱歉。”
　　时樗双手圈住叶虞书的腰，原本想安慰几句，又听他道：“不说这个……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衣服都堆在床上了？”
　　“嗯？”时樗眼皮一跳，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之前，叶虞书的衣服都是叠好放在衣柜里，三季分层，制服妥帖挂着，此时全被搅在一起，堆得乱七八糟。
　　“你在筑巢？”叶虞书疑惑地看着他，“可你明明发泄过了。”
　　“按道理是这样……”时樗难以解释，他一时醋过头，把郎劲假想成叶虞书的真爱，醋到自己的同时还没控制住本能。
　　叶虞书凑过来吻他，唇齿相依。紧接着，一只手摸住了要害。
　　“原来是没发泄够。”叶虞书恍然大悟，却被时樗死死按住：“没有这回事，我们现在就睡觉！”
　　关了灯，两人并排躺下，时樗还躁着，翻来覆去许久，终于想起一处被忽略的细节：“你当教官的那一年好像正好是我上大学那年。”
　　身边的人没有反应，唯有睡梦中轻轻的呼吸。

　　不久，时樗接到徐总的电话，说是要给他赔罪，在某某餐厅预订了位置。他告诉时樗，徐雾做的事他之前并不知情，不然也不会投资这个项目。为表歉意，他主动提出，追加投资两百万，折成一百万，持债不入股。
　　时樗与徐总面谈，徐总两鬓的白发都比上次暗淡了许多，看着没了精气神。
　　时樗追问其中内情，徐总叹了口气：“都怪我，把她养得太自以为是了。要不是小老弟你心善，我现在就该去看守所保她了。”
　　时樗表明态度后，徐总对他明显亲热起来，不顾辈分，口称兄弟。
　　徐总举起酒杯：“这一杯，时我替我女儿向你赔罪。”
　　这次订的餐厅走的是高端优雅路线，所用的酒杯精致小巧，徐总一饮而尽，并无大碍。
　　徐总又道：“至于泄漏的部分，我女儿已经全部转告给另一个公司的人……”
　　徐总按住时樗的肩，朝他大吐苦水。
　　原来徐雾有一个男朋友，徐总后来查过，叫黄澎，也是做这行业的。黄澎外外型正是徐雾喜欢的款式，而黄澎的工作经历更是让她对这个努力上进的男人格外心疼。
　　黄澎是从底层打拼起来的，之前陆续换过好几任女友，家里一个比一个有钱。徐雾看不出问题，徐总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蹊跷？徐总调查过黄澎之后，当即让徐雾和他分手，徐雾不肯，甚至在家里闹绝食，还想离家出走，徐总担心得要命，只能让保镖、佣人二十四小时跟着她。
　　窃取商业机密这事儿就是黄澎鼓动徐雾去做的。黄澎没啥创意，市场上什么游戏火就跟着做什么，手里也没掌握先进技术。徐总估计，他是听到时樗公司抢到新技术的消息，准备让徐雾弄给他“参考参考”。
　　不过，徐雾在公司的事情上一窍不通，根本不清楚黄澎要的是什么，所以只骗到文案就暴露了。
　　时樗暗自庆幸，还好招来的人大多比较油滑，有警惕心。
　　当晚，时樗“重操旧业”，查清了黄澎的所有信息。
　　黄澎靠模仿发家。说得好听点是模仿，说难听点就是抄袭，只是现在对抄袭的判断比较模糊，除非公布数据代码，否则仅凭一些“既视感”是无法认定抄袭。
　　因为跟风来钱快，黄澎很快积攒了不少资本，公司规模越来越大。当然，尝到甜头后，黄澎根本没想过做原创，毕竟原创容易暴死，还是直接模仿成功者比较靠谱。
　　不过从天盈星带来的新技术与以往大不相同，可以说，基本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诞生。
　　时樗抚摸着计算机助手光滑的秃头，回忆起那位从天盈星千里迢迢来交流科技的研究员。那是位很随和的中年女性向导，每时每刻都释放精神力，用来感知听众的真实情绪。她的精神体则是一只活泼的蜜袋鼯，趴在她头上，只顾着吃。
　　研究员向听众详细介绍了几乎以假乱真的“拟感”，这种被天盈星用来训练哨向的科技，alpha和omega同样能用来锻炼精神力，虽然不可能让春晖星人突破体质极限，但或许有其他方面的好处——这一点有待实践。
　　“拟感”能让哨兵和向导在虚拟世界中对战、共同杀敌，只需要用一个仪器，连接信息采集系统将个人的身体数据自动计算出来作为游戏的基础数据，加上强大的计算机技术又使虚拟世界中所模拟的敌人具有随机性，能充分保证虚拟世界的真实感。
　　对游戏来说，“拟感”最直接的用处，便是让玩家能沉浸在截然不同的虚拟世界中，经历不一样的生活。再加上“锻炼精神力”的作用，一旦被大众得知，必然有许多人愿意体验游戏。
　　时樗当时找大哥借钱，花了几千万才买下使用权（这还是因为天盈星愿意将这项技术低价交给春晖星研究，且主要用于科研），加上研究费用，成本必然上亿，不过按照他的预想，到时候百倍回收不是问题。
　　他已经谈好了上下游厂商，游戏场景搭建得也差不多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NPC和建筑按照预期一个个放进去，再试运行，慢慢调试。到这一步为止，春晖星不是没有游戏做到过。而时樗需要的，则是在游戏中添加各种各样的细节。
　　比如随处可感的风，食物的香味，红砖、青苔、雨水等的触感，从高空跳下的失重感，骑马的颠簸，长剑的沉重，以及受伤时的痛感，这些都是之前的游戏做不到的地方。
　　拿到技术后，公司就正式开始了烧钱之路。公司给美术组配置的电脑内容量充足，简直是电脑界的抗压一哥。这群人比老板更喜欢整新活，甚至自发加班——当然，或许是因为加班时间给了三倍薪资待遇。文案组每天补充设定的速度甚至赶不上这群打了鸡血的莽人，于是，全公司从上到下，走出了一条良性循环的内卷路线。
　　对时樗来说，钱不是问题，除了投资，他还能找朝梦公司借。这也不是无偿的，游戏发行会由朝梦公司包办，时樗现在借得越多，到时候要还的钱越多。虽然朝梦是自家产业，但公司的钱并非个人的钱，时榭把公司的钱借给时樗，自然要走公司的程序，所以利息和分成必不可少。
　　只要黄澎不出来搞事……时樗看着屏幕上一副成熟模样的黄澎，点了关闭。
　　刚才把开发过程捋了一遍，他也隐约猜到黄澎会怎样搞事。那么在这之前，只要提前识破黄澎的计谋就行了。
　　时樗抚着下巴，笑意盈盈。
　　黄澎不是打算先压着剽窃来的信息，关键时候反咬一口吗？那他非要等黄澎跳出来，再把黄澎摁下去，让舆论变成一波免费的宣传。

　　首相在这边停留了一周，随后返回天盈星处理公务。该走的都走了，萨瑞尔德也不例外。
　　听到消息的时樟松了一口气，生活终于清净了。
　　在这短短的一周里，萨瑞尔德有各种借口，让时樟带他到处闲逛，包括但不限于游乐场、特产店、自然景观区、移动美术展，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钻。
　　连带着时樟都去了不少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