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BE（四） ...
-
葬礼很简单，除了亲近的人吴苏玉不允许其他人来吊唁。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她不想要偶妈去世了都不得安宁。
半个月后，警方以过失杀人罪向文静贤提起公诉。吴苏玉坐在旁听席，静静听着法官的判决。
四年有期徒刑的判决结果公布，她紧捏着的拳头蓦地松开。
吴苏玉突然很想笑，四年时间换她母亲的一条命……凭什么？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不断提起上诉却被法院一一驳回。
原因无外乎都是文静贤主观上没有杀人意向。吴苏玉不信，想去监狱找文静贤对峙也被黄文英他们给拦住了。
如此反复后，知道法院的结果不会再改变她便没有再坚持上诉了。
九月的太阳依旧很烈，吴苏玉却感觉身上凉得很。仿佛被埋在深雪覆盖的洞穴里，一个阳光也照不到的地方。
这两个月，李洙赫几乎与她寸步不离，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她就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好在她的情绪已经慢慢稳定，从刚开始的以泪洗面，现在起码偶尔还能笑一笑。
只是，他发现吴苏玉好像很抗拒跟别人见面。
除了自己和黄文英郑素恩三人，这两个月以来她就只见过几次白琳，其余的人想要来看她都被她给婉拒了回去。
即使人家已经到了家门口，她也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等别人走了才会出来。
李洙赫曾经也问过原因，吴苏玉却闭口不谈这件事。后来他也就不再深究其原因，想着等时间长了她自己想开了就好。
是夜，吴苏玉看向窗外的月亮，说：“洙赫，咱们出去走走吧。”
“出去？你确定吗？”李洙赫不可置信，毕竟这两个月以来她可是一步也没有踏出过家门。
“嗯，我想出去了。”
他忍住内心的欣喜，说：“好，我跟你一起出去。”
两人戴上口罩，李洙赫牵紧了她的手。
昏黄的路灯下，两道影子不断重叠又分开。
吴苏玉问：“还有半个月你就要入伍了吧？”
“嗯，还有17天。”提到入伍，李洙赫的语气格外低沉。
“不要不高兴。”
“可是我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吗？”吴苏玉问。
“不是，因为我自己。”李洙赫扣入她的指缝，“不能陪你久一点，所以不高兴。”
“没关系的，你已经陪我够久了。”
李洙赫站在她面前。“苏玉，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走了之后，不要……做让我难过的事可以吗？”
吴苏玉愣了一下，随后粲然一笑道：“不会的。”
“真的？”他问。
她点点头：“当然。”
见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李洙赫一直悬着的心才稍微落下了一些。
他重新牵起吴苏玉的手继续往前走，虽然前路未知但若是能跟她一起，即使崎岖他也愿意一直走下去。
“洙赫，如果我真的让你难过了你会怎么样？”
“多难过？”他反问。
“最难过。”
李洙赫想了想说：“不知道，我不敢想。”
“那就不要想了。”
“你会那样抛下我吗？”他无法说出那两个字。
她低着头，说：“不会。”
17天说长不长，眨眼的功夫就略了过去。
自那晚吴苏玉提出要出门后，她似乎开始慢慢走出了母亲去世的阴影。
具体表现为不再抗拒见朋友，没事的时候经常拉着他到处去逛街，连脸上的笑容也比往常多了许多。
分别前一天晚上，吴苏玉趴在他怀里紧紧搂着他。
黑夜勾起两人还未分别就已经产生的思念。
只是他们想说的实在太多，最后索性不说留得一夜温存就好。
由于李洙赫是秘密入伍，所以出发前没有粉丝前来送行。
两人在机场里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互相凝望，吴苏玉朝他挥了挥手，轻声说了句再见。
李洙赫也挥了挥手，用口型告诉她，等我。
等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两人压抑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决堤。
他觉得两年太久。
她怕再也无法见到他。
回到家，吴苏玉从书桌的最底层抽屉拿出一个信封。
拆开信封，她抽出里面装着的两张婚姻登记表。
将自己那张登记表翻了个面，她提起笔时太阳东悬，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已是日暮黄昏。
放下笔没多久，吴苏玉就接到了李洙赫打来的平安电话。
“待会就要上缴手机了，以后只能用公用电话联系了。”
“嗯，以后在部队要乖乖吃饭。”
“好，先不说了我马上要下车了。你早点休息，平时多跟文英她们一起，不要自己一个人待着。”
“知道啦，你一定要平安。”吴苏玉看着满满当当的纸，说：“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那等下次用电话的时候说，好不好？”
“嗯，不是说要下车了吗快去吧。”
挂掉电话，吴苏玉长长地叹了口气。
将笔记本上剩下的歌词整理好后，连同信封一起全都放进了一个盒子里。
接下来的日子，每两个星期吴苏玉都会接到李洙赫从部队里打来的电话，每次通话时间有十分钟，两人向对方讲述着自己最近遇到的趣事。
报喜不报忧，他们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两年来李父和李母一到过年过节就邀请吴苏玉去他们家吃饭，可大部分时候她都婉拒了夫妻俩的好意。
潜意识里，她不想跟他们走得太近。
因为她怕自己会舍不得。
这一年吴苏玉都没出专辑，公司这边和粉丝知道她的情况也都能理解。平时上街有粉丝看到她也都不会上前打扰，甚至连那些无良媒体们也都减少了对她的关注，究竟是怜悯心泛滥还是因为她身上已经没有话题关注度也都无所谓了。
这一年，她过得格外清净。
没有狗仔，没有数不清的话筒，上街也不用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活得像个虚伪的假人。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临行前，她将装着信封的盒子放在床中间，关好门窗后她便带着一个小背包踏上了去往四川的飞机。
到了四川，两年前和李洙赫共同经历过的那趟旅程，她又完完整整走了一遍。
只不过再醒来时，枕边已没有了他。
来到宜宾，吴苏玉站在大伯家门前远远看了眼奶奶。两年前没来得及拜访，两年后也不要再去打扰了吧。
日暮时分，吴苏玉来到山坡上眺望着天边的余晖。
脑海中回忆不断闪过。
Fever出道的那个夜晚，母亲留下的记事本，李洙赫临行前留下的等我两个字……
一桩桩一件件，促使着她的脚步不断往前。
25年的人生得到了太多，又失去了太多。吴苏玉竟是分不清，这究竟是惩罚还是考验。
如果是惩罚她愿意接受，如果是考验她只想早点结束。
吴苏玉低下头，夕阳之下万丈深渊。若再往前踏出一步，25年的人生将永远定格于此。
她拿出手机，翻到相册最上方。
李洙赫说手机里的第一张照片就应该是他们两人的合照，所以三年来她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张照片，备份了好几次才生怕它丢失。
吴苏玉点开照片，仔细看了眼后又重新合上了手机。
她脸上笑意不止，可右脚已经预备抬起。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吴苏玉拿起手机一看竟是李洙赫常常给她打的公用电话。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她还未开口就听得对面兴冲冲地说：“苏玉，我刚刚接到通知还有两个星期我就要退伍了，你到时候可以来接我吗？”
吴苏玉避开这个话题，问：“你不是前两天才打过电话吗？怎么又有通话时间了？”
“我表现好呗。”李洙赫说，“诶，我身上现在都痛死了呢。”
“为什么会痛？”
“昨天技能比赛上受伤了，不过我们组还是拿了第一名，教官还请我们吃烤肉了。”
吴苏玉不免失笑：“傻子，一顿烤肉而已干嘛那么拼命。”
“当然不是因为烤肉才那么拼命。”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太想和你说话了，所以每天拼了命的在教官面前好好表现，他这才让我打这通电话的。”
余晖褪去，幽静的月光落在山崖之中。
深渊之下漆黑一片，吴苏玉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便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她微微扬起嘴角，说：“以后又不是不能再打，不要再因为这种事让自己受伤了听见没有。”
“不，我就要经常给你打电话，要时刻提醒吴苏玉，她是有老公的人！”
她失笑道：“不用你提醒，她也会记得的。”
“记得就行，教官催我了我得挂了，两个星期后一定要来接我啊！”
“好，我一定去。”
电话挂断后，吴苏玉转身朝下山的路走去。
既然已经答应了他，那就不要食言了。
两个星期后。
机场。
吴苏玉守在出口处，目光不停在人群里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待身边接机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她的心里愈发急躁。
明明他搭乘的飞机已经播报到站，怎么等了这么久还没见人出来。
又等了一会，她正准备转身去询问机场的工作人员突然就听得背后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
吴苏玉转过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猛地拥到了怀里。
再次闻到属于对方的气息，两年的思念终于有了归宿。
“苏玉，我回来了。”
“你瘦了。”她抱紧了他。
他摇摇头，“没关系。”
“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BE（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