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个位面里给神当替身》日耕黄梁

17、胜负已分？

　　脚下的地面在一股剧烈晃动下差点让人怀疑它会马上分崩离析。

　　但只一次过后，却是难得的风平浪静。

　　珂郁被地心引力带动得站立不稳，刚抬头想说点什么，孟成帆已经迅速来到了他的面前。

　　为了避免对方突发神经病，战甲启动后，便于珂郁的五指指尖戳出五根锐利的尖锋。

　　准确地顶在孟成帆的脖子边。

　　再往前伸些，马上就能血溅当场。

　　“你还要做什么？”

　　珂郁目光冷然。

　　“什么也不做。刚刚对你出手的，也不是我。”

　　孟成帆焦急解释完，就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捧着头，“珂郁，有人在控制我，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的。”

　　珂郁还是和他保持着距离。同时分出一点神，给到不知正在何处进行着的神级战斗。

　　那股子挥之不去的腐朽气息，又被他闻到了。

　　整座塔承载的的人数以亿万计算，相当于一个位面的生灵都在这里了。若是发生过度的冲击，而导致不可挽回的事件，绝对会产生他最不想看到的后果。

　　位面中心界能对此坐视不管吗？

　　如果管的话，他就不得不再逃窜一次了。

　　孟成帆颓丧地退开，一直缩到阴影里蜷着，“你走吧。趁我现在清醒着，快点走。”

　　一般碰见这种情况，能安全离开就最好了，珂郁却是在原地思考了一下快速解决掉面前这个大病原体的可能性。

　　成算似乎不到一半。

　　而且暴风雨前的平静还不知意味着什么，因此他最后看了孟成帆一眼，认为他要是一直不出去也是一件好事，于是走出地下仓库后，又给库门上了层保险，然后驾车去往塔下。

　　虽然没有多少把握，但他还是在试图找到予的方位。

　　老巢被人找上来打，说出去的确挺不是面子，机械之神要是打得过还好，打不过的话……

　　珂郁不由忖度——他是现在就自行寻找能量，还是等战斗结束后去清扫战场呢？

　　两个方案，都具备一定的危险性。

　　毕竟，邪神也不是善茬，还专门来给他清除了一波记忆。

　　人生处处是危机啊。

　　唯一还算好的，是珂郁一路通行都很顺畅。

　　以前灯塔的构造给他的感觉就很有点像活物，现在更像。

　　竟会主动复原，和让路。

　　珂郁来到予的住处，打开摇摇欲坠的大门，看到了全部乱成一滩的百货，倒了一地的书架。它们死死压着一些往常放在外面的家具和仪器。

　　如果魔方在这边的话，他就能获取到一些更具体的消息。

　　例如灯塔系统在他住院期间再次出现故障，将近三分之二的塔层被黑暗笼罩，供水供电全部断绝。

　　例如塔顶的那个老机械师死了，这事本来可以秘而不宣，但很不巧的，竟被某个议会成员私自捅了出来，不到半天就闹得人尽皆知。

　　原本就因为“沙夺皿”而人心惶惶的灯塔世界，由此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混乱。

　　珂郁之前呆的那个医疗隔离所很有问题，在里面几乎感知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因此很难保其它隔离所的人是不是也已经被控制。

　　抬脚往外刚走了两步，一个虚弱的声音叫住了他。

　　珂郁疑惑地转头，望向杂乱的居室：“谁在那里？”

　　“是我啊。”

　　脑海中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往里走，抬走几个大物件，露出底下一只灰扑扑的机械腿。

　　机械娃娃被压得很死，好半天才在珂郁的帮助下挤出来半个身体。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

　　然后它就把左半身一掰一扭，从重物下灵活地钻了出来。

　　珂郁上下打量它：“你家主人呢？”

　　机械娃娃拍完身上的灰，然后眨了眨大眼睛道：“主人不在，给灯塔装系统去了。从现在起，我会替主人好好保护你。”

　　“……你会什么？”珂郁戏谑，“留言板用得倒是很好。”

　　灯塔从不知道这个可恶的人类在自己，与在神明面前竟是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它愤愤地说：“我会的东西，可要比你多得多。”

　　良久，珂郁一笑：“好啊，那之后就仰仗你了。”

　　机械娃娃，也就是灯塔，抱起手臂，哼了一声。

　　扇着仿真的眼睫毛，它为神明感到忧心忡忡。

　　它装得满当当的那个本体大肚子里，有一片广袤无垠的空间被开启，敌人直到现在，都不曾投降或是被打败。

　　*

　　“哈。”又揩了一次嘴角，红瞳邪神已经被予殴到吐出了少许内脏，却还要嚣张发言，“我还以为，全盛时期的你，能有多厉害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嘴贱的后果就是，祂一直护在体外的屏障，在又一波集中的攻击下再次破裂成碎渣。

　　予的机械化身并没有使出多少花里胡哨的招数。祂只是不断将邪神逼迫到无路可退，然后施以物理攻术。

　　絮体确实可以变化千万，一不留神就容易让祂逃散掉。但是，速度够快的话，它就没法逃。

　　予快到了极致。祂用难以捕捉的速度转到了邪神的身后，握拳将重新凝结的防护锤爆，抬肘锁喉一气呵成。

　　密不透风的禁锢下，红眸邪神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颓败灰暗下去。

　　祂闭上了眼睛，咬着牙齿，终于说不出话来。

　　予的机械化身慢慢散去，一个英伟高大的男子出现，披着灰色的长发，拥有一张十足俊美的面庞。

　　祂牢牢掐着邪神颓软的脖子，一点也没有放松。

　　直到尸体在祂手里化成了飞烟。

　　就连飞烟，也被予收集在了一颗小小的球弹里。

　　祂漂在空间中，拈起小球看了一会儿，而后丢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

　　珂郁想了想，还是暂时回到学府去比较好，魔方也在那边。机械娃娃恪尽职守，他走，它便誓要跟着在旁边保驾护航。

　　“不必。你属于老师，好多人也都认得你吧。”

　　这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接着，他就看到娃娃蹲下身，在地上翻了一个滚，然后缩小成了拳头大小。

　　它扫视珂郁全身，最终把自己变成了个人终端的样子。

　　“戴着我吧。”

　　外形大众的个人终端发出了呆板普通的声音。

　　珂郁捡起它，随手装在了口袋里。

　　第一学府果然已经紧急戒严，防护网包围着整片区域，铜墙铁壁像花苞一样裹起一个圆拱形，保护着里面的人。

　　“灯塔要义，珍重人才。虽然这里看上去一只苍蝇都飞不进，事实上，破开的方法也很简单，要我教你吗？”

　　口袋里的机械音持之以恒地想要证明它的能力。

　　“不用。我还不想这么快被开除。”

　　“他们哪会舍得开除你……”停顿一秒，灯塔忽然变换了语速，快速道，“解决了！”

　　空气中弥散至今的气味确实是淡了不少，看来目前胜负已分。

　　为了保持人设，珂郁只当不明白，“什么解决了？系统修好了？”

　　“……对，就是这个。之前的紊乱故障，已经在修复当中。”机械音里透着欢欣，“我的主人厉害吧？”

　　点点头，珂郁笑着说：“老师当然是最厉害的。”

　　灯塔舒了心，终于觉得这个年轻人稍微顺眼了一点。

　　徘徊在学府外围想要进去的人不止珂郁一个，他们里面有来自各个塔层的平民和贵族，以及曾经选择走出学府的学生。

　　大家都在展望着那扇大门可以为自己而开，但大半天过去，塔内的风浪似乎都平息了，那扇门犹然不为所动。

　　眼看着危险褪去，与其呆在露天的地方，不然回家更安全些，当即就有几波人带着自己的护卫离开。

　　走前还要放一句狠话——“当谁稀罕啊。”

　　当塔层被白昼完全包围，裂缝疮痍都不再显得那么危险狰狞时，等在外面的人变得更少了。

　　“没心肝的学府，还以为真有什么教化的品格，真临上事了，跟贵族一样冷血淡薄！”

　　“呜呜呜，真的回不去了吗？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不该私自出来的，母校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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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都是怨怼和懊悔，珂郁就站在角落边，因为白昼的光线重新被引渡了进来，因此他的脸部被出现了一道弧度美好的侧影。

　　“你要跟他们一样一直等下去吗？有捷径不走，我这边……”机械音又一次响起，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

　　珂郁没让它继续说下去，手伸进口袋，然后在它表面敲了敲，“安静。”

　　他走到远处，步伐轻缓，走走停停。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会呆在家里，平复灾后余生的喜悦，所以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影。

　　珂郁在听见了求救的声音后，心里闪过一丝诧异。

　　想当没听见也不行，人家早早就看到他了。

　　“同学！你，你也是我们第一学府的人吧，我见过你的。太好了，我的腿伤到了，不太好行动，可以带我一起进学府吗？感激不尽！”

　　说话的男生像个小白兔一样，有一张白净秀气的脸蛋，圆片眼镜后的眼睛大而水灵。怕珂郁不信任他，忙拿出学生证。

　　“我是机械院二年级的学生，只比你晚一天被送出学府接受诊断。学院对我们这样的情况绝对会宽容很多，以后大家依然能在里面一起学习交流。”

　　珂郁对人脸的辨别能力不是很好，“你是？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圆脸男生眨眨眼睛，指了指自己名字后面的头衔，“我是二年级级长，典枫。”

　　珂郁瞥过他的伤腿，“不能动了吗？我力气小，恐怕背不动你。”说着就要原路返回，“等我再找几个人来。”

　　典枫其实很瘦，个头也跟珂郁差不多高。听了这话，急得眼泪都快飚出来，“学弟，学弟，我不重的，很轻。不要你背，你稍微扶着我点就好了。”

　　看样子，是十分担心珂郁转头就把他忘在这边了。

　　接下来，典枫就稍稍搭着珂郁的胳膊，用他仅存的一只好腿，独蹦了将近一千米的路程。

　　头上的汗水几乎将额发全部打湿，镜片上起了白雾，有点楚楚可怜的意思。

　　“学长。你知道怎么进去吗？”

　　喘了会气，皱眉忍着腿上的疼痛，典枫小声说：“等他们把隔绝信号的屏障撤开，我就能跟我舅舅通讯，再让我舅舅联系他在里面认识的老友。说明情况后，马上就能有人来接咱们。”

　　珂郁捋顺这里面的关系，道：“那其实，你不用专门把我一块捎进来。你自己也可以。”

　　典枫羞涩地笑笑：“没有你不行的。有个伴多好，之前也一直想认识一年级的级长啊。”

　　珂郁一手插兜，手指不自觉地在灯塔变成的终端上敲来敲去。

　　灯塔：我安静着呢。

　　屏障是半小时后打开的。果然，在典枫跟一个中年男子通讯没多久后，学府就有人走了出来。

　　迎回它本该回归的学子们。

　　检查没问题后，还需一周期的隔离。

　　在距离校舍一定距离的小楼里，珂郁和典枫分在了相邻的两间房。

　　房间隔音一般。

　　隔着墙壁，典枫用摩斯密码跟他吐槽这边的饭菜做得有多么咸。

　　珂郁什么表情也没有，只回应他道：“水淡，多喝水。”

　　灯塔在床边的衣服口袋里动来动去，滚出来后，小光屏上显示出弱弱的一排字——

　　这人是不是有问题？

　　小字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珂郁没说话，只轻叹了一下。

　　今天一整天过去，表面上已经在战斗中获胜的机械之神，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反倒叫他先碰见了一个，精神分裂的邪物。

　　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