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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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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華,因爲常年帶着串佛珠子,道上的人都叫我做華和尚。叫着叫着,幾乎連自己的本名都快忘了。
這年頭不好混,想要出頭只能靠命去拼,夠狠夠狼就能混出個名堂。所以退伍之後,我回到長沙老家,通過關係,搭上了道上有名的黑頭,人稱陳皮阿四的一個老怪物。
凴着自己的軍人出身,加上在野戰裏面磨出的那股狠勁,在老怪物的手下上位得很快。得罪的人不少,但也從中撈到不少有用的東西,從錢財到經驗。
不到兩年便成爲那老怪物的半個入門弟子,也開始讓我涉及一些地下生意,比如説廣西附近下地或跟越南人合作之類的。儘管我打心眼裏不願意再跟那些越南佬打交道,不過違背那老怪物的命令實在不是一個明智選擇。
所以那次越南那批經常跟老怪物這邊有來往的一隊人向我借人,我就隨便找了幾個身手好的夥計隨着去了。
那幫越南人也厲害,找了個‘粽子鋪’來倒,活該他們栽在裏面。聼回來的幾個夥計說越南人居然用人餌,雖然我們這些人也不是什麽好鳥,手上的命債也不少,不過還沒泯滅到看用人餌還一點無動於衷的程度。
我把事情報到老怪物那,看了那幾件被帶出來的明器,老怪物肯定不會爲了幾個粽子放棄的。果然不出所料,過了幾天就來了消息說讓準備裝備,直奔着那個‘粽子鋪’去了。
到了地方,就看見之前挖開的那個盜洞已經被一堆大石頭給塞了個結實。因爲大概了解了狀況,一隊人也不用老怪物出聲,就各自抓穩了傢伙,便開始搬動那些大石頭。
洞口才露了一點出來,一股子腥騷的腐臭味就串了上來。我一聞就知道是粽子身上發出的味道,可是從來都沒有聞到過這麽濃到連我都要做嘔的程度。身邊幾個資歷小的夥計立馬就跑到上風処吐得一塌糊塗,老怪物的臉色也是一變。不理那幾個沒出息的,讓我們這些還穩着的人操起手中的傢伙戒備起來。
可是等了許久,丟了幾塊石頭探路也不見有什麽動靜。但偏偏那些味道就讓你知道,一堆子粽子就挂洞口呢。
又等了一會兒,老怪物也有點不耐了,就出聲讓我直接下去看看。這趟雷的事,自從跟了老怪物之後就沒少做過,凴着過往在戰場上撈的那點經驗倒也還救了自己幾次小命。不過其實在墓裏面絕大多數時都是自個嚇自個,哪還真會有那麽多粽子會跑會跳。就算有,也不會真有人那麽倒黴的次次碰上。嗯,當時我是那麽認爲的。
說遠了。
所以儘管知道下面肯定有粽子,身體綳緊了,倒也不是很害怕。我一手拿着礦燈,夾着黑驢蹄子,一手反握着把匕首,二話不說一貓腰就鑽進了那個盜洞裏。
從洞裏直接就跳進墓室,比在洞口聞到的更重的氣味,嗆了我一個踉蹌,差點緩不過神來。好一會,才舉起手中的礦燈開始四下探望過去。
才掃了一眼,就看到散落在腳邊的粽子殘骸。請留意,我說的是散落。我從來沒有一次過看到那麽多‘散裝’粽子的,不由心裏就是一驚。難道當時那幫越南佬丟了炸彈進來?這還得了!裏面值錢的東西不都給炸沒了!!
可是仔細再瞅,那些殘骸上沒有燒焦的痕跡,反而有點像是被撕裂的樣子。正想看看四周其他的情況,這時一個激靈,我感覺到在右后方有什麽東西正牢牢的盯着我,瞬間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直從腳底串上腦門,下意識的就拿礦燈猛的轉身照向那個方向。
等一看清楚,我驚得不由的就向後退了一步。只見墓室裏有不少棺材,而那些棺材都對着同一個方向,而那個方向則放着一具巨大的石棺。所有的棺材都被掀了蓋,滿地滿地的粽子零件,有些還半挂在棺板上,舉目望去少說十幾二十只,還夾雜着大概是那些越南人的部件。
而更讓我吃驚的是,那巨大的石棺上還有一具貌似坐化掉的……粽子?難不成這墓主嫌這些小粽子太嘈,所以起了個屍都把它們給滅了?
就見那坐着的‘粽子’蓬頭垢面,身上連根剩的布條都沒有。操,這是什麽朝代的墓?還有裸葬的習慣!
我定定的看着那顆‘粽子’,小心的戒備着,生怕再起一次屍。可等我擧起礦燈聚焦到它身上想再看清楚點的時侯,那‘粽子’突然腦袋一撇,擡手就擋住了礦燈的強光。我還隱約的好像看到藏在那淩亂頭髮後的雙眼,還反射性的眯了起來。
我心下覺得奇怪,這反應怎麽不像是粽子要見光死的兇惡中帶着慌張的樣子,反而像個正常人在暗處突然看到光的反射行爲啊?
還沒來得細想,洞外面就傳來一個夥計的叫喚。我隨口應了一聲,思索着那坐着的傢伙應該不是粽子類的,就說沒什麽大礙,讓下來再說。
先跳下來的是那個問話的夥計,然後他恭敬小心的扶着老怪物進了洞。跟着下來的就是前次被我派去跟着越南人的那幾人。
我正想跟老怪物說話,就聽見不知誰突然叫了一聲阿坤。接著幾個人都開始叫了起來。
「這不是那個做人餌的阿坤嗎?」「怎麽這小子居然沒死啊!」「靠,怎麽可能,那時侯那個情況!」
由於來的這一路,老怪物三番四次詳細的詢問了事情經過,而我也從開頭就聼過幾次了。所以那幾人一說,我們就知道眼前這人是誰了。老怪物和我,還有其他幾個都開始打量這個坐在那的阿坤。
阿坤似乎也適應了光線,便放下了手,不動聲色的觀察起我們來。
過了好一陣子,雙方都沒作聲。我發現那個阿坤雖然是坐在那裏,但是渾身居然毫無破綻,直覺告訴我,如果我們做出一點要攻擊的姿勢,他肯定馬上會迅速的反擊過來。
又過了一會兒,陳老怪物突然用那老人特有的沙啞聲開口對着阿坤說「小子 ,這些粽子都是你幹掉的?」
阿坤沒搭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
「你以後就跟着我吧。」
哼,如果這個阿坤不肯的話,老怪物的下一句話肯定是讓我們幹掉他。他已經見過我們下墓,身手又那麽好,老怪物萬一用不着這人,絕對不會把人留下來當火種的。
阿坤還是沒說話,好一會兒才緩緩的站了起來。哦?這算答應了?沒想到他居然那麽好說話。可就見他才站起來沒兩秒鈡,向前跨了一步就倒在了地上。
看着他就那樣面朝下的倒在那裏,老怪物什麽也沒說,自徑吩咐着夥計們開始搗騰墓裏面的東西。到了最後才讓我背上他,還給了個眼色,意思是如果他有什麽異動就直接幹掉。
我心裏腹誹着,看向地上的‘零部件’,說得簡單,真有什麽異動指不定誰幹掉誰呢。
想是那麽想,不過老怪物手下比我功夫好的還真不多。當下當作是老怪物看得起我,就接下了這個長期任務。
我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的打量着倒在地上的阿坤。說老實話,我真的不太願意碰他。一頭半長不長的頭髮不知道粘了什麽東西在上面成了一團麻。身上,姑且不論啥都沒穿,也沾了一身的污泥、血、還有些奇怪顔色的粘液,味道比那些粽子有過之無不及,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但要做的還是得做,讓個夥計從外面遞了個麻袋,先把他打包了再説。可我剛一踫到他,沒想到他突然睜開了眼睛,冷冷的目光透過亂髮讓我再次感覺到初見他的那股刺骨的寒意。
頓了一下,動了動嘴,就對他說「帶你出去,你縂不想就光着身子讓我背吧。」
阿坤又盯了我一下,就再次的閉上了眼睛。看來他身體到極限了,可是警覺性還一點都沒降低。本來想說反正都昏迷着,直接塞麻袋裏的,這下人家醒了,而且這種警覺性,再塞的話不知道會怎樣。想着就只好拿刀把麻袋割了開來包在了阿坤身上,最後再過到自己背上。
我就這樣背着他,跟在都快速搗清明器的一群人後面趁着夜色下了山。
一行人埋頭趕路誰也沒說話,挺無聊,我便開始邊走邊掂量起背上的人。他就剛才碰他的時侯張開了一次眼睛,好像之後就沒醒過,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意識。
這個阿坤很奇怪,身高看樣子比我矮一點,但少說也絕對180以上,可是沒想到那麽輕。剛背上他的時侯,用力過大還差點把他給甩了出去。不過想想也是,幾天沒吃飯了吧,那麽輕也應該的。想到這我又是一陣寒,不敢想下去。
這時候,我看了看搭在兩肩自然下垂的雙臂。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捏了捏,這個阿坤身子不但輕,就算是無力也沒軟成這個地步吧。所以幾次都沒忍住捏了他手臂,摸了摸,果然還是有骨頭的。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回憶起來,那是我唯一一次離啞巴張那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