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我的野蛮太子妃》艾德琳

6、西凉的神明

　　绵绵细雨覆盖着这座精致宫殿的每一个角落，我被宫娥领着，走过一尘不染的通道，进了雅苑厅堂。
　　“太子妃来了。”
　　屋子里光线很暗，也很寂寞。
　　我俨然端坐在那里，斜眼往画屏后瞅，一层朦胧的橙光，一双纤长灵巧的手，躲在描花点翠的屏后，化作蝴蝶蹁跹的手影，落在蜡梅斜枝的窗枢。
　　须臾，蝴蝶展翅，幻化为一只白鸽。
　　“哇！这可比白城班子里的强多了！”
　　屋里有教规矩的老嬷嬷，脸黑沉沉的，眼神多次瞟向我这里，暗示着规矩。
　　我不屑，故意吵吵嚷嚷。
　　小玉站在我一侧，自然也有些好奇，忽出声道：“你们班儿里还有什么好玩的？你会什么？”
　　“我会的可多了，我会翻筋斗，齐天大圣孙悟空棒打白骨夫人。我还会扮丑戏。”
　　话音一落，屏后的人走了出来，正扮丑戏的男子与她对上了眼。
　　那眼睛只看得见两条缝，有一年的麻子。
　　丑，是真的丑。
　　我面无表情，缓缓地，由愣转呆，身子骨一软一坠，顿坐在地上，捧腹大笑：“唉，怎么是你！”
　　小玉收了手，小脑袋里拼命回忆，低着头也跟着笑起来。
　　同时，那人似乎也认出来是我，脸上也跟着笑起来。同时，将自己那双脏得看不出几只指头的脚往裤腿里收了收。
　　“想不到是公主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唉，说来话长，被我父王送到这儿和亲了。”
　　我注意到三生眼神有些失落，自然安慰道：“我在齐国吃得好，睡得香。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偏偏这时候皇后娘娘却领了个姑娘，笑意盈盈地同我说：“她叫莲心，是烨儿的表妹，这次进宫来是陪陪我这个老人家的。。”
　　想来皇后也是费了一番心的，寻来这样眉眼温顺，却又极美的姑娘，莲心嘟着嘴不肯说话，皇后便问之我：“太子妃觉得如何？”
　　“风华绝代，楚楚动人，娘娘的亲眷，自是极好的。”我含笑说了，听得皇后冷冷道，“既然这样好，便同你姐妹相称，往后一同照料太子，也免得你太过劳累。”
　　这是才成婚半个月，便要塞人来分她的宠。
　　我只觉好笑，低眉顺目地应了，莲心却说：“母后，太子哥哥有太子妃就够了。”
　　看来这莲心一向听话，这是第一次忤逆，皇后变了脸色，护甲敲在桌上，铮铮作响，气氛正是紧张，外面却跑来个小太监，恭敬道：“娘娘，陛下宣太子妃去乾清殿。”
　　“那是祭神的地方，要她去做什么。”
　　“奴才只知，是葛咘将军来了。”
　　一时间，我们三人同时倏然起身，只是不待皇后发话，我便拎着裙角跑了出去。
　　皇后故意把声音提的老高，安抚她带来的女子说：“你且看，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子，就算是天生凤命，我也不能让她在烨儿身边。”
　　我跑得很快，绣鞋丢了一只，却也不甚在意。
　　殿内日光熹微，葛咘相同皇帝并肩而立，品评一幅画作。
　　时间过得这样久，久到我立在门前久久不敢上前。
　　却是皇帝相冲我颔首，唤了句：“官儿啊，过来。”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束手立在他身侧，连向天子行礼都忘了。
　　皇帝不以为忤，夸赞我知书贤良，葛咘嘴角挂着抹漫不经心的笑，旁若无人地挑起我的下颌仔细打量。
　　“长胖了不少，看来齐国的伙食不错嘛。”
　　“葛咘！”我一拳砸在他胸口，有些生气：“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我被封为齐国的将军了，马上要上战场，这才向陛下讨一个机会来宫里看你一面。”
　　上战场？
　　我一时连呼吸都屏住，却听得他说：“毕竟是齐国太子妃了，自然得要顾全。你下去吧，我与陛下还有事要说。”
　　心轻飘飘飞起来，却又沉甸甸落下去，我自己都忘了她是怎么走出去的，反应过来时，却是坐在长廊上。
　　三生正半跪在她身前去够她的脚。我吓了一跳，正踢中他的肩头，三生哎哟一声，把手里握着的绣鞋给我看。
　　“公主，我捡到了你的鞋，光着脚会疼的。”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言出，我默不作声地接过鞋子，自己套在脚上，一旁的三生却忽然问：“阿娆，你哭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哭了，胡乱地擦去眼泪，替他拍了拍肩上的灰说：“你本来是来宫里演戏的，这跑出来找我，皇后娘娘没生气吗？”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她不知道。”他说得天真，却又小心翼翼伸出手，替我把眼泪给擦了，哄我说，“别哭了，我演皮影戏给你看好吗？”
　　心底的委屈涌上来，淹没了我，可到底有人愿意陪在她身边。我将头埋入他怀中，喃喃道：“葛咘来了，可他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肯同我讲。他一点都不知道，我思念西凉有多厉害。”
　　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我呜咽着低声哭泣，三生笨拙地轻抚我的背脊，安慰说：“三生陪着公主，一直陪着公主好不好？”
　　这花园里花草繁茂，隐天蔽日，我转头便瞧见远处一道身影也被堪堪遮去，只瞧得见一痕黄衣，缓了一刻，便转身离去了。
　　葛咘亲征前，到底见了我一面。
　　天上挂着轮月角，他立在那里，仰着头看月亮。
　　我慢慢走过去，葛咘瞥了她一眼，笑道：“还是这样的孩子脾气。”
　　我还在赌气，垂着眼不肯说话。
　　师无相问我：“在国都里过得好吗？”
　　“不好，他们都欺负我。”
　　我微微抬了眼，睨他一眼却又移开，那眼睫蝶翅一样，忽扇忽扇落在心底。
　　“傻姑娘，这里是齐国皇城，天底下一等一的富贵地方，又怎么会不好？”
　　葛咘望着我，像看不懂事的孩童，我心底里难过，拽着他的衣袖。可眼前的葛咘离我很近，却又远远的触不着。
　　“葛咘，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你想去哪儿呢，你是齐国的太子妃，是西凉的小公主。”
　　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扑过去抱住他，哀求说：“哪里都好，葛咘，你分明知道的。从小到大，你都说要保护……”
　　葛咘止住她，把我抱在怀中，仍是温暖又熟悉的地方，他却已有了自己的满腹心事。
　　“葛咘……”我最后一次哀求，眼底的泪盈盈如星，他到底回抱住我，却也只是说：“对不起，你只能在齐国皇宫。”
　　“葛咘。”我死死揪住他的衣袖，再三说道：“那你一定要答应我，平安归来。”
　　西凉的神明，会保佑他的子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