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圆月》梨涡

1、圆月

　　深夜，盛唐的夜幕，因那一轮圆月，多了几分和气。

　　皇城外，白日喧闹的街市变得安静，间或，某处的宅院隐隐发出一声声的犬吠声。地上尚未清理的烟花残渣才显示出傍晚时分城中的喧嚣与热闹。

　　皇城里，一座座宫殿没了阳光的照耀，少了白天的辉煌，而变得那么冰冷、那么凄清。即使是在那温和的月光下，仍不加一分的暖意，那一片的漆黑，远远望去，竟似与夜幕融为一体。

　　麟德殿，一位中年女子披散着发丝，低垂着头蜷缩在床脚，看似方作了一场噩梦。几次挣扎，女子慢慢沿着床脚站了起来，却有些遥遥欲坠。挪了挪步子，她才点上了一丝的光亮，照出那一脸的苍白与眼中隐隐的恐惧，还有身上那一股让人无法忽略掉的强烈霸气。

　　女子看着满屋子的空旷，这象征着权力的华丽与奢华，此刻显得那么的空洞、可怕。手指、在微微发抖，禁不住的，一阵阵恶寒从心底蔓延开来。

　　在随风而动的纱帘背后，似乎藏着那些曾让她用手段对付了的人们：王皇后、萧淑妃、上官仪……惊呼声，差点脱口而出，她用手紧紧捂住发颤的嘴唇，身子一软，顺着椅子滑了下来，发抖。

　　“武皇，陛下您没事吧？”一个守夜的宫女听见动静后一进门，就看到武则天坐在地板失神的样子。

　　“扶朕起来。”微弱的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

　　勉强站了起来，武则天信手理了理散落的发丝，手上残留着她方才自伤留下的齿痕，吓得宫女一脸的惊慌。

　　拢了拢袖口，武则天恢复往日里的冷静，“你入宫多久了？”

　　“回武皇，奴婢进宫已有三载。”宫女跪在地上，发颤着说。

　　“那你应该明白，何者能说，何者不能说。”冷漠的语气真真让人觉得心寒。

　　“奴婢明白。”

　　“把东西收拾收拾，下去吧。”疲惫地挥了挥手，武则天端起眼前那一杯清水，啄饮。

　　稍稍平静了些，武则天看着在床边忙碌的宫女，不由得觉得有些暖意，如若当初，那个女儿没“夭折”，或许也要有这么大的年龄了吧，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一个跟高宗有些相似的小女子对着她甜甜地笑着，嘴角绽放着两个小酒窝，对着她无声地说一声“娘亲”。

　　“宝宝。”武则天伸出手，似要抓住些什么。

　　“武皇。”那宫女站在她面前，脸上有藏不住的疑惑，“奴婢已收拾好。”

　　“那，你下去吧。”有些迟疑，武则天还是挥挥手。

　　看着那名小宫女出门后，武则天站了起来，临着窗户，望着窗外的宫廷夜景，微微发出一声笑声。

　　到底，我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今日这一步的？是自保、是狂妄，还是其他。

　　为了这个位置，我失去了多少。

　　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因为我的一丝己欲，竟被我这个亲娘给扼杀；一个个的孩儿，因为我的强势霸道，沦落宫门之外；就连最最疼惜的太平，竟也因我的专制变得越发疏远。

　　武则天看向天空，望着那轮圆月，那么许惆怅。

　　有谁能想到，坐到这个宫殿，要失去这许多东西，人月两团圆之时，我，堂堂一个大周皇朝之皇帝，要沦落到今日孤独一人赏月。

　　难怪古时皇帝要自称一声孤、寡人。

　　夜幕中，隐隐听到一阵笑声在大周宫殿中传来，让人倍觉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