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夜无痕》夏日无风

27、第 27 章

　　“夜儿，到了。”顾宁站了起来，看着坐着出神好半天的夕夜伸出手。
　　这孩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紧锁，叫了几声竟都没反应。
　　夕夜看着面前陡然出现的那双手，终于回过神了。
　　“父亲。”
　　“到了。”顾宁朝他淡淡一笑，看向车窗外，国公府大门早已开了多时，门口早已站了一大排人，个个都翘首盼望着这边。
　　顾长歌最先下马，一小厮忙过来接过缰绳。顾宁拍拍夕夜的手，让他不要惊慌，毕竟他这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夕夜摇摇头，表示没事，随他之后撩开了帘子下来了。
　　夕夜刚抬头，就听得人群人发生一阵唏嘘一声，接着便看门口众人尽皆看着自己，一副石化的样子。
　　夕夜不以为然，他遇这种状况太多了，曾在罗兰他就是一直众人注目的对像，早已经是习惯了。
　　“宁儿啊！”只听得一个女声急呼。夕夜一怔向前一望，只看到原本呆立在门口的众人都在这一声呼唤中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让出道来。朱红的大门里一群丫环仆妇拥着一位着老妇人出来。
　　顾宁却僵住了，怔怔地看着面前才刚年过半百却已满头银丝的妇人，眼中依稀有泪光。
　　夕夜站在一旁看着，起初不知她是何人，但看见他二人相对无言却泪水涟涟，再看顾宁与这位老妇人颇有几分相像的面孔，便知道了，这位妇人便是顾宁的母亲他的奶奶。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是拥抱在了一起，顾宁终于是掉下泪来，而他的母亲顾老夫人却早已是泪水涟涟，抱着他当着满府下人的面压抑不住地低声哭泣。
　　“母亲，这位是夕夜。”顾长歌把夕夜牵到她面前介绍，怕顾宁忘了他的这个孩子。
　　顾老妇人这才停下哭泣抬起头来，眼神起初有些迷茫过后又带着一丝戒备地向夕夜望来，看得夕夜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母亲，我都忘了，这是我的孩子夕夜，你的孙儿，你看他都长这么大了。”顾宁揉揉眼也上前牵起他的手欣慰地把他往顾老夫人的手里塞。
　　顾夕夜虽然对这位从不曾蒙面的顾老夫人不太熟悉，要他像顾宁那样拥抱他做不到，但是还是开口喊她一声“奶奶”。
　　岂料变故就是在这儿发生了。
　　在夕夜喊她这一声奶奶的时候，她眼神突然变得清明而锐利，带着说不出的悢意将他的手一甩，冷冷地道“谁是你奶奶，我顾氏什么时候有你这个孙子。”
　　夕夜蓦然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面前的顾老夫人，仍然保持着被她甩开的姿式，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也都跟着木在了当场。
　　“宁儿，你听好，我顾氏是绝不会认他，你让他走！”顾夫人斩钉截铁毫无回旋的余地道。对夕夜，对夕夜的母亲凤吟雪，顾夫人一直是恨得无以复加。
　　顾宁见母亲这般态度，知了是因为自己当年与凤吟雪之事让她伤透了心。
　　“母亲。”他当着众人之面跪了下来。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让夕夜受委屈，过去的种种罪过都与夜儿无关。
　　“请母亲不要这样对夜儿，他是无辜的，当年的一切都是儿子的过错，如果母亲不愿意认他，那么就是不认儿子了，儿子这一生就他这一个孩子，他是儿子唯一的希望，母亲爱我，难道就不能理解我爱他？”顾宁亦是决绝道。如今若是母亲不肯认夕夜，那么他还是决定将带夕夜重返小城.
　　“谁说我顾氏不认！”
　　一声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从大门里传了出来，只见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抖搂的八十老妇人拄着龙头拐扙在一位青年的搀扶下气喘吁叶地走了出来。
　　“母亲。”顾夫人一看见是老太君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母亲，谁是你母亲，怀真，你倒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有没有把顾家的列祖列宗放在眼里。”那白发苍苍的顾老夫人颤巍巍的声气道。
　　“母亲_”顾夫人欲言又止。
　　“顾氏祖训第二条就是顾氏子弟不准流落在外，怀真你忘了吗？”顾老夫人厉声道。
　　“儿媳不敢。”顾夫人低下了头恭声道。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老夫人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我的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说着就牵起夕夜手，仔细打量着他。
　　对顾夕夜，顾老夫人是越看越喜欢，当初凤吟雪她是见过的，她很喜欢那位美丽优雅的皇子，也同意顾宁的这一桩婚事，只可惜二人之间隔着家国仇恨，终究好梦难圆，云散高唐，独留个了这个孩子见证着那份惊世恋情。
　　“你叫夕夜，今年十四岁了对吧!”顾老夫人笑咪咪地看着他问。这个孩子像极了他母亲，同样的明丽的眉目，也有一身说不出来高贵优雅气质，唯一不同的地方也就是像顾宁的地方就是眼神，澄澈明亮没有丝毫阴暗，看人的时候，丝毫没有什么怯弱，从看见他开始，就没见他有一丝惊慌失措的表情出现过，这一点也让顾老夫人非常惊异，小小年纪竟是如此淡定从容。
　　她打量他的时候，夕夜也在打量她，不过他并没有做得那么明显，夕夜猜她的身份应是顾宁的祖母，再看看跪在一旁的顾宁，心有不忍，他在这个时空最讨厌就是下跪这个礼节，他认为这是极没有人格，所以在这么久，如非必要他绝不下跪，见顾宁下跪也难忍受，因为他是他的父亲。
　　“请曾袓母允许我父亲起来。”
　　“啊!你刚叫我什么、”老人的眼里泪光一闪，颤声问。
　　夕夜只得大声一点重复一遍“请曾祖母允许我父亲起来。”哪知顾老夫人一听完，就忙搂住他大声哭了起来，心肝儿肉啊的叫着，哭得夕夜肩上尽是鼻啼眼泪,很不好意思。
　　“宁儿，你起来吧!”倒是顾夫人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顾宁抬起头来看向他的母亲，边站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不想认这个孩子，只是多年来的积累的恨意让她没法面对这个孩子，可是要她完全绝决也不可能，因为他毕竟是宁儿的孩子，他已经三十而立了，身边就剩这么个骨血，她怎么也不能这么做，只是说说这样的气话，让顾宁知道让这个孩子他的母亲当年伤她有多深，可是现在看来这样也很可笑，那人都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何必再耿耿于怀，况且的确不是这个孩子的错。
　　“袓母，母亲，我们还是让三弟大哥与侄儿先进去吧，待在这大门口让人看着不像，他们一路上也辛苦了。”顾家二公子，也就是刚才扶老太太出来的青年人在旁道。
　　顾老太太看看是不像，这才止住哭声，挽着夕夜的手，一同进门，大门口的众人这才纷纷进来，一路陪同着入了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