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夜无痕》夏日无风

23、第 23 章

　　顾长歌看着面前的少年，那明丽绝世之姿，高贵清华之气恍惚间与记忆中的另一位男子重叠了。
　　曾经他的母亲凤吟雪也是这般光彩夺目的出现在他面前，让他误以为是神祗临凡，震惊不已，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惊才绝艳的弟弟会对人一往情深，那样风华绝代的人儿谁能不爱呢？
　　而如今他的孩子继承了他的风华，可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呢？顾长歌心内有些忐忑。
　　顾长歌不知该跟弟弟的孩子说些什么，这孩子坐在那儿美丽得像个水晶雕成的人儿，晶莹剔透，自内而外地透着高贵与清华，清尘不染，让他觉得像他这样一个凡世俗人是不配与他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关于他的情况顾宁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因此只是关心再问了一遍，夕夜都一一不差的回答，态度很从容。
　　吃好晚饭后，顾宁又拉着他说了番路途的打算，然后关心催促他回房休息。
　　“夜儿，三更时分我们就要出发了，你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府里剩下的事，你清姨会料理的，路上舟车劳累是休息不好的。”
　　这孩子相当地乖巧听话，听了他父亲话，不多说一句便道向顾长歌道了声晚安回去了。他突然间的出现又离开，顾长歌感觉如同在梦中一样，及至当他告别时他都没反应过来，只是茫然地看着他那如仙的风姿消失在月色中。
　　“大哥，不要看了”
　　“我这孩子向来乖巧听话，虽然聪慧过人，但是淡泊世事，冷静自持的很，非一般人可比，若非必要，是绝不会过问我的任何决定，这次也一样，但是其实他的心里是很想知道原因的。” 顾宁低垂下睫毛轻轻含笑的道。他的睫毛又密又长，垂下来时有一种难言的美。
　　夕夜何其聪明，就算不问，他不说，他也会知道个中原因的。
　　顾长歌目光转向自已的弟弟，有些困惑。
　　“这孩子是我唯一安慰，这十四年来若没有他，我恐怕也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了无生趣。这次回京本来不想带他的，可我实在是离不开他，这孩子太干净了像他母亲一样，京里的生活恐怕不大适合他。”顾宁有些隐忧。
　　这十四年来，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夜儿的身上，如果没有他在身边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幸而有他啊，吟雪给他留下了这个安慰。
　　“宁儿,你莫忘了,他不光有你这个父亲,在燕京还有一双老人盼望挂念了他十四年。”顾长歌听幼弟说出这样一番自私的话，不由拂袖站起，神色冷若冰霜，厉声道。
　　“大哥。”在顾宁的记忆中大哥一直是和言悦色的，所以突然听到他的训斥，平日锋芒不让的顾宁一时倒讷讷不能回答。
　　“宁儿，”顾长歌见弟弟这般神色也不忍再去苛责他，可是一想起他这些年所做的事，弊了好久的气一股脑全倒出来了。
　　“你在我们兄弟姐妹五个里面是最小的，从小我们几个包括家里所有的人都宠着你，不愿意让你受到委屈，无论你想要什么，都竟可能满足你，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从小到大你都是那么任性，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一定要不顾一切地得到。”
　　“当你爱上凤吟雪时，不顾一切反对，不顾那即将到来的后果，坚持要和凤吟雪在一起，终于换来了这场悲剧，你痛苦了，悲伤了，就任性把孩子一抱就逃走了，一逃就是十四年，从不管也不问家人是什么感受，不告而别，一去不回。”
　　“可知你的母亲夜夜都在牵挂你,为你祈祷，你的父亲为你愁白了头，你可知道吗？你怎能忍心让他们连孙儿的一面见不到,十四年了,他们还有多少个十四年可等,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易储之变，二姐后位不保，你身为顾家子弟的责任，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也不回来了？”
　　顾宁终于在哥哥的这番责问中羞愧地低下头来。这些年，他的确从来就没怎么想过父母，家人，尽管偶而是感到对不起他们，但吟雪之死伤他太深，他一直陷在里面拨不出来，不愿意再去面对任何人，所以只能带着夜儿远走高飞，不再去管过去的一切，只顾着自己的心伤，从来没想过父亲和母亲会为了这样的自己心痛，而这次要决定回去也只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责任，一点都没考虑过家人的感受,这的确是太自私了啊！
　　“哥，一切是我不好。”半晌，只听得顾宁几低不可闻地道。
　　他承认自己的过错，当初不告而别确实是不应该，现在一想到母亲那温柔含泪的眼，父亲无奈的面容，心就有刺痛的感觉，他怎么从未想过母亲了，从小到大温柔慈爱的母亲，严苛而又内敛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父亲，当年任性的离开怕是伤他们甚深啊！
　　“宁儿，你知道就好！”顾长歌看了看他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转身离开了。
　　夜未央，顾宁一人坐于清冷的庭院中伴着月光想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