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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丁佑徳加班到晚上十点,发了方案给组长,组长很快回了四条语音,最短一条11秒,最长32秒。
      丁佑徳不用点开都知道肯定是两个不满意:这不满意,那不满意。
      呸!
      他点开组长的朋友圈,看一条骂一条,然而他只敢对着手机甩唾沫子,打字回复的则是:好的,我会注意的,我马上改,尽快的。
      这一改,就是凌晨,重新发过去,对方不再回复。当然不是就此满意,而是早已经睡了,哪管他丁佑徳爆肝红眼。
      呸!
      熬的夜多了,唯一的好处是越夜越精神。
      丁佑徳没打算洗洗睡下,瘫在沙发上摸出手机玩起来。
      他最大的爱好是上网,上网最爱的是浏览帖子,然后指点江山,放肆评论。
      在这里,他像个王一样,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别说区区一个组长,就是某些领导人,他都敢暗地里杀上几句,大不了封号再来。
      丁佑徳喜欢这种感觉,他原先网名叫机灵小不懂,后来改成撒旦的化身,还是觉得不够酷炫,又改成了暗夜杀神。
      他迷恋这种主宰的感觉。
      评论回复区系统自动填入的提醒话语:
      一条善意评论,美丽大家心情。
      我们都喜欢被温柔对待~
      狗屁!
      这样的话在他看来,是十分可笑的。
      你们敢发贴,就不该玻璃心,怕被人评论。
      言论自由!
      这是我的权利。

      他戳着手机,滑动着界面找自己感兴趣的贴,翻了好一会,终于翻到了一个,戳进去。
      他对这个贴感兴趣,一是发帖人名字:机灵小不懂,居然和从前的他重名。他心里已经涌起火气,像是被人盗了重要财物,气愤的手指蠢蠢欲动。
      他点开帖子看内容,跟喝上二两酒似的,更来劲了。
      题主说的是一件对自己造成很大心理伤害的旧事:在中学时期的某节体育课上,突发睾()丸扭转,虽然救治及时,但让他整个中学生涯都陷入了糟糕的境地,一直被人公开以“蛋疼”称呼。他特意报考了距离家乡十分远的冷门学校,但一直无法摆脱这个阴影,没有交过女朋友。这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来相亲,结果遇上中学同学,一声“蛋疼”叫唤让他所有的心理建设和努力全部崩塌。
      评论靠前的全是安慰和对那些不顾他人自尊的人的谴责。
      切!
      丁佑徳立刻点到评论框,手指飞快地打出:自己有病还不许人说了?什么叫摆脱不了阴影,没交女朋友,明明是卵子坏了,怕露馅呗!虚伪,还想把硬不起来这事赖别人头上,活该蛋疼!
      老规矩,肯定会有不少人回帖怼他无良无德。
      丁佑徳不仅不生气,看到这样的回复,他会更兴奋——他就喜欢别人看不顺眼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他暂且退出来,继续往下刷,刷到了某条舔狗二手转让的贴。
      干!
      丁佑徳气死了,点进去,内容都懒得看,直接评论:骚得发()浪,贱得出水,全家出门必被撞死!
      他退出来,丢下手机,生气地狠踹了茶几一脚,然后起身,气冲冲地去洗澡。
      回来查看手机,大概是半夜人少,评论不多。
      第二个回帖有三条评论:
      人家是个段子而已,搞笑的,你搞什么事!
      眼睛不要,捐给需要的人。
      舔狗鉴定无疑。
      丁佑徳才不管段子不段子,呸了两声退出来。
      第一个回帖果然是一堆不出意料的骂,丁佑徳一条条看完,看得嗨爽。翻到底才看到一条支持他的评论,那人这样回复:大家先别骂,我觉得他的猜想有一定道理。
      哈哈!
      他退出来,点开通知,还看到了一条关注消息,正是那位赞同他的老兄。这是他的第一个粉丝,丁佑徳没有犹豫,立刻点了关注。
      他原想点进对方资料里多看看的,不过刚才“舔狗”两字扎出的伤还没愈合,他完全没有心情。
      他退出来,点开微信,翻到黄思怡和自己的对话,一条条倒回去看,越看越心酸,关了手机,终于决定睡了。

      黄思怡不肯再搭理他,他每晚的乐趣就只剩下在别人的贴子里杀伐论断。
      那个与他互关的人很有意思,跟他想法出奇地一致,只是那人说话不给劲。丁佑徳把自己的得意之作发链接给他,那人总是不愠不火地跟在他后面点个赞,回复个赞同。
      这就是个孬货。不过丁佑徳对自己有个追随者这事十分自得,很乐意带上这小弟,培养一下。
      丁佑徳没有朋友,也没有女朋友,和这个叫“苍茫的天涯”的人聊得多了,让他觉得这人勉强能算个朋友。他们甚至加上了微信好友,一来二去,聊得跟真朋友似的,还约上了喝酒。
      苍茫的天涯真人不是他想象的那小弟样,相反,他是个敦实的中年男人,和回帖一样,不多话。他说他叫李峰,普普通通的姓,普普通通的名。
      丁佑徳撇嘴,还真是个没有一点特色的人,难怪粘上自己。
      李峰拿着杯子认真地听丁佑徳说自己那些辉煌战绩,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的,间或恭维一句,让丁佑徳更加飘飘然。
      这顿李峰请客,酒菜都上档次。丁佑徳敞开了吃喝,反正他把住址告诉了李峰,喝多了他肯定会送自己回去。
      当然了,他趁着清醒强调了:我家装了监控的。
      其实是上一任租客装的,丁佑徳住进来的第一天都把它砸坏了,后来想着再安上去,吓唬吓唬贼也好。
      总之,他相信这李峰这样的怂货,就没那个犯罪的胆。
      李峰确实老实,酒后本本分分地叫了车,送他到家,还贴心地给他倒了杯水才走。
      嗐,还真是个慫!
      装醉的丁佑徳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放松,沉沉睡去。

      后来,丁佑徳手机上再约李峰喝酒,李峰就没那么干脆了,三五回才应一次,也不送他回家,喝到半路就劝少喝点,催他回家。
      小气!
      丁佑徳虽然不痛快,但到底舍不得扔了这个白吃白喝的机会,不好发脾气。
      这天,他又在微信上约李峰。
      李峰隔了好一会才回:抱歉,今天回老家拜坟了,下次吧。
      晦气!
      丁佑徳酒瘾上来,又找不到其他冤大头,只能不情不愿地拿上手机出门,在小卖部买了瓶二十块钱的白酒,还有一包六块五的花生米,回来就着花生米吃闷酒。明天他轮休,醉了也没事,可以喝个痛快。
      这一醉,他是被水冲醒的。
      TMD,谁在给他洗澡!
      丁佑徳脑子混沌,下意识就要张嘴骂,可他骂不出来,嘴上被捆了条。
      花洒一直正对着他的脸在喷,他想躲开,脚下好似千斤重,身上也动不了。
      水冲得他脑子清醒了些,他才发现自己不仅嘴被人捆了,手也被反剪在身后捆住,他虽然没法睁开眼仔细瞧,但能清楚地感觉到身后有根什么长棍。他的手圈在棍上,腰也被绑在上面。
      等等,脚为什么不能动,他尽可能地低头躲着水流,不断地用力眨眼,眨掉睫毛上的水珠,这才看到他的脚——不,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脚。原本该是脚站立的地方,是个水泥墩,他的脚面看不到,埋在其中!
      这TM谁干的!
      嘴上的布条是湿的,他一用嘴吸气或者想说话,就不得不咽了这一口水。关键咽完了也没办法说出来。
      当然了,这个问题不用他问出口,有人主动回答他。
      “丁佑徳,你说你父母是不是猜到自己生出来这么个玩意,将来肯定缺德?”
      是李峰!
      丁佑徳朝着说话这方向把头撇过去。
      李峰姿态自然地坐在他平常用来洗脚的木凳上,并不看他,而是盯着地上被他撬出来的瓷砖,说:“你交了多少押金,应该够赔房东的钱吧?”
      唔唔唔,唔唔唔。王八蛋,放开我!
      丁佑徳顾不上咽这个水会不会坏肚子,一股从没有过的恐慌笼罩着他。
      一万个凶案例子在他脑海里窜来窜去,他没有得罪过李峰,只是占了些便宜,两三千块钱的事,至于杀人吗?
      可是丁佑徳自己是知道的,有时候,他被组长骂两句,走路上被人撞到,他都会在脑海里闪现一下:怎么弄死这狗东西。难道,李峰跟自己一样?
      李峰呵呵两声,把水往红点那边拨过去点。
      水温升高,丁佑徳更难受了,急得唔唔唔唔唔唔。
      李峰把手放在开关上,慢条斯理地说:“安……静,我帮你把热水器设置到了55度,毕竟冲水容易感冒嘛。不知道你听说过现在一种新的烹饪方式没有,叫低温慢煮,长时间恒温地烹煮,就能控制好蛋白质的凝固,口感和营养都能保持在最佳状态。”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丁佑徳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招惹的……难道是那食人魔!
      他因为害怕安静了片刻。李峰满意地把开关掰回来一些,水温又凉了些。
      丁佑徳不敢招惹这个变态,不再呜呜了。
      李峰并不满意,又要求:“头抬起来些,别让我起身去调水闸。”
      丁佑徳只好紧闭双眼,把脸迎向水流。水流一直正对着脸冲,呼吸就成了一件奢侈而艰难的事。
      李峰从身后摸出个家用的锤子,沿着他露出的小腿,一路轻轻往上敲,敲到膝盖和腹股沟附近,就稍微加大一点力道。
      丁佑徳恐惧得浑身不受控制地抖。
      李峰敲完左半边,开始敲右边,敲完前面,又挪动凳子去敲后面的部分,十足地有耐心。
      丁佑徳想起他妈有时候做饭,会提前捶一捶肉。
      “这样肉嫩些,不柴。”她是这样说的。
      丁佑徳眼泪顺着水在流,尿也控制不住。
      李峰停了敲打,搬着板凳又坐回到前面,丢下手里的锤子。他靠在身后的卫生间门上,闭目养了一会神才说:“你不是喜欢喷别人吗,现在被喷,感觉怎么样?应该很舒服吧,你之前多次跟我说,这种感觉有多爽,我一直没觉得。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只要被喷的是别人,还真的是很爽!”
      丁佑徳一直在抖,他想求饶,想跪下认错,可是他张不了嘴,又动不了,只能闭着眼睛乞求这人大发慈悲,出了那几千块钱的气就能饶过自己。
      李峰又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我们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乖女儿,就因为在课间操出了点小岔子,就被你们一直嘲笑,逼得她没有退路。这些年,你有愧疚过吗?丁缺德!”
      “我想啊,应该是没有的,要不然,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狗德性。”
      他一说课间操,丁佑徳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初中时,学校有个领操的女生,在蹦跳运动时,裤子蹦落了,露出了小内裤。
      正值青春期的他们,可不就每天起哄嘲笑咯。其中丁佑徳最起劲,编了不少嘲讽歌。他们班挨着厕所,只要那女生路过,他就拉上几个同学一起在走廊上嘘她。
      不过那女同学早早地转学了,他们都没听说过谁走什么绝路的消息啊!
      因为她成绩非常优秀,老师们还挺遗憾的,常常提起她。这让丁佑徳他们心理不平衡,即使人走了,也常常编些事,安在她头上,让这个跳裤事件更加“精彩”。就前几个月,他还在“大型社死现场”贴里拿这事获了几千个赞。
      愧疚,必须愧疚!大哥,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
      怕变成优质蛋白,丁佑徳不敢出声,只能拼命摇头,间或点头。
      可惜李峰并不看他,叹了口气,起身出去了。
      水一直冲,他人却没再回来。
      丁佑徳内心越发绝望了!

      丁佑徳再次醒来,是全身发软瘫在卫生间地板上,水还在流,但他能动了,不单手能动,脚也可以。
      水泥墩呢?那变态呢?
      他能记得的是自己一直在被喷,不知道熬了多久,李峰才重新进来,拿一瓶酒灌给他喝了一小半,又把剩下的倒在了厕所里。
      然后,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丁佑徳顾不上别的,一骨碌爬起来,一边喊救命一边往外跑。
      房间里没别人,丁佑徳一抓到他心爱的手机,立刻拨了报警和急救电话,然后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门外很快响起敲门声,是他回来了!吓得魂都没了的丁佑徳不敢去开门,翻身起来往衣柜里爬,抓紧手机控制自己不要再颤抖,免得弄出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起来。
      他慌里慌神按掉,飞快地调到了静音。电话再响,他再按掉,然后一条短信进来:我们是警察,已经到门口,请开门。
      丁佑徳退出短信,悬着一颗心,拨了刚才挂断的那个电话。
      “是刚才的报警人吗?”
      “嗯。”
      还好还好,那边的声音不是李峰。保险起见,丁佑徳开门前,先从猫眼确认了一下,门外站着穿警服的人和穿着白大褂的人,他立刻松了口气,把门打开。
      他们一进来,丁佑徳就痛哭起来。
      “那变态把我绑在厕所,他要煮了我,要吃了我,还敲松我的肉。妈呀,我要吓死了!你们快去抓他,李峰,就是李峰。”
      警察一边打量一边让了下位置,让急救人员上来检查。
      “你别急,具体什么情况,你慢点说。”
      眼前这人好手好脚的,除了浑身湿透,看不出受到过什么伤害,可疑的是张嘴就有酒气。屋子里虽然不算整洁,但东西都完好,没有过打斗痕迹。折叠小桌上有一个打翻的空酒瓶,地上还有一个,碟子里零星还有一点花生米碎屑。
      同事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一人去了卫生间查看,一人去了厨房,剩下两个看着他。
      “他让我喝醉了,然后把我绑起来,用水泥把我封在卫生间里,一直冲水,用热水,说要把我煮熟,这样最好吃。他拿锤子敲我,从头到脚,要敲碎我。你们快去抓他呀,要是他跑了,那怎么办?他肯定还会来找我的。快去快去。”
      急救人员拉起他裤管仔细检查了一下他腿脚,朝警察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做其他的检查。
      凭他们多年的工作经验,眼前这人实在是没有什么需要急救的地方,所以没有立刻拉人去医院。不过怕个万一,他们还是细细致致地对他做了全方位检查。边检查边问,结果是哪儿都不痛。
      “你体温稍高,应该是冲水着了凉,先换一下衣服吧。”
      丁佑徳等了半天,没等到他们的下文,急了,嚷道:“我有内伤,内伤,他肯定给我下了毒。”他灌的那酒的味道怪怪的。
      急救人员暗叹一声,说:“那跟我们回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吧,不过,费用可能会有些高。”
      丁佑徳虽然心疼钱,但是命要紧,忙不迭地点头。
      警察留下来调查,虽然他们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为了周全,还是去物业调了前后一日还有当天的监控查看,毫无可疑之处。电梯里出入这层的除了丁佑徳本人,就只有左边那一户比他们早到的邻居,丁佑徳自己排除了这家人的嫌疑。右边那户据说一直空着,没人。
      水泥墩没影,厕所里只有几块瓷砖松动了,但痕迹不是新的,拿掉瓷砖,地面也没有浇筑过的痕迹。房子很老,墙上还脱了一块,地上瓷砖有松动,这很正常。
      丁佑徳指着手机说伤害他的人就是这个李峰,但警察查看了两人的聊天记录,没毛病,昨天他邀请,人家拒绝了。再往上翻历史记录,要说有问题,那也是这个事主有问题,每次都是他叫人家请喝酒,李峰多次拒绝,他仍每晚都发一次。看得出李峰修养极好,只是客客气气地拒绝,没有指责这人多无耻。拿手机微信里李峰的头像,走访了一下附近邻居和物业,都表示没见过这个人。
      大家无语收工。
      结果隔天这人又跑到辖区派出所来了,嚷着他们就回复一个简单的“没有可疑情况”,太不负责,到今天了还不去抓人。
      小李昨天去了现场,看他这猥琐样,气道:“没告你报假警就不错了,少到这里来发酒疯。”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受了这样的罪,你们不去抓人,当个P的警察。”
      “受罪?呵,你感冒了,我们上哪抓罪犯,抓病毒还是抓细菌啊?李峰压根没来过你这,监控里没有,我们还打电话到他老家问过了,人家家里亲戚过世,新坟烧包,没走开过。你以后少喝点酒,不要再浪费公共资源。走走走,再胡闹,那就拘留了啊!”
      丁佑徳还想理论,小李和另外一个同事已经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他现在特别怕别人近身,倒退着溜了。

      丁佑徳遭了这一回罪,不敢再住那,赶紧搬了家。
      憋屈了好一阵,他蠢蠢欲动,又想到网上出出气。
      不知道怎么的,从前那些随便就打得出的恶毒字眼,现在想打,手上就千斤重。
      “你不是喜欢喷人吗?”
      那种接近窒息的被喷感,常常在夜里把他迫醒。
      丁佑徳不敢了!
      他悄悄地打听起当年那个跳裤的女生,还真问到了消息:人家当年转到外省的高中,照样考得很牛逼,听说读完研又读了博,就是好像还单着,没结婚。
      走绝路是肯定没有的事。
      “那样牛X的人,这么点小事,又不是全()裸,怎么会自杀?”知道内情的同学是这样说的。
      丁佑徳想到那个“机灵小不懂”的贴,再搜关键词去找,已经查不到了。
      手机上的李峰没消失,可丁佑徳点开的胆都没有,哪里敢去问去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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