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拾叁·无明十七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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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十七？”莫焕放下纨扇，终于是严肃了些许。
那人点点头，“见过红妆夫人。十七方才不知轻重出手阻拦，还望夫人担待。”
说来这狐十七也是个传奇，幼时流落在外，被狐族长老发现捡了回去，起了个乳名叫幺幺。可他分明是狐却无法变回原形，似乎是被什么力量下了禁咒，因此在狐族里哪怕有长老庇护，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时间久了，关于幺幺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要以”卧底“之名除掉幺幺。长老为了保住他，忍痛将他送进狐族专门用以培养影卫的狐隐阁，告诉族人，若他能活下来，便认可他的狐族身份。
影卫培养无异于养蛊，虽说幺幺不必背负骂名被处以极刑，可是谁都不相信一个连妖身都无的孩子能活下来。狐族在最初筛选影卫时，毫无修为的幼崽战斗全靠妖身强悍，这样一来幺幺等同于送死。
狐隐阁十年一开，这段时间足以把那个小孩从人们的记忆里渐渐抹去。
所以当狐十七戴着面具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只有当年收留他的长老认出了他就是幺幺，也只有那个长老流着泪抱着狐十七由衷地为他高兴。至于其他人，尤其是当年坑害狐十七的几个，感受到的只有来自顶尖影卫的威胁。
——影卫均以狐为姓，后面的数字则是经过十日厮杀过后的排行，数字越小，说明其人越强大。按理说十七并不算如何靠前，甚至说在二十个人中他几近垫底。
可是如果告诉你他只参加了一日厮杀呢？
他在一天之内，就攒够了积分，后面的人再如何拼命也没能将他挤出前二十。百人战场，他稳稳拿下了离开狐隐阁的名额。这般战斗力，无人敢怀疑他的能力。
好在狐十七并不打算找他们的麻烦，十年噩梦足以让他看淡一切仇恨与辱骂，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都成了笑话，不值一提。原本天真烂漫的幺幺，变成了冷漠孤僻的假面狐十七。他唯独和族中小辈关系不错，对几个小家伙比较疼爱，或许是因为这些小狐狸没有给他过苦痛与伤害吧。
后来狐族族长身陨，有人心怀不轨试图篡位，千钧一发之时狐十七突然出现力挽狂澜，当时与他一同离阁的狐一被他轻而易举解决，救下柳家少主锄奸扶正，名声大振，成了狐族晚辈尊称的“十七叔”，世人口中的“十七无明”。
——既见十七，只余长夜；狐影冷面，此生无明。人们似乎忘记了他不能变幻狐身的事情，只记得他臻至化境的实力。
这也是为什么莫焕能正眼相看。狐十七太神秘又太强大，鬼煞碑上没有他，只是因为他真正行走江湖实在太少，少数几次出手也是为了执行任务，神龙见首不见尾，人们无法估计他的真实水平。
但是现在出现在人们面前的“狐十七”，是凤梧假扮的。
凤梧想要不打草惊蛇，就需要一个假的身份，而狐十七恰好满足这个要求——拥有极乐域的信物，又不易被人识破。
莫焕等人不知，他们对狐十七基本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莫焕能认出来他也是通过柳云祺那一句“十七叔”猜测的。况且凤梧于伪装之道早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除非凤梧自己想，便几乎无人可以看破。
“看来传言真是不假，冷血的十七无明，对小辈却是呵护有加的。”莫焕掩唇一笑。
凤梧不多搭言，只答了句，“确有此事，教夫人见笑了。”
莫焕碰了个软钉子，眉梢略扬，又放下。“罢了，本夫人也懒得与小崽子多计较，这个面子便卖给十七公子了。”说完，他转身上了轿，抬轿人又缓缓将花轿抬起。
柳云祺现在哪敢继续惹麻烦，要不是十七叔来自己这时候都凉透了，不用“狐十七”多说，赶忙把道路闪开。
后面的人也不敢多想，拼命向左右挤免得惹了这个煞神。他们可不像柳云祺这么好命，关键时刻有狐十七出手相救。
莫焕似乎轻声笑了，“多谢各位了。”而后打了个响指，抬轿人得了指令，花轿晃晃悠悠继续向前。
无心之人此时只想着逃过了一劫，有心之人则留意着花轿的去向。
似乎……是朝夕欢，凤梧收回暗中尾随的神识，心里盘算。那也是自己的目的地。
旁人当然不知道凤梧的心思。柳云祺看着“狐十七”，眼里尽是崇拜。
上一次相见还是几十年前——狐族寿元悠长，柳云祺逾百的岁数在狐族还不过是个奶娃娃。
当时的柳云祺好不容易磨得父母心软，答应让他离开宅院到离界各处转转。小孩子看什么都新鲜，一时间太过兴奋导致玩过了头，等到夕阳将坠之时才从新鲜劲里醒过来，环顾四周发觉自己迷了路。
小狐狸瞬间慌了神，为了寻求自由他故意甩了侍从自己跑到林子里来，这下才知道害了怕，化为原型缩成红棕色的一小团瑟瑟发抖。夜色愈加深重，星光斑驳几点透过葱郁的林叶，伴随着风声簌簌，阴森可怕。
忽然他觉得光线似乎起了变化，小家伙眯眼偷看，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他只能借着来人手里的灯光看清他靴子上的狸眼红纹。
他不知道这是谁，来自血脉的压迫感让他本能地向后蹭。
可是那个人并无恶意，看出来柳云祺的害怕，放缓了声音，“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大半夜还在外面不回家？”他蹲下身，伸出手将小狐狸托起来，轻轻顺了顺毛。
柳云祺终于敢睁开眼，独属于幼崽的纯粹澄澈的双眸看着来人的面孔，其上覆着墨金狐面，将这人的容貌遮掩。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小狐狸鼓起勇气，伸爪试图把面具扒拉下来。
那人一点也不生气，因为绒毛蹭过脸颊略有痒意，轻轻笑了，“别闹，我长得很凶，别吓着你。”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小狐狸歪歪脑袋，他喜欢这个人。
奶声奶气地，柳云祺开了口，“你是谁呀？我叫柳云祺。娘亲说了，要有来有还，我告诉你了，你也得告诉我。”
“原来是柳家的小孩，”那人目光柔和，顿了顿，“我叫，狐十七。”
从那以后柳云祺就赖上了这个哥哥，他觉得声音这么好听的人，怎么可能长得凶呢？可是他也确实没见过狐十七把面具摘下来过，问了长辈才知道，狐十七是影卫，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摘下面具，柳云祺这才作罢。
他知道狐十七是最厉害的影卫，他们家要是没有十七叔就覆灭在了那个哗变的夜里。他仰慕狐十七的能为，也知道狐十七对小孩子十分喜爱，就顺势缠着狐十七玩。
可是狐十七十年后离开了离界，再也没回去。他当时为这事哭了好久，最后知道狐十七真的不回来了才委委屈屈罢休。十七叔也有自己的生活，他完成了作为影卫的职责，也该获得自由了。
这次是柳云祺第一次出门历练，听说极乐域好玩才想办法找了信物来到这里，没想到居然遇见了十七叔。少年惊喜万分，见人群渐渐散开后，柳云祺扑上来一把抱住了“狐十七”，当年那个还不及腰的娃娃，也像柳条抽枝般窜了个子，已经有“狐十七”肩头高了。
凤梧看着把脸埋在自己胸口的柳云祺，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毫无生疏感，相反颇是怀念地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小家伙，还像小时候那么缠人。”
感受着凤梧身上熟悉的草木清香，柳云祺满足地仰起脸，“十七叔，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凤梧敲了一下柳云祺的脑瓜顶，“我还想问你，小小年纪来这地方干什么？不学好。”
“我听说这有好玩的嘛……”柳云祺抱头跳开，委屈撇嘴。他确实没打算逛花楼，但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这天天都有堪比元宵灯会的热闹看，这才按耐不住玩心跑来。
凤梧眸色微深，这地方可不是好来的，“小狐狸，此地不是你该来的，趁你还没惹出大乱子来，赶紧离开。”
柳云祺拼命点头，他当时脑子一热拦了路现在还后悔呢，又知道这里分明是风月场，也已经决定离开。不过走之前他回头看看凤梧，“十七叔，你之前去哪了？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啊？”
凤梧失笑，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真是重情呢。他略想了想，“快了，估计几个月之后咱们就能再见面了。”
只不过，要换个身份见面了。他不是狐十七，可他又是狐十七，说实话他没太想好该怎么见那些小孩。
柳云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带着人向出口走去。
凤梧长出了一口气。不是因为不用再担心自己身份会被看破，而是柳云祺走了就不用担心自己后来的举动会伤到他了。这次遇见柳云祺纯属是意外，自己的计划还是要继续的。
这极乐域，要迎来一场大热闹了。
只是……凤梧眉头微皱，这红妆夫人，倒是个变数。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拾叁·无明十七故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