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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婚姻儿戏(一) ...

  •   按大恒律法,公主府上下的人每日都需同公主请安。

      已日上三竿。庆云领着一群面首从潇碧园出发,要去同霜华请安。

      庆云入府好几年,这么晚才带大家去同公主请安,却是头一次。

      究其原因,无非今儿是公主与驸马大婚第二日,他们不好太早过去打搅。

      继续走着。

      几十名姿色不凡的年轻男子,身着奢华的华美衣衫,面上并无太多表情,一同朝霜华殿缓缓走去。

      夏日的微风吹来。拂过俊美男子们的面容,吹乱他们的青丝,也将他们的各色衣衫吹得轻轻舞动——远远望去,便让人有一种恍惚。恍惚那只是一片片柔软的彩云舞动,轻轻舞动着,而后从里面开出了一朵朵绝美的花儿……

      无疑,三公主是极其有眼光的,她的每一个面首都是好看的,姿色各有千秋。

      一群人穿过一片小树林,再沿着一片荷花开得正艳的小湖边继续走。脚下踩着的精致小道铺了石头,石头之上,还铺了一层精巧的木板。

      人人都知,三公主霜华极爱竹,也爱乔木,三公主府府里不仅到处到处种满竹和木,府上的地板、栏杆、小桥以及通向各处的路面等,几乎都是竹制和木制的。

      俊美男子们很快便走到湖的尽头,脚下的木板,也变成排列整齐的竹片。

      此时,便也能看到一片绿油油的竹林了——公主的霜华殿便在那一片竹林之后。

      那狭长的竹林小道,此刻铺了大红的地毯。大红的地毯从湖边外面开始,一路延伸到竹林尽头,直到公主华丽的寝殿里。

      那大红的地毯与府中到处挂着的、摆着的、贴着的一切大红相互呼应着,那样喜庆又有些刺人眼睛——这一切都在说明,公主成婚了。

      公主成婚了。

      那样荒唐、任性、胡闹的三公主。

      那迟迟嫁不出去的三公主,如今终于成婚了,她有了一大群绝色面首之外,还有了自己的驸马。

      。。。。。

      霜华殿外,春夏秋冬四竹和两个老嬷嬷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几个人手中都提着东西——洗脸的水、漱口的茶以及衣衫等很是齐全。

      她们等候在殿外许久了,寝殿内却迟迟没有传唤她们的声音传来。

      但她们仍十分耐心的等着,不敢有任何不满。

      昨夜寝殿内的动静那样大,又那样久……公主与驸马劳累了一夜,今日多歇息一会儿,她们都理解。

      大家都可以理解。

      庆云带着一众面首来到时,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也都可以理解。

      但理解,有时候并不代表可以接受。

      公主的这些个面首,很多并不甘愿入公主府,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是公主强抢来的,他们对公主的感情很是复杂,一句话两句话并不能解释得清楚,他们这些人对公主的爱意或许也并没有多少。

      但此时此刻,不论什么原因使然,公主的这一众面首中,有不少人生了妒火——他们有些嫉妒那个得公主垂青,又轻而易举成了驸马,此刻还睡在公主床上的那新科状元,一个文弱的穷书生。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能接受。

      他们有些不能接受公主就这样轻易许了别人。

      公主的眼光向来是极高的。那个从穷乡僻壤而来的男子,凭什么就得了公主的青睐?

      “公主还没醒来吗?”

      庆云瞧着紧闭的殿门,开口问站得离寝殿最近的竹春,“都已经这么晚了。”问话之际,他眸光微微暗了下去,语气里分明是淡淡的失落。他便是那一个头一个心生妒火的人。

      在公主的一众面首之中,庆云的姿色不算差,性子也极温顺,他跟着公主的日子也最长,可公主除了给他管理府上一些琐事的权利,便什么都没有给他了。他想要的,公主始终没给。

      “应该快了。”竹春答着,眼睛也瞧着那紧闭的大门,“公主记挂马球赛,昨日大婚仪式前便说,今日一早还要到郊外球场去,这会儿也该醒来了。”

      说来,这一场婚事,是公主临时起意截来的,公主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公主府的这一场婚来得突然,婚事也办得匆忙。从赐婚开始,到昨日完婚,前前后后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公主本人,直到昨日之前,都一直忙于马球赛一事,从未过问过婚事,就好像不知道它的存在一般。

      公主昨日甚至也不打算回来的,她都找好人代她完成大婚仪式的人了。后来是陛下亲自带人去郊外球场,将她揪了回来,公主这才不情不愿的回来完婚。

      但即便如此,竹春也深知公主心中最记挂的还是马球赛。昨日被强带回府之前,球场上战况正胶着,公主中途离开,很不放心,所以昨日整个大婚仪式下来,公主都是心不在焉的……

      “那倒未必。”庆云轻道。眼睛还瞧着紧闭的门,目光略沉,语气微酸,“若是昨个儿太累,公主这会儿未必能起来……”

      “庆云,是你们吗?进来吧。”

      庆云的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霜华的声音从寝殿里传了出来,带着些许刚刚睡醒来的慵懒。庆云听见那声音,心头的阴霾,顿时散了一半。

      “是!”眉开眼笑,上前几步,伸手去推重重的大门。

      一推,才发现今日的大门似比平时重了许多。

      “今儿这门怎么这般重?”庆云一边说着,一边加大了推门的力道。

      大门被很快推开了一些。而后忽然从门缝里滚出了一个重物。

      “啊!”庆云下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那重物却已经越过门槛,猝不及防滚下了台阶。

      众人都惊,连退几步。

      而后眼睛不约而同朝那滑落的重物瞧去。很快发现那从门里滚出来的是一个人——那人正是那昨日才与公主大婚的驸马爷——燕平。

      台阶之下是一块平地,上面铺了一层精致木板,燕平很快在上面停了下来。

      驸马怎么会从门后滚出来?

      众人皆疑惑。更多的是惊讶。

      一时无人言语,只看着燕平。

      燕平身上穿着的,仍是昨日的那一身大红婚服,火红到有些刺眼。

      他那头顶玉冠上的红丝带也还在,玉冠却没有那么端正了。身上大婚的婚服,此刻则完全是敞开的,腰带不知了去向,外罩和里衣都没了束缚,身前洁白的胸膛露了一大片……他那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身子,胸前却有结实的肉……

      他的头发也是乱的。

      发丝身后落了一些,胸前落了一些,也有一些落在洁白的胸膛上。

      他额前的飘着几缕发丝,是点睛的一笔——从额前垂落在脸侧,有些凌乱的,却意外的将他衬得多了几分英气和冷气。只那一丝的英气和冷气,便让人明白,驸马爷看着虽然柔弱可欺,却不一定是个可欺之人。

      他此刻半趴在地上,右手撑地,仰起了他那漂亮的面庞,茫然的望向四周,唇边和脸上残留着可疑的红唇印……

      他这副模样,又想到昨夜寝殿内的动静,他经历了些什么,众人已经不用再过多去猜测。

      但他此刻看起来到底有些狼狈了。

      瞧着狼狈的驸马爷,大家目光变得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公主也真是,当真有些凶猛了,一点都不知怜惜人……驸马爷看着似乎还受了不小的惊吓。

      好半晌,仍没有人说话。

      四周安静极了。仿佛周身的阳光和那微微吹来的风儿,都变得聒噪了起来。

      驸马爷显然有些惊魂未定,此时眼中惊慌和无措更甚,左顾右盼几下,目光无处安放。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他为何无缘无故便从门内滚到了外面。

      驸马的眼中是惊慌。

      脸上是茫然。

      那些茫然与惊慌中,又掺杂着惊吓和无措。

      他现在的模样,让人很轻易的就想到遥远的北国雪地里,被猎人陷阱困住了的漂亮小红狐——那被陷阱困住了的极珍贵的猎物,弱小、可怜又无助,让人忍不住对他产生怜惜,但怜惜之余,让人又忍不住想要摧毁他此刻的绝美……

      显然,公主的驸马是极俊美的。

      他的姿色,胜过了公主的任何一位面首——这一点,在昨日的婚礼上大家便知道了。此刻见了他,大家更加坚定了这一点。

      胜雪的肌肤,洁白无瑕的面颊,似精雕细琢过的五官,如海一般深邃的眼,举手投足之间,具显仙谪之韵。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他身子骨看起来有些虚弱,此刻看着甚至有些憔悴……而至于他憔悴原因,多半是昨夜折腾得太厉害所致。

      思及此,庆云都忍不住脸热。来不及去想驸马为何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便连忙走下台阶去扶起驸马。无论如何,人家如今都是堂堂正正的驸马,这样任由人围观总归是不好。

      庆云过来时,燕平明明看到了。

      可庆云触碰上他身子时,燕平身子还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庆云手上一顿。心中又忍不住暗自悱恻:公主到底对人家做什么了,怎么将人吓成这样?

      知晓庆云的好意,燕平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而后推开庆云的手,低下头,连忙拉了衣衫遮了自己裸/露的胸前。

      霜华便在这时候,走出了寝殿。

      公主慵懒的从寝殿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还打着呵欠。

      寝殿外的人见了公主,连忙跪了一地,“请公主安。”

      霜华继续一边走下木阶,眼睛都还睁不全,只随口道了声,“嗯。”眼睛并未瞧向请安的人。只是继续往下走,赤脚踩在擦得发亮木质的台阶上,松松垮垮的大红中衣和披散的长发随她的走动偏偏舞动。

      夏日的暖阳照射过来,公主似觉得刺眼。她伸出右手,挡住了那日光,纤纤玉指,在暖阳照耀下愈显白皙,似珍珠一般,泛着洁白光泽。

      “公主可歇好了?”问话的是庆云。

      庆云此刻已起身来到了霜华的身旁,脸上是暖洋洋的笑意,抬起衣袖为公主遮挡着日光。

      公主手放了下来,却不理庆云,只是转身,皱眉瞧着还跪地的一群人,说道,“都各自起身吧,天天请安你们不烦,本宫都……”烦了。

      话未说完。

      便顿住。

      目光落在跪在最前面一身红衣的燕平身上。

      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怔了一瞬,问道,“你是?”

      走近几步,公主低头看了燕平的腰上,却发现他的腰带不知去向,腰间是被他胡乱拉来的衣衫遮挡着,洁白的腰身,若隐若现……并没有看到姓名牌子,眉头皱起,“你入府多久了?本宫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怎的这样衣冠不整的?

      燕平不做反应,默默低头跪着。

      其他所有人听见公主的话,却都暗暗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怎么忘了,公主昨夜是喝了酒的!

      公主醉酒之后,做过的事情,醒来往往就不记得了……

      公主竟将昨夜的洞房花烛夜给忘了么?

      啊?这……这未免有些过分了……

      昨日才您才与人家大婚,您折腾了人家一整夜。

      早上起来,却赤/裸/裸的问人家是谁?

      合着您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就是您的驸马呢?

      无人言语。

      四周寂静无声。

      众人一时都对新驸马无比同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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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婚姻儿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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