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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逐阳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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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高中出了个大新闻。
传闻高二八班那个人尽皆知的娘娘腔不仅是人品有问题,还是个死变态。他在害死了贺迟一家后没有忏悔就算了,反而日夜跟踪尾随贺迟,无耻过分至极。
这个传言刚出来的时候,其实有人还是抱有疑虑,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变态,也不知感触这种龌龊事吧?
然而这个疑虑的声音才刚出来了一会儿,就被铺天盖地的事实给压下了。
因为他们放出了照片。
照片里是在一处人少的街道,那个变态死娘娘腔,那个杀人犯的儿子,正不要脸的人紧紧跟在贺迟的身后。而贺迟则是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使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能看的出来他嘴唇紧抿,一脸不耐。
而照片不止只有这一张。
有李岁安恬不知耻跟到贺迟家门口的,有他被贺迟赶出来的,甚至还有贺迟面色苍白地倒在家门口,李岁安躲在一面墙后的照片。
这些证实了他尾随的罪行。
学校里听说过且看了这些照片的人开始激情愤慨,他们义愤填膺,指责李岁安,痛斥他不知悔改反而愈演愈烈,这种死变态为什么还在学校,今天还只是跟踪,那明天呢?鬼知道明天他又会干出什么变态事?
李岁安在学校除了卫斋之外就没有什么亲近的人,没人给他说八卦,他自然也不知道学校里的风起云涌。只是疑惑于为什么同学看他的眼神变了,先前的嫌恶更重,他走到路上甚至还会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推倒在地上,然后骂他一句“娘娘腔!死变态!”
李岁安:“……”
他不明所以,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拍干净了身上的灰,继续往班里走。
只是他在路过一处转角的时候,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被粗鲁的拖到了一处废弃保健室。
挣扎无用,接着他被扔到了地上。
地上陈旧的粉尘被惊起,在阳光下漫无目的漂浮。
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李岁安摔倒在地上时被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到底又出了什么事,就突然感觉脸颊一痛,他的头硬生生被扇到了一边。
他蒙了。
系统这时候也在脑中喊到:“宿主!”
李岁安缓缓别过头,伸手捂住灼痛的脸颊,他抬眼看了一圈脸上挂着激怒的“同学们”,是这么久以来,语气第一次带上了怒意:“你们要干什么?”
离他最近的人闻言一声冷笑,接着就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照片,对着李岁安的脸狠狠砸了下去。
说实话,相片不重,比起刚才的那一巴掌而言这些照片打在脸上的疼痛甚至都不算什么,但这一下却侮辱性极强,极尽羞辱。饶是李岁安心态再好,虽然总是置身事外,对于周遭的厌恶表明事不关己,但这一次,他真的生气了。
这和以前的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
他不明白,但当老师时的本能仍在,在受到欺辱时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还手,而是想问这群孩子,这群学生们为什么要对他人进行可耻的校园暴力。他刚要发火,想要还好教导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们“教养”是什么东西,可当他低头,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时,目光顿住了。
里面不是别的,正是他跟着贺迟时的样子。
脑中思绪翻转,他忽然就想到了前几天他和贺迟走在街上时,察觉到被人跟踪的那一次。
原来是被人偷拍了。
这下好了,他连解释都解释不了。因为事实的确也就是照片里的那样,他在没有征询贺迟同意的情况下跟踪过他,这就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众人见他顿住了,还以为他是证据确凿哑口无言,于是情绪更加高涨,他们纷纷指责李岁安不要脸,杀人犯的儿子就是杀人犯的儿子,也是变态。随后又悲悯天人,同情贺迟的遭遇,而那些暗恋过贺迟的女孩儿们,则是懒得再废口舌,直接对着李岁安动起了手。
女孩打架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扯衣服抓头发扇巴掌。李岁安抬起胳膊拦了,虽然脑海里有第一个世界当将军时的武功记忆,但他不能对女孩子动手,更何况他们人多,李岁安这具身体又因病太弱,他的反抗根本激不起什么浪花。
施暴者高高在上,他们用言语与惩罚来妄图洗涤罪人。
怎么说呢,疼,很疼,却不是身体上的疼。
早在他们开始欺负李岁安的时候系统就给他开了痛觉屏蔽,并且可能是不忍看到李岁安受欺负,难得告诉他可以不用遵守原主的性格行事。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还手又怎么样呢?来惩罚他的人挤满了这间小小的废弃保健室,他的挣扎与反抗不过是蜉蝣撼树,大象听不见蚂蚁的求饶,李岁安在被欺辱。
痛觉屏蔽开了之后,其实整个人更加显得游离于人群之外,他冷眼看着这群称之为“学生”的人对他这具身体施暴,他没有任何感觉,但灵魂仍然鲜明的得知,他在被欺负,被凌辱。
这一切负面情绪在他看见有人举起手机对着他时达到了顶峰。
他们甚至在这时撕下了他的衣服,举起手机拍照。
摄像机的闪光灯闪了李岁安的眼睛。
还好这只是大课间,这场传闻中的校园暴力也只是持续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在上课铃打响之前人群散去,只留下李岁安一个人衣不蔽体满身青紫的横躺在全是灰尘于杂乱脚印的地上。
向来冰冷无机质的系统现在也变得小心翼翼,他们在这间小小的保健室里沉默着,最后还是系统先开口:“宿主,这个世界难度的确很大,我可以破例向上级申请,请求提前脱离这个世界……我们不做这个任务了吧。”
过了很久,李岁安才说:“不用。”
他甚至还笑了一声,笑声里头全是嘲讽:“脱离这个世界,那我岂不是白挨一顿打了?”
“宿主……”
“行了,你不用说了。”李岁安说:“反正这具身体会在十九岁的时候发病死掉,我只要再等一年半就好了。”
沉默许久,系统才回答:“好的,宿主。”
人都成了这样,接下来的课李岁安也不想再上了,他想站起来先回家换一身衣服,但试了很多次,身体都提不上力气,于是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先缓缓,攒够了力气再动身。
这一等,倒是先把雨给等来了。
外头没有预兆的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珠打落到窗户上,雨声淅沥,打的人心里也更烦躁。
下雨了啊,那待会又怎么回家。
操!
他曲起双腿,撇了一眼外头的雨幕,最后双手环抱住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不想做任务,真的好累。
可是又好想回家。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的雨势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愈来愈烈,到了后头李岁安甚至觉得他今天都可能回不了家了,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要不要到这里待一天得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可这时,外头的雨声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
脚步声再向他靠近,最后在门口停下。
过了一会儿之后,有人在保健室门口问:“李岁安,你在吗?”
是卫斋的声音,他怎么来了?
可李岁安并不想回答,他现在这个样子太狼狈,是不能见人的。
于是他没吭声,可外面的人也没走。
后来又过了一会儿,卫斋在门外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推开了保健室的门,一手抖了抖雨伞上的水,目光搜寻着这间杂乱的小房间。
他很快就在应该角落里找到了李岁安。
藏在金丝边眼睛下的那双茶棕色眼珠顿住,卫斋好像有些惊愕,紧接着他丢了伞就走了过来,在走到李岁安身前蹲下,随后伸手脱掉了自己的校服外套,沉默着将人包裹住,青紫的伤痕掩于布料之下。
他向来温和的语气都带了些愠怒:“谁欺负的你?”
李岁安垂着眼睛,答非所问,“现在是上课时间。”
卫斋没有接他的话,动作轻柔绕开了他的伤口,然后对着他伸出手,像是要抱他:“我先带你去医院。”
沉默了很久,李岁安才终于对着卫斋张开双手。
要抱。
像是讨乖的小孩。
管他卫斋是什么人呢?喜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呢?有没有按照剧情又有什么用呢?
去他妈的世界!
人总是这样,在逆境的时候虽然故作坚强,但总是在心里渴望着能有人来救他的。李岁安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不例外。
这种时候能有人与众人背道而驰来对他好,他是感激的。
于是他放下了防备,在被卫斋抱到怀里后,甚至将脸埋进了卫斋的脖颈里。
少年气息温柔清朗,和这个破败潮湿的保健室完全不同。
李岁安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还带了点儿委屈的颤音,但他并没有哭。
哭没有用,任务还得继续。
察觉到怀中人的依赖,在李岁安看不见的地方,卫斋轻轻勾起了唇角,弧度很细微,意味不明。但他嗓音仍然是一派的温和,他低头哄了哄李岁安,又将他身上裹着的校服紧了紧,确认没有丝毫皮肤裸露除来后,才轻声哄着人:“你拿着伞好不好?我抱着你,打不了伞,你身上会湿掉的。”
过了一会儿,李岁安才从卫斋脖颈里探出脑袋,他的眼尾有些红,却坚强的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伞,打开,举过二人头顶。
卫斋抱紧了人,夸他:“很乖。”
又说:“不怕,我送你回家。”
二人踏进雨幕的一瞬,雨珠打在了伞面上,很重,李岁安有些没拿稳,雨于是顺着风吹到了卫斋的肩上,打湿了一小片布料。
于是李岁安又赶紧扶正了伞,将二人罩在了伞面下,隔绝雨幕。
李岁安窝在卫斋怀里,视线一大半都被伞面给遮住,只能看到一半的雨幕,以及不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
人影在雨幕下影影绰绰,很朦胧,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李岁安觉得熟悉,但他看不清,现在又精神疲惫,懒得再去看。
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