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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鸦杀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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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也不知为什么,许是因为整日躺在家里太过无聊,又许是吃厌了清汤寡水的饭菜,李岁安开始整日整日的想上次渡鸦给他带的桃花酥。
他馋的不行,于是从竹床上爬了起来,想出去问问渡鸦是在哪儿买的桃花酥,但一推门就见渡鸦正在院中练剑。
李岁安看了一会儿,接着坐到了屋檐下,撑着下巴,就这么看了起来,看着在院中拿着根树枝作剑舞的渡鸦。现下日头正中,太阳毒辣,最热的时候常常热的人喘不上来气,但渡鸦却跟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甚至还顶着大太阳舞剑。
怎么说李岁安在上个世界也当过将军,剑这玩意儿他也舞过,但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像渡鸦一样就算拿着根树枝也舞的好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招一式间却又含着隐秘的杀意,动作凌厉利落,剑气伤人,是属于渡鸦独特的俊美。
他看着认真,在渡鸦舞完最后一式后还高兴地举手鼓掌。
渡鸦听到动静转头,看着坐在屋檐下眼睛发亮的李岁安,走过来问:“有兴趣?”
“岂止是感兴趣,”李岁安略有些自豪地仰头:“我也会舞剑,你不知道我从前还有一把可漂亮的剑了,叫岁……”
他说到这儿,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住了,对上渡鸦探究的眼神,生硬的转移话题:“没什么,我吹牛的,我这么穷,怎么可能买得起剑呢哈哈哈哈哈哈……”
见他神色不对,渡鸦知道他又在扯谎了,但他很贴心地没问。
因为他看的出来,自己的小大夫不高兴了。
顿了顿,渡鸦放柔了声音:“你喜欢,我教你。”
李岁安:“嗯?”
渡鸦伸手将李岁安拉了起来,走到院中,将那根树枝放在他的手心:“我教你。”
“就是你方才舞的那式吗?”李岁安的眼睛亮了亮:“那你教我。”
“嗯。”
他走了过来,绕到李岁安身后,先是将树枝递到他的手上,又一手握住李岁安的手腕引着他的动作,一手扶稳他的腰:“上臂聚力,底盘要稳。”
“力点在中,上寸挑刺——放松些,莫要急。”感受着手心里的手腕有些发抖,渡鸦拉过人:“方才你能自己控剑走向,真是练过的?”
“骗你作甚?”这具壳子太过娇弱,才刚发力就感觉手臂酸痛不受控制地发抖,李岁安却不在意,他握着树枝勾唇一笑,脸上属于大夫温和的表情淡去几分,反而浮现出了上个世界独有的少年意气,英姿勃发。他说:“我从前,舞剑可好看了呢。”
渡鸦定定地看着他:“能舞给我看么?”
李岁安挑眉,笑了:“好啊。”
说罢他退开几步,闭上眼睛吐了一口浊气,再睁眼时,周身气质乍现。
在渡鸦眼里,他所熟悉的小大夫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分明是同样的眉眼,可给他的感觉,莫名又是另一个人。
少年肆意,由骨子里带出来的傲气,而不是那个温和柔弱的大夫。
只见李岁安身形闪动,抬手之间尽是少年将军的铁血风范,那一个根本不起眼的小树枝在他手里也仿佛成了一个能在瞬息之间夺人性命的利剑,他招式快且狠,却带了点儿书生意气的柔和与善,不带杀意,很是漂亮。
一舞毕,李岁安抬手挑了个剑花,先前因他动作而起伏的发也柔顺地落到了肩上,就见他眯着眼睛喘气,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畅快。
然而接着,李岁安却发现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的腿不受控制的发抖,过量的运动使得这幅壳子实在招架不住,他用树枝当做拐杖,朝一边还在愣神的渡鸦身手:“扶我一把,我站不住了,好累。”
渡鸦回神,他上前一步扶住人,低头看着李岁安,很想问问他,这些东西是在哪儿学的。
一个生长在闭塞山村里的穷苦大夫,怎么能将剑舞的如此出神入化?更何况这些招式连他都没见过,但定是由名师教导出来、又是经过实战不断精进而来。
可李岁安的经脉平凡,并不像是练过武的,更别提能舞出这么精妙绝伦的剑招了。
他垂眸看着李岁安,他的这个小丈夫,究竟是瞒了他多少事情。
满腹心事,可渡鸦一句也没问出口,他只是扶着人,将李岁安拉到一边的屋檐处坐下,又自然而然的拉过李岁安的腿,将之放在自己的腿上揉了起来。
渡鸦知晓人体穴位,也知道如何揉才能使得李岁安舒服,他垂眸安安静静地照顾着人,把仰躺在地上的人给拉起来:“地上凉,起来。”
“哦,”李岁安坐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渡鸦:“我方才舞的好看吗?”
渡鸦垂眸,掩去眼底的异色,随后才重新抬头,看着李岁安:“嗯,好看。”
他伸手拉下李岁安一缕贴在了唇角的发,轻声道:“你不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不管你是谁。
缓了许久李岁安才缓顺了气,他爬起来问:“上次你给我带回来的桃花酥是在哪儿买的啊?我还想吃。”
“旁人送的。”
“谁啊?”
“不认识。”
李岁安笑了:“不认识你也敢拿呀,要是有毒呢?”
“不会,”渡鸦的指尖缠着李岁安的发,极尽缠绵:“我不会让你吃有毒的东西。”
接着他问:“还想吃?”
“只是有些有些馋,不过就是些小零嘴儿,吃不吃都不碍事的。”李岁安叹了口气:“更何况青山没有桃花,桃花酥都是从外头买来的,可贵了,还不如用这些钱多买点菜,够吃好几日呢。”
“家里现在有钱,不必省着。”
“我就说你败家吧,”李岁安坐直了,伸了个懒腰:“照你这么下去,天大的财产也得败光了。桃花酥其实也不难做,若是青山有桃树就好啦,我还可以自己在家里做着吃。”
他在这边念叨着,渡鸦也只是看着他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应上几声,倒也还算和谐。
只是几日过后,渡鸦却是又不见了。
那时天还早,李岁安刚从竹床上爬起来,开始每日照例的吐槽这床土的要死的红被褥,之后扫了一圈屋内,试探的喊了一声:“渡鸦?”
没人回应,李岁安穿披上外袍推开门喊:“渡鸦,你在吗?”
他找了一圈儿也没见人,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渡鸦突然消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是他又躺了回去,摊开四肢开始睡回笼觉。
没睡多久就感觉有人在扒拉他,李岁安颇有些不耐烦地睁眼,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的渡鸦:“做什么啊?”
渡鸦才回来,鼻尖上还有些细汗,他一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的,看着李岁安说:“我找到了。”
李岁安好奇,他醒了瞌睡:“什么?”
渡鸦背于身后的手拿了出来,那是一束桃花枝,粉嫩的花儿开的正盛,娇嫩的花瓣上甚至还有晶莹的露珠,即使是在赶路的途中也被人呵护的很好。渡鸦那张向来清冷离俗的脸藏在了桃树枝后头,被繁盛的花儿盖住,让人看不真切,却又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说:“青山现在有桃花了。”
李岁安愣了愣,接着他失笑:“我那日不过随口提了一句,怎么还上心了?”
他接过桃花枝,低头看着花儿,眼神清明,却又难得柔和:“谢谢,我很喜欢。”
他们最后还是没用那枝桃花做桃花酥,因为渡鸦去找桃花也没提前说一声,李岁安不知道,家里没有准备面粉。
李岁安觉得可惜,但毕竟怎么说这枝桃花也是渡鸦千辛万苦寻来的,不忍心看着它就这么枯死,于是抱着死马当活医的态度将它种在了后院里,种在了他的小葱旁。
他那几日几乎什么也不做,日日就端着个小板凳坐在一边看着,毕竟树枝不像种子,还错过了最佳栽培的季节,能存活下来的概率小之又小。但李岁安仍是细心照料着,见它渴水了就给它浇水,刮风了就在它周围用木板挡着。甚至有一日夜间下雨,李岁安还从床上爬了起来,撑着伞蹲在桃花边,不让雨水打落枝丫上娇嫩的小桃花,很是上心。
许是这枝桃花生命力顽强,又许是归功于李岁安的细心照料,这枝桃花还真活了过来,它在李岁安的院子里生了根,伸着小枝丫顽强生长。
李岁安很高兴,他站起身来喊:“渡鸦!渡鸦!你快过来看!桃花活啦!”
渡鸦从里屋走了过来,他在李岁安身边站定,见他笑的开心,也跟着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嗯,看见了。”
李岁安笑的眉眼弯起,他说:“青山现在真的有桃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