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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第一 章
      “大叔,这个给你。”
      清晰而刻意放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缓缓的睁开眼睛,模糊的人影轮廓,我努力的开始辨识这张陌生而熟悉的脸,过分苍白的皮肤,被长发盖住看不清楚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唇边含着一丝弧度,尖尖的略显稚气的下巴。
      是他?
      那个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小鬼,看似单薄不堪一击的身板却蕴藏着了无人可及的力量,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就接管了这个街区,像是传说中的赤月家族调教出来的尸鬼,暴力而嗜血。
      “拿着,大叔。”没有因为我的迟缓和呆滞而有一丝的不耐烦,依然轻快的嗓音揭示的它的主人是何等的耐心。
      我慢慢下调了视线,看着近在咫尺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和他手中的火腿面包。我慢条斯理的从衣衫褴褛的口袋里伸出手接过来,因为长期保持一个的姿势有些不稳,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
      “怎么样大叔,好不好吃?”少年一屁股我身旁坐下,也不嫌这里是什么环境脏乱而潮湿,愉快的问道。
      一口接着一口的咬着,我安安静静的咀嚼。
      没有得到答案,少年也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更是笑脸莹然。
      他神秘的从口袋摸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晃了晃:“大叔,猜猜这是什么?”
      我无趣的转过头,这地方除了杀戮就是毒品,还能有什么?
      “嘻嘻,这个不一样哦?”他献宝似的把它凑到我跟前,挤眉弄眼:“这可是从泽汐家流出来的哦,我刚才有试过,真的不同凡响哦!”
      汐泽家?四大家族么?我撇撇嘴。
      “广场那里还热闹着呢,你没有看到,真的只要一点点,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大叔,你要不要去看看~~”
      “喂,我说~~” 最后一口面包消失在我嘴里,把残留在手上的屑也舔了个干净,我抬起眼,盯着他手中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动了动嘴角:“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哦,交易?”他兴奋的眨眨眼。
      我点点头:“你把它给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呵呵,大叔。”他不禁笑出声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看轻我的下场是换来我恶狠狠的瞪视。
      那小子连忙改口:“好吧好吧大叔。”笑的有些岔气,他咳了几下才缓过来,说:“既然大叔有那么多秘密,我可不敢破坏大叔的神秘感哦!”
      “哼哼。”我冷笑,搔了把散着怪味的头发:“好啊,混小子,便宜别人就不肯便宜你大叔我啊!”
      他冲我没心没肺的一笑:“我可不敢对不起大叔哦!要不然下次就没人救了!”
      哼!
      亏这小子倒还记得是谁救的他,也不知道是谁除了打架就是坑蒙拐骗!
      要真的是那什么鬼劳子家族流出来的东西,搞不好早就拿去卖了,哪还有功夫到这儿来显摆?!
      “大叔!”
      我继续冷哼。
      “忘恩复义的兔崽子!”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他流血流到死算了。
      “大叔!”努力讨好的声音。
      “怎样?换还是不换?”我恶狠狠瞪着他,两个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被我一瞪,小子倒是一震,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竟然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这会倒是我愣了。
      打从第一眼我就知道这小子长的漂亮,五官是女孩子才有的精致,又混合着少年特有的的利落和不羁。大概玩的太过兴奋,脸颊难得的有些微红,微扬起的头,露出白皙无暇的颈项,额前的长发滑落到一边,显露出一双猫儿般的眼睛,阳光下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似是在他身上洒上一层金色,美丽的让人觉得炫目。
      然后,他缓缓的转过头来。
      嘴唇边的笑容让我恍惚有一种悲伤的错觉。
      他的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他说:“对不起大叔,它会要人命的。”
      我继续愣着,明明每个字都听的清楚,但好像又根本没听明白。慢慢的从他身上调转视线,
      这是哪门归哪门啊!嗜血小鬼变忧郁小生了?
      我竟然一时无语,反映不过来。
      他没来这里之前估计是干演员的吧!
      我抽了抽嘴角,隔了一阵沉默之后才呵呵的笑了起来。
      “早知道臭小子没情没意,当初就应该把你当垃圾处理掉。”
      他哈哈一笑,瞬时眉眼弯弯:“大叔,这里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哦!”
      “大叔,后天我再带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大叔,最近都没人来挑战我了,变得好无聊哦!”
      “大叔,~~~”
      “大叔,~~~”
      不着边际的和我又扯了半天,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精力,天天找人打架不说,还东窜西跳的到处跑。
      “啊,差点忘了这个!”他突然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挨着衣袋裤袋一个个摸索过去。
      我顿时满脸黑线,混小子也到底是十七八的年纪了,这样幼稚的动作竟然还让我觉可爱。
      “嘿,有了!”随着一声欢呼,一颗东西扔到我怀里,我掏手一摸。
      五颜六色的包装,水果的图案:“糖?”我嘴角抽搐。
      这地方竟然还有这种玩意,难道他是神奇小叮当不成?
      “什么意思?”我瞪着它,好像它是洪水猛兽。
      “噗哧!”那小子失声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站起身来,又习惯性的搓乱了我的头发:“走了,大叔。”向后随意摆了摆手,一边抛着手中的东西,转身消失在街角。
      每次都来去匆匆,奇奇怪怪,忍不住在他消失的幽暗处多看了几眼,到底谁说他阴沉的像个鬼来着的?
      我狠狠的在身上抓了几把,整整三个月都没洗澡的身体痒的就快要长蚤子了。

      ··············································································

      我所在的地方是座旧城。
      当初建立新城的时候,曾把这里规划成了监狱,不过计划被莫明搁置了半年之后,这里的局势已经远远超出了预计。
      犯人仍会被送到这里让其自生自灭。连同那些没有迁徙的人,形成了新的格局。
      整座旧城无人管辖,没有法律,没有约束,到处充满了罪恶与杀戮,与外面的世界几乎隔绝。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也没有人愿意进来。
      久而久之,这里已然变成了野兽的避难所,魔鬼的天堂。
      旧城虽然有新城的五分之一的占地面积,但因为设施老化与荒废等等的因素,实际能用上的并不多。
      所以有限的能源与食物成了这里最稀缺的资源,一般也只有掌握在某些少数人的手中。
      区域被划分,按目前来说整座旧城被划分为八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人统领管辖,区域与区域间相隔鲜明,除了帮派间的争夺地盘之外很少接触。
      不过每个月有一次固定的所谓首领间的会议,会在旧城区的中心广场举行。
      中心的露天广场,是座保留的相当完整的建筑,有着曾经著名的音乐女神喷泉和露天音乐厅。只是现在这里已经没了往日的清澈喷泉与浪漫的音乐,现在这个地方被称为会议的游乐场。
      当首领们的会议一结束,那小子说的秀,也就开始了。
      不过,与其说这里是游乐场,不如说它是刑场来的更贴切些,凹凸不平的地面是永远洗不干净的浅褐色,每一块砖石上都流淌过滚烫的鲜血,每一处缝隙都掩藏不住的恶臭,烙下着鬼魂的哭泣,无法得到救赎的冤魂们,四处徘徊哀嚎,寻找着生人的脖子。
      这里即是地狱的最底层,也恰恰是我谋生吃饭的地方。
      正因为太多的杀戮需要上演,为了保证对他们来说的那些乐趣,所以打扫善后的工作必不可少。
      这个工作可不好做,抢生意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些残损的躯体可以卖钱,被拔烂的衣服补补也还能穿,万一还掉个首饰什么的就更好赚了。
      浓浓的血腥味,我找了块破布蒙在脸上,露出两只眼睛又环视了一圈,确定已经没有人了再拎着水桶走进去。
      哗啦啦的来来回回倒了十几捅水,我操着竹扫把开始费力而漫长的劳动过程。
      拼不过年纪轻体力好的,就只能留着扫扫地。之前的一些好东西早就已经被分的七七八八,等我到的时候连半根毛都没捞到。
      空旷的广场里,沙沙沙的声音有规律的响动着,显得安静而诡异,这种地方,只要游戏一结束,鬼才会愿意留下来。
      唯一得过的好处,也只有破天荒的捡到半根被踩碎的烟头。也就这么一次还抽着抽着,满嘴苦涩的烟草,混着腥臭的味道,那股恶臭几乎就死死的留在了我的嘴巴里,让我呕了整整一个礼拜,自此再也没有念头了。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让人作呕得气味,我紧了紧脸上的布条,如果快的话估计天亮前能够弄干净。
      然后一天的伙食也就有着落了。
      狠狠得扫了大半,无奈停下来,锤了捶酸痛的腰,年纪大了就是不顶事,捏了捏脖子,仰头放放松。
      夜空,一轮弯月,依稀有些云,当然也看不到星星,不过,今天晚上倒还真是弯月如勾,像一把美丽的镰刀。
      眼角余光一闪,我一顿,不由的放下扫把。
      卷起袖子,我趴到地上扣起了石板缝,指尖触到一点光滑圆润的触感,我咧嘴笑,就说会发现好东西,真真的运气啊!
      捏起来一看,一粒黄豆大小的珍珠,像是项链上掉落的,纯白圆润,虽然不大,但色泽丰盈,非常饱满,价值算是可观。
      不过~~珍珠。
      静静的躺在掌心,我迟疑的把它捏起来,透着月光看着,小小的圆粒,淡淡的散着无华的光泽,像一抹朦胧的月光。
      珍珠,应该是女孩子才用的吧?
      我转过身,身后是一个五层的台阶,就在正中央的位置,呈圆形,中间有一个一人高的十字架和一个石台面。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来。
      那个人高,很瘦,带着从来不摘下来的白色口罩,看不清脸的模样,裹着一身白色的医生袍,籝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他是个医生,一年前因涉极杀害六十八人被捕。
      记忆里,那是场空前的演出,他持着手术刀慢幽幽的,颇有深度与教学性的完成了两个小时的活体秀,精彩的程度无人可及。
      而至今为止,我都能清楚的记得他下的每一刀,精准的像是魔鬼的双手。
      顿时有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耳边突然响起声音“广场那里还热闹着呢,你没有看到,真的只要一点点,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大叔,你要不要去看看~~”
      吵的翻天了的人群,激烈的让我麻木,我要做的就只是静静的它结束。
      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我不能走进,依稀只能看到一些,同样的黑色祭袍,同样的发色,相似的轮廓,一对双生儿,女孩脸上透明的眼泪在阳光下像是闪光的水晶,那个男孩在喊,姐姐。
      然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祭祀的羔羊很难找,又何况是这样漂亮的两个。
      一场祭祀,一场庆典,华丽的像是世界末日。
      远远的,我看到那个小子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面对所有的疯狂,他显得安静,安静的像一座雕塑,不,雕塑不会微笑,至少不会微笑的那么美丽。
      盛宴正在进行,而我却听不到周围一点声响,只能看到一个人,那个之前还嬉笑的小鬼,那个孩子气的脸庞,有着倔强嘴角的家伙。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惨白的肤色,鲜艳欲滴的嘴唇,微微的弧度。
      他像是一个观赏者,看着眼下的一切,不屑插手,只是静腻的带着某些玩味。
      “当当当~~~”
      广场的钟声敲响,凌晨四点,我猛的一记回神,汗湿淋漓。下意识的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掌心一片滑腻。
      胸口像是被重重的打了一拳,闷痛的来不及吸一口气。
      我闭上眼睛,紧紧的握着双手,慢慢松开,握紧,再松开,反复了几次,直到手指开始有了知觉,意识也清楚了一些。
      到底是年纪大了,一有刺激就几乎受不了。
      我擦了把汗,时间也不早了,如果天亮前干不完,就不是拿不到工钱那么简单。
      我把珍珠塞进衣兜的最里层,再三确保不会掉出来。
      然后再次拾起扫把,继续工作。
      地面的血迹很难被清理,特别是干涸之后,所以动作一定要更快些才行。
      “哦,该死!”忽然,一团黑色的物体从脚边嗖的窜了过去。
      那些老鼠把我吓了一大跳。
      接着,同样的几只,从四周围的黑暗里钻出来,上窜下跳,吱吱吱的好不热闹。
      我差点忘记那些被稀释后血渍后,是地沟老鼠的最爱,再不快点,估计连都能开派对了。
      “敢跟大爷我抢生意,没门!”
      狠狠的一个横扫,肥硕的老鼠一个个被打落,惊的四处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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