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山》天施地生

1、第一章

　　我正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突然听见有开门声。我细听了会，没错，是这熟悉又陌生的脚步声。
　　听见来人走近，我也没有转头看他。他走过来捧起我的脸看了一会，又勾住我的肩，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我还是不看他，只说：“看看你那宝贝儿子吧。”

　　张逍，他的儿子，当然不是我的，但也不是他和别人的，是他捡的。但是我一直把逍儿当亲儿子养。
　　今天张逍下学回来，我看他那样子就是有话要说，他从小就是一副深沉模样，但我今天就想逗逗他，也没问，看他能憋多久。
　　吃晚饭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你是我亲爹吗？”
　　我觉得好笑，你一直叫我哥，你说我能是你亲爹吗？
　　可是他问得很认真，我也不好意思笑，就摇摇头。
　　他又问：“那我爹是我亲爹吗？”
　　这……我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觉得还是当事人亲口来说比较好，就没开口。
　　他看我既不摇头但也不点头就有点着急了，又问：“我娘呢？”
　　完了，我想，小蝌蚪要找妈妈了。
　　这让我怎么回答呢？你那背时的爹也不在。
　　我说：“你问你爹吧。”我想赶紧糊弄过去，就说：“来，吃糖醋排骨，别看有点焦了，我故意让厨子这么做的，这才好吃呢。还有你最爱的红烧牛肉……”
　　可是没想到我这一句话正好点着了他心里的火，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声音这么大地说话：“我爹！可是我爹不在啊！他什么时候在！他总是不在！”
　　我的声音反而小了：“你爹……他要修行的。”
　　这孩子的爹张由之，是个道士。
　　“他**修**个行！他什么时候管过我！他怎么这么无情！他根本就不爱我！他不是我爹！我要去找我亲爹！”
　　我惊呆了，我真是没想到他是怎么会说脏话的，而且哪里学来的情啊爱啊这些词，孩子长这么大了吗？
　　这孩子可能心里憋得太久了，一股脑开始骂，我听得有些恼火，你爹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吗？这学堂成天教的什么！明天我一定得去找找先生！
　　我还没开口教训他呢，他就把碗一摔走了，这……我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对谁。
　　这一天还是来了，石头缝里蹦出来这种话是糊弄不了人的了。我在想要不要还是又上山去找张由之，没想到他今天突然就回来了。
　　张由之收了笑脸，故作正经地说：“他怎么惹你生气了？我教训他。”
　　我没好气地说：“他懂个屁！“
　　张由之又笑了，但可能觉得我这么生气，他还笑的话有点不太好，就很快收了，说：“我问问他。”就走了，临走还摸了一把我的脸。
　　我们气到现在，饭还没吃呢，张由之肯定也没吃，我就去叫厨房把饭热一下。
　　饭热好了，我谁也没叫，坐下正准备开吃，就看见那父子俩从房里走出来，他们倒是自觉，自己坐下了。
　　张逍看起来蔫蔫的，也不知道张由之给他说什么了，但他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忧伤了。
　　大家都很沉默地吃饭，就张由之说了一句：“这糖醋排骨不错。”
　　也没有人鸟他。
　　吃完饭大家就各回各房了。
　　晚上张由之搂着我玩我的头发，我难得地反思了一下，我想我怎么气这么大呢，有什么可气的。
　　我就细细地看张由之，山上的风还没把他吹成猪头，丹药也没把他吃成智障。
　　他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就像我们初识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