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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八月人间繁华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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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白昼居住的山中小屋，屋内鼾声大作，故涯与溪月听此双双对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安静了片刻，还是故涯打破僵局，抢在前头一脚踹破了白昼本就摇摇欲坠的小屋门。
白昼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眼一看家要塌了，吓得嗓音都变了连忙跑出去，被故涯一把揪住了衣服后领。
故涯坏笑：“睡得挺香呀！”
白昼已经吓醒了，忙道：“不香不香，这不是您老的酒太香了嘛，多喝了两口就飘飘欲仙了。”
故涯道：“那你想不想再喝两杯？”
白昼小声说：“可以吗？”
溪月让故涯放白昼下来，道：“可以的。我们想去人间游历，你要不要一起去？”
白昼狐疑地看看故涯，看看溪月，一脸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的表情，这时候故涯才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哥哥，我忘了，这小子被诅咒了，出不了山门。”
溪月疑惑道：“诅咒？”
故涯道：“是啊，这家伙干了不好的事情，被人诅咒了，出不了山门，也长不大，只能永远待在这个地方。”
白昼听他提起伤心事，撇嘴，脸侧过一边，还偷偷用手抹眼泪。
故涯拍了白昼一掌，他俊朗的眉眼此时渗出一缕难得的怒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溪月定睛一看，一下子明白了，叹气道：“是他啊。”
故涯点点头，把玉瓶子放到白昼跟前。
里面本是空落的骨灰，人的骨灰本来应该是白色，可空落生前怨念过重，无法投胎转世，现在骨灰的颜色已经微微发黑。
故涯愠道：“你可知错？”
白昼认出了骨灰的主人，低下了头，手指不停地抓挠。突然他双手扯住自己的头发，大叫一声，没了气息。
溪月赶紧上前查看，故涯拦住了，道：“哥哥，他没事，只是吓晕了，你别碰。”
故涯不慌不忙地倒了一盆凉水，这时节，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可故涯丝毫没有为白昼顾虑的打算，凉水径直泼了过去。
没醒？故涯面不改色地又泼了一盆，又一盆，看得溪月都有些于心不忍，想上前阻止。
故涯灵巧地躲过溪月的阻拦，精准无语地又将一盆凉水一滴也不浪费地倒在白昼身上。
白昼在此时悠悠转醒。
“你这个……狠心的……杀千刀的……”
故涯打来玉瓶，骨灰上很快凝聚了一个没有下半身的女相，正是空落。
白昼一睁眼就看到了空落，先是害怕，慌乱，最后低下头去，颤声道：“姐姐……对不起。”
空落看起来也于心不忍，却硬着心肠道：“你可知错？”
白昼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眼泪啪啪地掉，哭着说：“对不起，姐姐，你放过我吧，我知错了，你放过我也好投胎转世去。”
空落摇了摇头，伤心道：“我怕是无法转世，就要灰飞烟灭了。”
这时故涯突然开口：“你还有救。”
空落怔了怔，才道：“真的？”
故涯双手交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沉声道：“把那小孩杀了，你就解脱了。”
这下好了，白昼与空落面面相觑，溪月也瞪大了眼，不忍道：“故涯，你这是什么章法？哪门子的道理？”
故涯轻笑，眼睛闪过一丝狡黠，高声道：“哥哥，我没有撒谎，她杀了这小子，怨念消除，自然得解脱，这小子的诅咒自然也解了。”
虽然比较偏激，倒的确可行，只是未免太过残忍，于二人无益。
空落还在考虑，白昼却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玉瓶子，想要一把摔碎，溪月大喊：“不要啊！住手！”
故涯似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轻哼一声，道：“不自量力，不知悔改！”
而白昼却轻巧地躲开了，他一把抱住玉瓶子，冲出了小屋，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故涯从身上再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玉瓶子，空落现身，溪月回过神来，已经跑出去半里的白昼也回过神来。
溪月扶额，摇了摇头，道：“故涯啊～”
故涯负手，对溪月眨眨眼，胸有成竹道：“哥哥，一切有我。”这位小友，真是让人分外有安全感。
溪月追出去，找到了白昼，当下给了这小鬼头几个大板栗吃，白昼当即口吐白沫地躺下了。溪月把他从从容容地带了回来。
不过这小鬼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就地土葬了空落，并不是想毁去她的骨灰，只是愚蠢至极！
故涯问空落，想要怎么处置白昼，毕竟是他害得空落沦落至此，空落摇了摇头，表示不想追究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回家乡看看，把我的骨灰埋在门口的老榕树下，让我挨着母亲和弟弟妹妹，我就能转世了。”
故涯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随即把白昼叫醒：“今日，你的诅咒已解，把空落的骨灰送回家乡，从此，你们两清。”
溪月问：“你不怪你的家人吗？”
空落笑了，说：“怪的，怪久了，就累了，正如我诅咒了白昼那么久，我也累了，我想回家了，溪月哥哥，送我回家吧，我知道母亲也是想救我的。”
溪月忆起从前种种，鼻头泛酸，答应了她。
白昼把骨灰贴身收了起来，拜别故涯、溪月，故涯警告他：“小子，好好做人。”白昼忙道：“不会了，不会了。”
溪月朝白昼额心一点，一粒朱砂赫然眼前，他语重心长道：“不可做恶事，否则，我会马上知晓，你也必受烈火烹油之苦。”故涯又说：“回来之后，你仍是这西山幻林的主人，行动自由，修行够了之后，我会送你去轮回。”
白昼朝二人点点头，鞠了一躬，上路了。
溪月和故涯往山下走，溪月微微不解道：“故涯，你觉得他会好好听话吗？”
故涯显得很无所谓的样子，抬头望天，道：“会的，他经常失眠，他也会想做一个好人的。”
溪月恍然觉得他好像在说自己，他隐隐感觉，故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过，要是他不愿意说，溪月也不会逼他，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了，不要计较太多，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他想等到故涯愿意说的时候自己再听。
故涯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认真地朝溪月的脸发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说我对你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溪月一字一句地回答：“不会。所以你要提前跟我说清楚。”
故涯眼睛里的光亮黯淡下去，溪月不想骗他，也不想拐弯抹角：“我知道你肯定事出有因，但是我不会轻易原谅你，我不是个大善人，所以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了。”
见溪月神情如此严肃，故涯不由得打起了哈哈，看着他清朗如玉的眉眼，任谁也不能轻易发脾气，故涯嬉皮笑脸道：“哥哥，开个玩笑嘛！别那么紧张，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害你的事情！”
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溪月自然不怕故涯害他，可溪月害怕故涯做傻事不与他商量，溪月扯住故涯的衣角，惆怅道：“阿鬼，不要离开我，我是真的很怕。”
故涯一听有点愣了，溪月已经很少这么称呼他了，他缓慢伸出手去，握住了溪月冰凉的手指，感慨道：“还是这么冷啊。”说完在手背上轻轻一吻，极其虔诚。
“月……”
“嗯，我在。”
“月……”
“在。”
好像在玩某个乐此不疲的游戏，故涯唤一声，溪月就应一声，永远不知疲倦地应和下去。在故涯，像是为了弥补一个缺憾，如果可以，他希望此刻永远停留，月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
人间繁华又热闹，正值八月中秋。
故涯和溪月找了间雅致的别院住下，客栈里人来人往的，小二忙得脚不沾地。故涯多次叫上菜不得，他只好直接进了厨房，为溪月做了一个巨大的芙蓉月饼。
月饼雕花精致，溪月都舍不得吃了，良久，他都不舍得动手掰一块，故涯看出了他的心思，忍俊不禁道：“哥哥，快吃吧，吃完还有呢！”
心思被看穿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溪月挠挠头，故涯已经掰开他那精致的芙蓉雕花月饼，将最中间的一块夹到了溪月的碗里。
溪月仔细品尝，月饼入口丝滑，芙蓉香气满溢五脏肺腑，由衷地赞美道：“故涯的手艺简直是天上地下，人间无双，人生得此一箸，无憾已！”
故涯见他演上了，没有拆穿，也配合着演了起来：“客官，盛惠八百八十八文。”对着溪月伸出了他白皙的双手。
溪月看着故涯的手，忍不住喉结动了一动。
“哎，这位小哥，谈钱多俗啊，我这里有本绝世武功秘籍，见与你有缘，赠予你了，抵了饭钱，如何？”
“不行啊，我家主人知道了会把我生吞活剥了的。”
“我这里还有一本绝世妙法，一起赠予你，微末小钱，就不要斤斤计较啦。”
故涯哈哈大笑，夺过溪月口中那本绝世妙法，溺爱地拍了拍溪月的脑袋，佯作生气道：“好啊，哥哥，你倒是看清楚这是什么了吗？”
溪月定睛一看那三个大字，唰唰羞红了脸，不敢抬起脸来看故涯，错在他，这下子怎么解释都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认了，直勾勾看向故涯，道：“故涯……”
可故涯竟然放过了他，转头看向窗外，月光如水，洁白无瑕，他静静道：“哥哥，月亮好美啊，我们出去赏月亮吧。”
溪月被泼了冷水，倒也不丧气，窗外的圆月莹白透亮的，把天地都照得分明，树深夜白，来日方长，他牵起故涯的手，拉他出门，“好呀，外面可热闹了，走，故涯，我们出门看看！”
街上人影幢幢，故涯在前头小心翼翼地护住溪月，不让溪月被人群挤到。一直走到了放长明灯的地方。
故涯对一小贩道：“老板，要两盏最贵最好看的长明灯！”
“好嘞，这位爷，您拿好了！是送给心仪之人的吧，小店的长明灯最灵了，瞧，只要在空白处写上祝福语，老天爷都会听见，保佑你们的。”小贩指了指长明灯的骨架处。
故涯心生欢喜，付了钱，在众人的一片羡煞之声中走到了溪月的身边，他的声音如遥远的清晨，缓缓在溪月耳边响起，他说：“哥哥，我回来了。”
溪月竟想落下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