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妖孽传》深绿色的毒

5、卷四 弑婴

　　全身疼痛的巫马愔绿在第二天早上才醒来，她被扔进房间后，就因为强烈的撞击而晕了过去，而徵羽却没这样好命，还没醒过来，她的呼吸弱得像羽毛，从天使的翅膀上堕入凡尘的羽毛，轻得没有任何价值。

　　：“徵羽，徵羽，你醒醒。”巫马愔绿不敢碰她，她知道受了杖刑后，一身骨肉都已经受伤，任何的触碰都是致命的。她只能轻轻的为她把脉，知道她的生命迹象越来越稀薄。

　　高烧至肺炎，重伤至五脏损伤，在现代要救她易如反掌，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药物。但在这异世要救她，就真的要求大罗神仙了。

　　她看着徵羽，想着不能欠这样一个丑家伙的情，于是巫马愔绿思前想后，终于决定要去偷药。

　　不过，御药房在哪里？配置药品又在哪里？他们如何分班侍值的？搞不清楚这些冒然偷药只有死路一条。

　　：“咳……咳……咳……”徵羽在昏迷中猛烈的咳嗽起来，身体不自然的卷曲，好多血顺着她嘴角流出来。

　　巫马愔绿连忙让她俯卧着保持最舒适的睡着，侧着脸，防止咯血吸入呼吸道引起窒息，再为她盖上厚厚的辈子。突然想到经一天一夜了，徵羽的湿衣服还没换，她又只好去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衣服为她换上。

　　脱女人衣服很多次了，也脱过无数个女人的衣服，但目的都只有一个，也没为她们穿过衣服，这次巫马愔绿要很无奈的脱掉这个丑家伙的衣服。

　　这个世界还没有发明扣子，所有的衣服都只需将右手腰侧的蝴蝶结拉开就是了，古代的衣服也挺难缠的，一层层的像在剥鸡蛋似的麻烦那~ ~终于脱掉几层才看见传说中的‘吊带’。

　　不过说实话，脱完之后的徵羽，皮肤不健康的白色，可以让人泛起强烈的保护欲，和无尘蜜色肌肤所激发的色欲是完全不同的，巫马愔绿笑了笑，这一世的姐姐真的只是姐姐了。

　　迅速的给她套上衣服放进被子里，露在外面的小脸平凡至极。

　　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现在紧闭着，不太高挺的鼻子只能算不错，单薄的双唇呼吸困难的微微开启，听老人说只有人性淡泊的人双唇才会如何单薄，如果自己和她真是姐妹，那么这张脸应该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吧。

　　单薄也好，淡泊也罢，巫马愔绿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也就无所谓长成什么样子。

　　看了徵羽一眼，就悄悄的离开，出去偷药了，等回来再好好问问御制局是个什么地方。

　　推开已经残破不堪的小木门，伸出一颗头四处打探一番，没有人监视她们，想来两个小小的低级女使哪里用得着人来监视呢？岑主官料到就算她们想逃，也逃不出这个看守森严的后宫，根本就不管她们的死活。

　　正好，可以安安心心的出去偷药。这外面的冷空气就够让她受不了的，她搂着身子，发现肚子也开始饿得咕咕响了，看来走完御药房还得去一趟御膳房。

　　出了浣衣局一路上冷冷清清的，仿佛这里是整个后宫遗忘的地方。走来很久才看到一个宫女打扮的小女孩，应该只有十一、二岁，巫马愔绿立刻跑过去。

　　：“这位姐姐，请问御药房怎么去？”

　　那个小女使的穿戴明显比巫马愔绿要高级得多，而且摸样也比她在浣衣局看到的女使都要动人。

　　小女使并无任何瞧不起的样子，只是单纯的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是浣衣局的？要去御药房做什么？”

　　巫马愔绿早就想好对词：“我是奉岑主官的命，去御药房给她拿风寒药的。”

　　小女使点点头，并没有多问：“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出了揽月门左转就可以看到御药房了。”

　　：“谢谢了。”巫马愔绿朝她点头鞠躬的，虽然都是小女使，但看人家的穿戴说不定是什么娘娘、公主身边的侍奉，稍有不得意的也可以将她致死，还是低调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高级小女使问她。

　　：“愔绿。”巫马愔绿没忘记隐去自己的复姓，那是会招来祸端的姓氏。

　　：“你走吧。”

　　巫马愔绿受不了小女使高人一等的气势，等她一说完就转身疾步向御药房奔去，这后宫真是人间炼狱，可以让原本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也懂得了什么叫持宠儿娇，享受使唤别人的感觉。

　　：“小姐，那是谁呀，这样没规没矩的。”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女孩手里拿着狐狸披肩从另外一方走过来，很自然的就将狐狸披肩给刚才那个巫马愔绿以为是个小女使的女孩披上。

　　：“一个小女使，很可爱。”被称做小姐的女孩面带浅浅的笑容。

　　：“可爱？”丫鬟想了半天，她还是隐约看到那个小女使应该是个低级的女使，而且样子长得也不敢恭维，怎么到了自己家小姐眼里就是可爱了。

　　：“小姐，你不是被冻得眼花了吧？”

　　：“灵人。”一道严厉的目光射过去，灵人低头。

　　然后那道严厉的目光消失，再盯着远处即将消失的小身影，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可能把自己当作一个高级女使了吧。

　　而且那样平凡的一张小脸，可以在说谎时对答如流，丝毫不惊慌。很有趣，以后应该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只不过那都要看缘分了，也许，像她这样的人，只会平淡的过一生，在这纷繁复杂的后宫中，寻得一块净土，长伴孤寂而死去。

　　巫马愔绿奔走的时候头也没回，所以她没看到有个丫鬟为一个女使批上狐狸披肩，也没看到一个灵犀动人的女孩用一种深深的目光看着她走远。

　　所以，她不知道，那个她以为只是高级小女使的人，将会是这后宫的主人。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她才晓得，这个女孩，叫公玉秋满，只是那时早已物是人非。

　　巫马愔绿出了揽月门，很快就找到了御药房，大清早的御药房没什么人，当值御医也还在休息。她偷偷摸摸进去找了半天，看到一个大门上写着菩提堂的地方，她动作迅速的闪进去关上门，进去看到那成千上万的药柜差点昏死过去了。

　　这，这要找到头发都白了都找不齐她要的药吧。

　　巫马愔绿想着一般御医会配置一些简单的治伤风感冒的药，她直接在许多瓶瓶灌灌前面找到，自己看了看，闻了闻先吃了几颗，然后往怀里揣了许多，另外还有上好的跌打药。

　　剩下的就是要配齐徵羽治疗肺炎的药了，要在成千上万的药柜找到想要的十几味中药还真要命。

　　巫马愔绿穿前学的是西医，只是为了让无尘每次玩后的伤更好得更快，才涉及中西药理。虽然对中药的药品、药性、药方都很了解，但没试过这样找药的。

　　：“这可怎么办？要在短短时间内找齐石膏、麻黄、杏仁、甘草、鱼腥草、蒲公英、虎杖、穿心莲、大青叶、黄芩，好像有点难呀。”巫马愔绿暗自心烦的说。

　　：“如果你肯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帮你找齐这些药。”

　　妈呀，什么声音，冷冰冰的，像地狱传来的。巫马愔绿捂住心脏，这菩提堂太大了，穿过高过几个她的药柜四处张望，但是却看不到一个人影，这不是在闹鬼吧？

　　：“你直走进来。”那个冰冷的声音又从菩提堂最深处穿出来。

　　后宫孤魂野鬼多，该不是要自己去和她作伴吧？巫马愔绿虽然是学医的，但还是有点怕。她颤颤惊惊迈着小步子往里走，然后看到一扇小门，门上写着‘渡仙厅’，别渡仙不成反变鬼吧。

　　：“进来。”

　　巫马愔绿确定，这个声音虽然冰冷，但的确是人类发出来的。

　　她推开门，看到渡仙厅里面很宽阔，四周围也放着药柜，但不如外面的药柜那么高大，而是普通书柜一样高，围着四面墙矗立着，许多药柜写着人参、灵芝、雪莲……这里放着的都应该是名贵的药物吧。

　　巫马愔绿看到她身穿紫色宫服，打扮与岑主官很相似，但明显要比岑主官看起来华贵些。她高挽起来的长发显得脖子幅度很美，其它的因为灯光太暗，也看不清楚。所以也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该如何行礼。

　　：“你是哪个房的？叫什么名字？”

　　：“我是浣衣局的，叫愔绿。”

　　只听那人冷笑一声：“刚才我听得你说石膏、麻黄、杏仁、甘草、鱼腥草、蒲公英、虎杖、穿心莲、大青叶、黄芩，这十味药你可知道是治何病的？”

　　靠，肺炎在古代叫什么来着，都怪平时读书的时候不认真：“肺痨。”巫马愔绿乱说了一个名字，她却不知道将这个病说到晚期去了。

　　：“哦？”那个女官深思片刻：“是谁人给你开的方子？哪位御医？”

　　：“是我家乡的偏方，不是出自任何御医之手。”巫马愔绿认命的回答，因为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脸，但她那股不怒而威的冷气场令人害怕。

　　：“不是御医给你开的药，那么你私自进菩提堂就是来偷药的吧。刚才你说治肺痨，这可是宫中的禁病，谁得了不管医不医得好，都只有送出宫去等死。”

　　：“我不是故意的，而是我姐姐快死了，她得的也不是肺痨，我也不知道你这里叫什么名字，但她就是受了风寒而咳嗽而已，没到禁病那么厉害。”巫马愔绿上前几步急着辩借，这才看清楚这个女官长得极为美艳，但此刻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你懂医理？”女官嘴角泛起冷笑。

　　：“一点点。”巫马愔绿知道瞒不过她。

　　：“好，我可以答应你帮你找齐药，并不告诉别人你偷药的事。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女官眼神转移盯着桌上一团东西发出哀伤的低叹，小到谁也没听见。

　　：“是什么？”愔绿顺着她的眼光看到桌上那团东西，像一个婴儿的襁褓。

　　：“这里面包着的是个刚出生的孩子，本该是当朝皇帝的第一个公主。”紫衣女官说完吓得巫马愔绿又退了几步。

　　：“皇帝的孩子怎么可能在你这里，你莫不是……”巫马愔绿想她是不是偷出孩子想要加害。

　　：“这是御制局制寝房一个低级女使生的。”

　　又是御制局，是个什么地方呢？

　　紫衣女官抬手撑着额头有些惋惜，又有些悔恨，但她掩饰得很好：“所以，她没有资格活在世上。”

　　巫马愔绿知道她话中的“她”，是指这个女婴，不过奇怪，这个女婴不哭不闹，安静得出奇。

　　：“你是奉命杀她的？”当然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这后宫谁先生孩子就意味着有地位，所以许多生不出孩子的主，就特别能使唤人杀掉别人的孩子。

　　紫衣女官抬正身躯，笔直的坐在那里，眼神中有这不容质疑的严厉：“我是御制局制医房的主官，向来皇帝与女使生的孩子都由我处理。”

　　巫马愔绿懂了，在这个异世后宫里，没有那个女使可以凭着给皇帝生了孩子就可以母凭子贵，一步登天。这个异世后宫中女使是没有资格为皇室诞下龙种的。

　　：“那你杀了她就好了呀。”巫马愔绿冷声冷气的说。

　　：“我就是要你帮我杀了她。”

　　：“我？为什么？”巫马愔绿急忙问道。她可是一个小女使，让她杀一个婴儿，真亏得这个主官想得出来。

　　：“因为你来偷药，因为你有一个得了禁病的重要的人要维护，所以你没得选。”紫衣主官恢复了那冷笑，看着愔绿。

　　就当解剖尸体吧，她走到桌子旁边薅开襁褓，看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摸样很丑，才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皱巴巴的难看，但婴儿却很安静，看到脸上异常的潮红就知道，被人下过迷药了。

　　巫马愔绿看着这个不足3寸的弱小身子，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用刀？用毒？她看看紫衣主官，她还是稳坐在旁边，好像没有给建议的意思。

　　懒得和她在纠缠下去，巫马愔绿举起左手掐扎女婴的脖子上，刚好一个手掌可以掐完。

　　她一边使劲的掐着女婴的脖子，一边看着紫衣女官的表情，在穿越之前她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只是比较冷清。穿到这里之后，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懂得自己的生命随时都会消失，所以要坚持活着，就要坚持阴狠。

　　女婴在她手中甚至没有挣扎就断气了，唯一挣扎的是紫衣女官强忍着的一种莫名的悲伤。当巫马愔绿收回手后，紫衣女官甚至没有去检查孩子是否真的死去了，她起身穿梭在菩提堂，拿齐了巫马愔绿那十味药。

　　：“你走吧。”

　　巫马愔绿接过药，再也不敢看那桌子上死去的女婴，本来就很丑的样子，现在死了更丑了。

　　她也没必要去给一个死了的女婴说什么对不起，因为她要救的可不是一个得了禁病的小女使，她要救的是自己，偷药的罪名她可担待不起。反正这个孩子注定是死，怎么死？死在谁手上还有什么区别吗？

　　：“小芝，你不能进去呀。”

　　正准备出门的巫马愔绿被突然打开的门撞到地上，这时她看到一个虚弱的疯子女人冲了进来，拉着紫衣女官的衣服哭闹着：“木青晴，你这个贱人，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巫马愔绿看到她下身还在流血，应该是雪崩吧，在这个时代也是活不了的征兆。

　　：“小芝，你不要这样，木主官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奴婢没有看好小芝，让她乱闯。”两个女使跟着进来拉开那个疯女人，将她禁锢在墙角。

　　：“木青晴，你不得好死。你给我说生了孩子就可以母凭子贵，为什么你要害我，呜……”疯女人哭得很伤心。

　　但巫马愔绿觉得，她为那个孩子哭的成分似乎很少，她哭的是自己。

　　：“小芝你明知道制寝房的女使不可以为皇家留种，你还一意孤行，若不是木制医一直维护着你，帮助你，你还能活到今天吗？现在你怎么能这样怪木制医。”一个女使气愤的说。

　　：“才不是这样的，是她告诉我，虽然宫中是规定了制寝房女使不得为皇家诞下子嗣，但她答应了我只要我生下孩子，就可以偷偷的送去给絮妃娘娘，等到皇帝封了孩子做太子，就送我出宫享受荣华富贵的。”

　　傻瓜，你的儿子做了太子，那个叫絮妃的怎么可以留活口了。巫马愔绿翻了个白眼。

　　：“小芝你别乱说了，你和絮妃娘娘勾结想狸猫换太子的事，都被云妃娘娘当场抓获了。你也不要再为难我们了，让我们好好送你上路吧。”另外一个女使显得要镇定些，她拿出腰中的一颗药丸，强行灌入小芝口中。

　　巫马愔绿看着这出闹剧，分不清究竟是木主官设计害了这个叫小芝的女使，还是小芝异想天开想上位想疯了，不过是后宫中为了生存下去的一些明争暗斗。

　　不一会，被灌下毒药的小芝抽搐着，口中流出很多血，但她还死死的盯着木主官，眼中有化不开的深仇大恨，还有那些没来得及享受的荣华富贵。但由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婴，那是她的孩子呀。

　　木制医抱起死婴，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让巫马愔绿觉得，可能木制医真的是这样想的，真的想帮小芝，帮她的孩子可以在絮妃那里活下来。不过一个更厉害的云妃反而一石二鸟。所以她才舍不得杀这个孩子，要她来杀这个孩子。

　　也许，木制医很快的也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