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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却在此时,路边的那棵银杏树的枝桠轻轻地弯了弯,但此刻人人面临生死关头,谁又有这闲心去关心一棵树?便是武功高强如戚少商,他虽是绝无顾忌地恶斗狠杀,但对敌人攻来的一招一式,却仍是凝神注视,心意丝毫不乱,这才保得不败。这一战,死在他手上的杀手不知其数,又怎能注意到围攻而来的杀手又多了一名?
      那枝桠上站的杀手静静地看了看战局,拧身、摘弓、拔箭,一气呵成,动作俐落优美,看得人心旌神摇。这一箭顺着风声射出,竟是悄无声息。眼见九现神龙戚少商就要死在自己的箭下,那杀手的的眼中也压抑不住兴奋的神色。
      不料,箭至半途,迎面便撞上了伤心小箭,那杀手吃了一惊,猛一抬头,另一柄伤心小箭已经洞穿了他的咽喉。他身子向前一倾,天旋地转,伏身跌在息红泪的脚下。息红泪一手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看着他临死前怨毒的眼睛淡淡道,“我是女人,女人的心思总是更细腻一点。”语气转烈,“你要杀他们,可曾问过我?!”
      戚少商与赫连一起自杀阵中抬头,本来眼见着杀手们络绎不绝地冲杀上来,心中难免焦急,但又见到红泪无恙却又无比安心起来,息红泪看了他们一眼,不禁嫣然一笑;戚少商赫连春水二人相视一眼,迎着风,也齐声大笑。同时暴喝道:“不错!要杀他们,先来问过我!”
      他们虽然只杀剩三人,但同时仰天而啸,声若狂风怒号,远远传了出去,只震得山谷鸣响,于绝境之中的豪侠之气,有着不容轻侮的从容决绝。众杀手们听在耳中,尽感不寒而栗。也明白到了这地步也便是不死不休了。如此反到是打发了性,十多人一拥而上。
      戚少商仍使一字快剑,“一心一意”点出,刺穿一个杀手的手腕,旋身踢飞一名杀手的同时手腕一翻,招式改为“一见钟情”,又一个杀手的大腿被刺伤,招式承转迅速毫无破绽可寻,围攻而上的杀手们只觉漫天的剑光扑面而来,不多时,围在最里圈的杀手已被戚少商杀尽。但一圈人被杀死,又有更多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的补上,戚少商几次硬冲都被他们给挡了回去。正焦急,一条七星鞭缠了上来,那鞭子以天蚕丝制成,上面更淬了苗疆的巨毒,围着戚少商的杀手们见七星鞭出手,都骇然而退,给他俩让出地方,惟恐那鞭子沾到自己身上。戚少商的剑法讲究一个“快”字,七星鞭的“缠”字正好是他的克星,几招过后,“痴”便给缠住了,戚少商一提气,内劲顺着“痴”涨开,那杀手猜到戚少商意图震断鞭子,手臂尽力一震七星鞭缠着“痴”同时飞出。杀手们原就忌惮戚少商的剑法和“痴”的削铁如泥,见他手中的“痴”让人搅脱了手,都齐声喝了一声彩。那杀手右臂一翻又是一条“鞭子”自袖中飞出,戚少商侧身避过,伸出两指一夹一扯,才发觉竟是条吐着信的毒蛇,急运气于指,蛇头即刻爆裂。同时挥掌凌空拍出,掌力疾吐,便犹如一道无形的兵刃击在那杀手的胸口,那杀手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有如泉涌。杀手们见又一人折于戚少商之手,又一拥而上。戚少商想也未想便呼地打出一拳,竟是自赵宋立国以来习武之人人人会练的“太祖长拳”中的“回马横擂”,这一招本是平平无奇,但由戚少商使出不仅姿工潇洒大方,劲力更是刚柔并济,武林高手毕生所盼望达到的拳术完美之境,竟在这一招中显露无遗。只拆得七八招,戚少商已然占了上风,他的拳法讲究后发而先至,招式豪迈奔放,优美中又不失其威猛的澎湃气势,众杀手们的攻势只能顺着戚少商的真气而走,全不能伤了他分毫,而中拳的杀手们虽然未必会死,但挨得戚少商一拳便是筋骨齐折,断无余力再战。
      而那边,赫连见红泪平安精神一振,与她汇合一处,使出赫连家传枪法,招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一般,瞬息之间,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铸成的屏障中。众杀手们无论用何兵刃,使何手段,招数又有多少凌厉狠辣,总递不到赫连身边。息红泪身姿轻灵飘逸,闲雅清隽,伤心小箭却又是招招凶险,攻向敌人要害,偏生姿式却如此优雅美观,举重若轻,飘飘欲仙,武林第一美人之名毕竟不是浪得虚名。
      众杀手们眼见同伴们被杀得七零八落,都不敢再恋战,只求能拖住他们一刻是一刻。若不是死命在身,都只望能远远逃了去,从此归隐,再不出来行走江湖。
      战局正胶着,赫连忽然见到一个杀手从杀阵中退出,自怀中抽出一个竹筒来。“暴雨梨花针!”他大叫一声,抢步上前,挡住了戚少商和息红泪。将手中长枪舞地水泼不进,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那细如牛毛多如牛毛的针泰半给他挡了下来。而戚少商用足钩起一柄钢刀在手,也挡去了大半。
      众杀手们见暴雨梨花针也奈何不得他们,心志动摇,已不堪一击,正犹豫着要不要逃走,赫连突然闷哼一声,跌坐在地,“针,有毒……”话未说完,便喷出一口血来,血色乌黑,中毒已深。原来那暴雨梨花针虽然号称天下暗器第一,缺点却在于一次发射之后不能再用第二次,而以往所见的暴雨梨花针从未有在针上下毒的情况,赫连苦战至此,体力不支,终是大意了。他胸口中了一针,那针不过插入皮肤几寸,偏偏位置是在膻中穴,毒性顺着血气而行,赫连只觉全身酸麻,半点动弹不得,心知已是无救。“少商,带红泪,走!”
      戚少商见赫连中毒吐血,哪顾得了其他,提了手中钢刀便冲入人群中,他心性已乱,长刀狂舞乱劈,只跨出两步,只觉后心一痛,已被人一刀砍中。他一足反踢出去,将那人踢得飞出丈许之外,撞在另一人身上,两人立时毙命。但便在此时,戚少商右肩中枪,跟着右胸又被人刺了一剑。他悲愤难抑,陡然仰天长啸,声音直似猛兽狂吼,又有如平空起个霹雳,众杀手均是耳中雷鸣,心跳加剧,内功精湛的尚且被他震伤了心脉,有几个内力一般的,摇摇晃晃的站立不定,便似醉酒一般,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口吐鲜血,竟是被震碎心脏而死。众人心中更是骇然。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任务完成,快逃!”转眼间,杀手们已逃得干干净净。
      戚少商扔下长刀,几步跪跌在了赫连的面前。赫连面如金纸,已不能说话,只是眼眸中的黑色更加凄烈。他抬手指了指红泪,戚少商已知其意,当即言道:“你放心,我会照顾红泪!”
      赫连吃力地笑了笑,恋恋不舍地看着红泪,用尽最后的力气抚着她的脸道,“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红泪紧握着赫连的手不假思索地答道,她不敢眨眼睛,只怕一眨眼,眼泪便要落下了。
      赫连笑着想摇头,已无力,“我喜欢……女,孩,像你。还记不记得在易水河,我们,你要我送你一柄枪,我心里,很欢喜……”
      戚少商呆怔了片刻,静静地替赫连合上眼睛。息红泪放声大哭。
      深秋的雨,终于落了下来。雨势很大,打得人生痛。
      赫连春水,赫连军将军,宣和二年秋末于回京途中遇伏被杀。

      宣和二年的冬季,连绵的雨自入冬起就没有消停过。可能,是还没到寒天冻地的时候。息红泪一身素白站在廊下静默地看着外面的雨帘,元月将近,只听得外面有孩童的声音合着淅沥的雨声朗朗唱着:“浮生三叹,不叹悲欢,一叹花疏酒淡,再叹无人知弦断,三叹夜已尽,春将阑。浮生三唱,不唱离殇,一唱明镜秋霜,再唱积尘小轩窗,三唱人已老,秋将凉……”
      “红泪。”
      “爹……”息红泪转身给向她走来的赫连乐吾见了礼,“春水他……”
      “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赫连乐吾摇摇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身为军人,战死沙场那是本分,更是福分。可他的儿子……只能说,对这朝廷,对这赵家,心都凉了。目光下移,触到儿媳妇微隆的小腹,“倒是你自己……千万要保重。”
      “爹,我知道。”息红泪转过头胡乱擦了眼泪,换了一个笑脸给赫连乐吾,“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和孩子有事!”那坚强的笑靥桀骜凛冽一如寒冬盛放的腊梅,开到最艳致、最惊心动魄的时候,止住了!“爹的案子,朝廷上怎么说?”
      “有你诸葛伯伯和几位老朋友联名保举,爹不会有事。”再说,春水都已经死了,皇帝真要追究也断断追究不到一个死人头上。这一点,赫连乐吾却没有明说,只是微微叹气。“少商怎么样了?”
      赫连乐吾即便不说,聪颖如息红泪又怎会猜不到其中关窍?这案子本就是个冤案,赫连若是不死,加上公公这辈子在军中和朝堂积累下的人望到了京中自是大有可为。现在赫连被杀,公公这些年又极少过问军中事务,便是当廷辩驳也会被蔡京驳得体无完肤。如今赫连一死,赫连乐吾这个当爹的又岂能脱了干系?赵宋历来重文轻武,史有明记。当年英武如狄将军,到了微末文官的府邸前尚且要下马绕道而行,到了现在,军中势力在朝堂上更是不值一提。西军中镇远将军石明轩退隐,石广霆年资方少,种师道种将军又被罢绰,朝中能说得上话的还能有何人?几位军中老将联名保举若是处理得好,或者能保全性命,若是惹恼了皇帝……看着老来丧子的公公一夜之间憔悴衰老了几十岁,却还要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诸多掩饰,息红泪心中更是酸楚。生逢乱世,人命便如草芥一般,随风漂泊,身不由己。“少商还在昏迷,在太原城他也受了重伤,之后一路护送我回京,根本没有休息疗伤的时间,我只怕他……”
      “他是条汉子,断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我大宋男儿,不会都是短命的主!”赫连乐吾厉声道。
      “爹说的是。”息红泪神色一凛,敛衽行礼道,“我这就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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