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娥]月光》言箐

45、朝夕相对

　　孙悟空走后，嫦娥思索再三，还是想去问问究竟怎么一回事。
　　她信杨戬错手甚至故意杀了敖听心，却不信他出手驱散其魂魄。
　　梅山兄弟不在神殿，门口只有一只哮天犬蜷缩在台阶上昏昏欲睡。
　　“杨戬可在？”
　　哮天犬一个激灵爬起来，陪笑道：“嫦娥仙子来啦？我家主人在呢在呢，我这就进去通传一声。”
　　嫦娥看他一身脏污，发丝又胡乱的打结在一处，皱眉道：“你怎么又弄成这样？”若是让杨婵看见，只怕又要不高兴了。
　　哮天犬揉揉鼻子，道：“我被那猴子打坏了鼻子，如今也没什么用，在这给主人看看门。”
　　嫦娥听的心酸，怎么也不肯相信杨戬会这样对待哮天犬，抬步便往里走，“不必通传了，我随你一道进去。”
　　“这……”
　　哮天犬有些迟疑，又想着自家主人对嫦娥那点他再清楚不过地心思，便点头道：“好，我给您带路。”
　　二人一前一后往里走。

　　真君神殿乃是原本在灌江口的杨府，杨戬上天后，被王母命人生生挪上来的，可见其宠信。
　　这里的一草一木，嫦娥都曾熟悉无比，可如今看来，却陌生的可怕。
　　偌大的府邸空旷安静，亭中的花草枯萎了也无人打理，残红遍地。
　　荷花池边青苔遍布，已经隐隐泛着青黑之色，石板路的缝隙中杂草丛生。一路上都空无一人，连鸟叫虫鸣也不曾听闻，空寂苍凉的让人心慌。
　　此处与月相对，不见金乌普照，阴森森的，论起来竟与广寒宫的清寒不相上下了。可广寒宫到底是琼楼玉宇，雕梁画柱，怎像这真君神殿一般荒芜？
　　嫦娥心思百转，又有些心酸难过，本想质问的心思也歇了下去。

　　殿中杨戬一身银甲，反射着幽幽灯火的光亮，竟是这府中最明亮的所在了。银冠束发，俊眉修目，眉间竖着流云纹，寒冽逼人。
　　他身前案上一只银炉冒着淡红的轻烟，却没有半点味道，哮天犬正待开口叫主人，却被嫦娥拦下了。
　　她定住哮天犬，在门边静立着。那轻烟凝聚不散，缓缓落地化为一个熟悉的人影，身姿窈窕，雪发银冠，正是那据说散了魂魄的四公主。

　　听心落在地上，眸色复杂的看着那眉头紧锁坐在上头的男子，她跟在他身边早已经看到了一切。
　　看到了杨戬为沉香殚精竭虑，为修改天条不惜背负骂名，为了周旋在王母身边，折下一身傲骨……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是那个敢反上天庭的杨二郎，只是太多的挫折和磨难让他学会了迂回。
　　寸心从前喜欢的，竟是这样英武傲岸的男子。
　　听心怔怔的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哮天犬被定在原地，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那四公主和主人“亲亲我我”，而他身边的嫦娥仙子周身气息，简直可以媲美真君神殿后面刑堂中的刀斧了。
　　杨戬没有驱散敖听心的魂魄，还把她带了回来，放在案桌上，日日相伴，朝夕相对。
　　他到底是不愿意杀敖听心，想要就她，却又不方便声张，还是……对她动了心了？
　　嫦娥修剪的圆润合度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自己却不曾察觉。
　　当年得意如芳草，日日春风好。
　　是她亲手喂他喝下了噬心水，也是她亲手让他忘了他们的过去，可她却从未想过，杨戬身边会有别人。
　　纵然没了夫妻情分，可难道封神之时的眼神交汇处的默契，举手投足间的脉脉温情，都是昙花一现，开过即败？
　　心乱如麻的嫦娥怔仲而去，反正，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敖听心没死，不也是一件好事？
　　哮天犬被顶在门口，欲哭无泪，嫦娥仙子就这么走了，可他还在这呢！

　　似是熟悉的月桂清香一闪而逝，杨戬猛的睁开双眼，眸色锋利如刀，吓得敖寸心动作一滞。
　　杨戬看了看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疑惑道：“四公主？”
　　听心仿佛被烫了一般连忙缩回手，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是看……”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门口姿势古怪的哮天犬，忙道：“看到哮天犬来了，所以想叫你一下！”
　　杨戬微微颔首，“多谢四公主。”
　　他抬眸看哮天犬半晌不动，略略皱起眉头，提步到他身边，才发现他竟被人施了定身术。
　　想到方才现身的敖听心，杨戬眸色凌厉，抬手解开哮天犬的定身术，质问道：“方才谁来过？”
　　哮天犬偷偷看了一眼听心，快要哭出来了，只得道：“方才，是嫦娥仙子来了……”
　　杨戬一怔，“她人呢？”
　　哮天犬秃噜道：“仙子见您和四公主在里头……呃……就掉头走了。”
　　他和四公主？
　　杨戬眉间更添了几道纹路，心中有些焦躁起来，是不是那孙猴子和她说了什么？还是……她误会了什么？
　　欲去广寒宫，却又逢梅山兄弟把丁香抓了上来，杨戬焦头烂额，也只得先安排好丁香一事，又把装着敖听心的香炉放到了府中内室，便于神殿中守株而待沉香。沉稳的好似天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除了三叉戟谁也不知他内心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