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匆匆》一旧饭

2、第二节

　　拉开窗帘，今天第一缕穿过玻璃射进屋内的阳光平铺在地板上，清澈透明宛若一层薄纱。

　　严匆匆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惊起窗外飞鸟无数。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昨天爷爷大寿，严匆匆对下午被人诋毁的事耿耿于怀，胸口郁闷不已，喝下了生平第一杯烈酒，然后醉倒不起。

　　爷爷家离学校有好几站路。严匆匆急急忙忙叼起一块面包就向车站奔去。

　　公车里显得有点挤，所有人都拉长了脸，就像大雨里阴沉的天空。严匆匆此刻头疼得厉害，眼前的景色统统天旋地转一般，脑袋仿佛就要裂开，胃里不安地一阵阵翻江倒海。

　　公车每到一站都会新涌进一批人，却一直不见有人下车。严匆匆的额头渐渐渗出汗珠来，她感到自己的呼吸正逐秒地加速。

　　终于到站了。

　　严匆匆无力地踏上这久违的水泥地，感觉飘飘然有如一个获释的死囚。突然脑袋一阵眩晕，胃里一阵翻滚。严匆匆眼前一黑，整个人像萎靡的叶子一样倒了下去。

　　* * *

　　这个房间白晃晃的有些刺眼，也有呛鼻的浓浓的消毒水味道。窗外一片金灿灿，不时传进一句“好球”，是男生阳光的嗓音。

　　严匆匆神情恍惚地盯了天花板好一阵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沉沉地像是顶了一个大石头。额头一处有些刺痛，本想伸手摸摸，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被攥在某个不明物体里。严匆匆稍稍偏了头，看到了那个“不明物体”。

　　任尚的侧脸趴在床沿，又长又浓密的睫毛盖在脸上，似乎不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 * *

　　对任尚其实根本就不熟悉，同班一年多也没有过多少交集，只是任尚对严匆匆总是很热情，有时放学路上遇见任尚，他会停下车对严匆匆说一句“好巧啊”或是“明天见”。但是每回严匆匆都是木讷地点一下头，并不怎么回应。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的，平淡如水。

　　至于昨天下午任尚的无礼事件，严匆匆很是想不通，此时也只剩下一个想法：长得那么好看说话却那么尖酸刻薄，真是空有一副臭皮囊啊。

　　“快松开你的手啦！”管你睡着醒着，妨碍到我严匆匆睡觉就是你不对。

　　任尚正对着一整叠的<<银魂>>垂涎三尺，正欲伸手将其据为己有，却被一声呵斥生拉硬拽地拖出梦境带回现实。此时的任尚除了抱怨无事可做，亏得自己语文这么好，碰到严匆匆后连“狗咬吕洞宾”的道理都给丢了。

　　“你醒了？”女校医拉开纯白色的帘子探过头问。“刚才好险啊，额头都磕出血了，若不是这位男同学及时抱你过来——”

　　“抱？——抱？！”

　　医务室门口，路人甲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怔住了脚步，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嘴角。

　　* * *

　　教学楼后面有一棵很茂密的大榕树，据说已经有些年头了。树枝又多又粗密不透风，不管谁一碰到这棵树都会摇身一变成为爬树高手。这所学校里贪玩的人并不多，所以这里总是无人问津。不过一整棵树的鸟窝却让这里显得热闹非凡。

　　任尚是少数问津此地的人之一。他扫扫水泥栏上的尘土，单手一撑便轻而易举地坐了上去。

　　“这里不错吧。”用陈述句的目的是想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是严匆匆没搭理，自顾自地找了个偏远的台阶坐下。

　　感觉还不错。阳光照在茂密的树叶上反射出闪亮刺眼的光，一小部分却从缝隙中漏了下来泻在地板上，星星点点。有风吹过的时候树叶摩擦着身体发出沙沙的声响。树下的野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严匆匆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教学楼前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铃声，过了一小会，诺大的校园逐渐嘈杂起来。
　　任尚一伸脚跳了下来，拍拍屁股说：“已经旷了一上午的课呐。”转而面向严匆匆问，“我回教室拿便当，顺便把你的也带过来怎样？”

　　严匆匆惊呼，想起早上走得这般匆忙导致忘记带便当一事便痛心疾首地捶胸顿足——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任尚好笑地站在一旁观看女生瞬息万变的表情，然后摆出一副“我了解”的样子好心安慰：“没关系，我帮你买。”

　　女生一脸置疑，满脸都写着“没安好心”四个字，任尚哭笑不得地大喊：“你怕我会下毒吗？！”

　　* * *

　　“咕噜……”在肚子的第N次抗议叫响时任尚终于姗姗来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严匆匆接过任尚递来的面包，张口就咬，好似咬住了他身上的肉一样畅快。

　　咬死你！

　　看到女生狼吞虎咽没有一点淑女风范，任尚把饮料递过去略显心疼地说：“你几天没进食了啊？”

　　严匆匆抓过饮料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口齿不清：“还不是你,我昨晚气的糊涂，除了一杯酒什么也没吃。”

　　“真的吗？”任尚喜出望外，“因为我？”

　　“你傻了么？”就像一桶冰水自头顶浇下，冰冷刺骨，温度骤降。男生翻完白眼几道黑线顺势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