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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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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望流云山。
闻风道:“我去请师父过来,前辈自便。”
闻风前脚刚走,后脚听雨就手忙脚乱地倒了杯茶塞进沈明洛手里。
“你师兄这御剑术不如他本人稳重。”沈明洛说完,仰头将茶一饮而尽。
“嗐,我师兄画符念咒、琴棋书画、烧饭做菜样样精通,唯有御剑差了些,不过人无完人嘛!”听雨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道,“不过说真的,我师兄御剑术再怎么不高明,那也比我强一大截,谁让他认路呢?”
沈明洛想了想:“也是。”
听雨笑了两下:“是吧。”又向四周看了一番,“趁我师父还没来,不如我先同你讲讲他吧!”
沈明洛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我师父姓宁,名珩之,是我们前山主唯一的弟子。人虽然不太爱说话,但绝对不是冷心冷情啊!对我们可好了,就是他吧……不太爱说话,就‘行胜于言’你懂吧?师父对我和师兄可宠着了,除了必须谨记、遵守的几条规矩要我们守,其余的都由着我们。所以,阿洛姐姐你用不着拘谨——娘诶……师父!”
他刚刚讲得入神,都不知自家师父是何时到自己身后来的……
“‘用不着拘谨’什么?”
沈明洛抬眼看去,只见一身着玄衣的俊朗男子,含笑的眉眼与身上那股疏离、淡漠之感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男子朝她行了个礼:“宁珩之。”
“阿洛,‘河洛’的‘洛’”沈明洛站起身来回了一礼,“珩者,玉也。好名字,很衬山主。”
“阿洛姑娘谬赞。”宁珩之说完,对听雨道:“闻风在厨房做午膳,去忙把手。”
“好嘞师父!”听雨拔腿就往厨房跑。
见听雨跑得没影了,宁珩之理了理衣裳,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就在方才沈明洛所坐的位置上,“阿洛姑娘来我山中所为何事?”
“在山下碰上闻风、听雨,他俩说要尽一尽地主之谊,我也不好辜负二位小公子美意,也顺便帮他俩解个惑。”
沈明洛莞尔:“这般回答,山主可还满意?”
“尚可。”
沈明洛道:“那就好。对了,山主从我那处拿走的令牌打算何时还我?”
宁珩之故作惊讶:“什么令牌?宁某不知。”
“不知?”沈明洛伸手取下他腰间坠着的木制令牌,“这可就奇了怪了……如此说来,三年前的夏日里私闯青陵之人不是宁山主?”
“在下从未私闯青陵。”宁珩之道。
“对,宁山主只是不小心进了青陵地界,又误打误撞地进了清云小院。”
沈明洛笑着道,“是在下记错了。”
宁珩之说不过她,便道:“闻风同我说,阿洛姑娘从丰都而来。丰都与青陵之间远隔千里。丰城的阿洛姑娘又是如何得知青陵之事的?”
沈明洛把令牌重重拍在宁珩之胸口处:“有劲吗你!分明知道我是谁,还在听雨面前装!”
宁珩之把令牌收好,便没再出声,半晌,才低声道:“我那日走后,便听闻你的……死讯,心中有愧。”
有愧?他对我有什么愧?
沈明洛不解地想,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帮了你,所以才……”她道,“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也算是求有所得。”
宁珩之低低地“嗯”了一声,沈明洛上去抱了抱他,对他道:“要麻烦山主约莫很长一段时日了。”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响,两人齐齐转过身去,只见听雨满面震惊,地上还有一只正在绕圈转的瓷碗和一滩还在往外冒热气的米糊。
沈明洛:“怎么了?”
宁珩之干咳一下,对听雨道:“何事?”
“师兄说饭菜还得烧一会儿,怕阿洛姐姐饿了就让我来送碗米糊……米糊!”听雨这才大梦初醒,“这个米糊它……师父我这就去拿笤帚拿布!您和师娘再聊会儿!”
说完又一溜烟似的跑没影儿了。
“……师娘?”沈明洛指指自己又看看宁珩之,“我什么时候成他们师娘了?!”
“约莫是在你抱我的时候……”宁珩之道,“这儿厢房还不少,带你去看看?”
“成……”
说是厢房,实际上就是空置了许久的弟子房间。
宁珩之做了十年掌门,只收了两个徒弟,山里的弟子房几乎就是空的。
他带着沈明洛走了一圈儿,沈明洛在一棵桂花树前坐下,抬手就够到了新抽出的枝。
“老树长新芽之年,事事顺遂。”
“承阿洛姑娘吉言”宁珩之道。
“就这间吧。”沈明洛抬手指了指面前的房间,“沾沾桂花树的喜气。”
“那就这么定了。已过了小半个时辰,想来饭已做得差不多了。”宁珩之朝她伸出手,“阿洛姑娘先随宁某去用膳吧。”
沈明洛拉住他的手,站起身来,自然而然地把手握得更紧了,“走吧。”
宁珩之一步也没走。
沈明洛觉得奇怪,便抬头去看他,只见宁珩之的耳朵泛了一层薄红,像此时的晚霞。
宁珩之,人们口中的那个心如止水到如高山之冰不可化的人……
此刻,因为她,脸红了,还在她面前,害羞了?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沈明洛眉眼弯弯,恶作剧般地松了手,施展轻功往正冒着阵阵白烟之处去。
“嗯!好吃!咱们后山这鱼真的绝了!”
听雨一边嚼着鱼肉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还顺带给沈明洛盛了一碗鱼汤,盛情非常,“阿洛姐姐,你可一定得试试!谁吃谁知道!真的,我敢说,你吃过的鱼啊虾的,没一个能鲜得过我们这儿的鱼!”
沈明洛笑笑,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嗯,确实挺鲜的。
“怎么样?鲜不鲜?鲜不鲜?”听雨眼睛亮亮的,看着她问道。
闻风有些看不下去他这幅样子,开口道:“听雨,食不言。再说,你这般热情,要吓到阿洛姐姐了。”
“‘食不言’?那你刚刚不是也说话了吗?”听雨不服气,“师父都没说我,你凭什么说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闻风赶紧哄,“我这不是怕你吓到阿洛姐姐才出言让你冷静一些,没有要指责你啊。”
听雨“哼”了声,埋头喝汤。
“是师兄不对,是师兄错了。”闻风推推他,“是师兄考虑不周,师兄道歉,别生气了行不行?”
“谁生气了……”
沈明洛用勺子在碗中划了几周,含着笑小声说了句“欢喜冤家”。
宁珩之放下碗,问道:“这汤可还合姑娘胃口?”
他这么一开口,闻风、听雨齐刷刷地抬头看她,闻风还道:“阿洛姐姐觉得这汤如何?”
“确实鲜美,美中不足便是熬的时间过多,鱼肉略老。”沈明洛正经道,“且葱、姜、盐放得有些多了,把鱼肉本身的鲜味压下去不少。”
闻风闻言略有所思,“闻风受教。”
“阿洛姐姐,胡乱挑刺可不好。”听雨道,“你看你的手,半点茧子也无,一点儿不像会下厨房的人。”
“这会儿倒是护上了?”沈明洛揉揉他的头,“姐姐确实没怎么下过厨,但姐姐我吃过的东西可不少,吃着吃着可不就吃出门道来了?”
“没想到阿洛姑娘竟还是个老饕。”宁珩之说着,给自己添了半碗饭。
“老饕算不上,就是孟婆姐姐隔三差五就给我送吃的。有糕、饼、面条、汤……什么都有,还老爱同我说她是怎么做出来的,什么时候下锅、用什么火、放多少盐合适之类的。天长日久的,慢慢就听会了。”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沈明洛看着他们,特别是闻风、听雨那一副瞠目结舌、一动不动的样子。
她疑惑地道:“我是说了什么足可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了吗?”
“你……你……你……”听雨结结巴巴,“你管孟婆叫姐姐?!你……是人,还是……鬼啊!”
闻风稍显镇静:“原来,是地府的那个酆都啊……”
宁珩之则是点了点头:“阿洛姑娘身上阴气较常人重些,原因在此。”
“难怪你能对付的了那种邪物!”听雨一拍桌子,“从地府来的,能不清楚嘛!”
沈明洛:“首先,姐姐不是鬼。其次,闻风自己理解有误。再次,姐姐我呢,只是在地府借住了几年,不算是‘地府来的’。最后……鱼汤就剩两勺了的样子,谁还要?”
听雨扬声一句“我要!”就抱着装鱼汤的大碗喝起来了。
闻风皱眉:“你慢点儿喝!”
宁珩之习惯了他们两个这般样子,倒是沈明洛,托着腮看着他们,兴致盎然。
看着看着,她想起从前在清云小院的时候,秋婉同夏双拌嘴,自己坐在老榕树上,看他们,有时夏双还会被秋婉追着打,就围着榕树。
从前她就靠在榕树上,榕树陪她看。
如今,只有她一个了。
宁珩之注视着她,她穿了一身浓烈的红,张扬而热烈,与“孤独”二字沾不到边。
但此刻,宁珩之就是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着的“孤独”,同三年前初见时,留给他的印象一致。
“吃完了吗?”宁珩之拍拍她的肩,沈明洛“嗯”了声。
“阿洛姑娘能否陪宁某去后山转转?”
“乐意奉陪。”
沈明洛站起身来,抓了两下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