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记（新）》孓羽

33、回程

　　自从马场分开后，在济州岛呆了整整一周，我没能见到路敬祺和季玫。仿佛被隔绝在他的生活之外，没人在我面前提起“路敬祺”三个字。

　　周围的一切相当平和，我每天的日程丰富多彩，无论是游玩还是饮食，都有专人陪同，至始至终能体会到渡假的享乐——可，即使身边人来人往，基于对自己立场的认知和对凌家派系的敬畏，我也不好向谁打听某人的状况。然而，不安和焦虑的情绪还是冒出头来，那种负面情绪一日胜过一日，我最终忍不住在计划回程的前一晚偷偷溜出了别墅，前往“苍原”。

　　步行到马场所花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叩响那扇紧闭的大门时，已经近午夜了。

　　门房是一位半百大叔，披着厚毛毯，一脸不耐烦。当我赔罪又赔笑的解释自己是来找季玫后，他的表情才舒缓一些，往马场左侧黑黝黝的小树林指了指，“绕到林子后面可以看到一栋别墅，只有一栋别墅，季小姐就住那儿。”

　　我言谢告辞，还没退出门槛又被他喊住，好心的从桌子上拿了只备用灯借与我。

　　备用灯的光线明亮，映着残雪，晃在眼里好似一道道白痕。我紧紧缩着脖子，寒夜里，单薄的套装羊毛裙和长筒靴宛如凝了冰，整个人感觉就像裹着一层铁皮，僵硬迟钝。

　　林子不算茂密，没有设想中黑沉沉的压迫感，高一脚低一脚的穿过去也就十来分钟路程。站在描金铁花的大门前，我使劲朝里面摇晃备用灯，希望光线能照射进几米开外漆黑的别墅。

　　不过，事与愿违，摇动半天也没看见有房间亮灯；我连打了几个哆嗦，不得已，只好凑在铁门上找门铃。

　　“季玫！季玫！”五分钟后，我用最原始的方法扯开嗓门喊。没办法，找不到门铃所在。

　　这招非常凑效，二楼有间窗的灯立马亮了。

　　“现在都几点了？”蜗牛速度的打开铁门，季玫裹着件花色大棉袍，睡眼惺忪，“你怎么找这儿来的？”

　　“……我很抱歉，这么晚前来打扰。”没有回答她的提问，我客套的鞠躬。

　　这是我第二次近距离见到季玫。大概是平底拖鞋的缘故，她的个头显得更加小巧，目测高度刚刚够得到我的眼睑。她不是那种让人过目难忘的漂亮女人，脸长得很一般，不过，身材娇小却出人意料的丰满傲人；从目前两次打交道的言行举止来看，应该属于比较直爽、大大咧咧的个性，说起来，跟路敬祺倒是互补得很。

　　模模糊糊“嗯”了一声，她仍一副将醒未醒，不停的揉眼睛；我往前跨一步，站到门中央，微笑着继续自顾自话：“我想见见路敬祺，问问明天回程的事。”

　　“这种事，你打个电话不就结了？”又打了呵欠，季玫边锁门边漫不经心的说。

　　“我……”我拖长尾音，空着后话：没他手机号码。

　　“行了，已经来了就进屋吧。”挥挥手赶瞌睡虫般赶走我未尽之言，她拖沓着脚步，双手来回摩搓臂膀，走前面领路，“哎呀，真冷。”

　　客厅空旷，除了几幅徐悲鸿的装饰壁画，连一只花瓶都见不着。替我倒了杯热水暖手，季玫似乎不甚介意别人知道路敬祺和她的关系，更没把我那个“名份”放在眼里（好吧，我承认她从来没把我这个人放在眼里），很干脆的带我上二楼去找路敬祺。

　　楼道旋转而上，铜马头造型的壁灯散发出奶黄色的暖意。从阶梯到过道，复古花式的地毯一路延伸，直至廊的尽头。尽头，亮灯的房间虚掩着门，一丝橙黄的光泄出来，拉长一壁斜影。

　　我在光影前停步，静静望着季玫推开房门；半开的门扉正对着卧室的豪华大床，以我的视角，能由床脚向上，清楚看见深蓝色被褥中赤裸肩膀侧卧的人……露在被面上光洁修长的手臂。

　　“嘿，找你的。”季玫非常粗鲁的冲着床褥踢了踢。

　　“嗯嗯？”迷糊的哼哼，路敬祺显然没清醒，翻身缩回手臂。

　　“我说，有人找你。”一把揪起被角，拽了几下没拽成功，季玫捞起床头的靠枕大力砸向他。

　　被窝里的人这次连哼哼都免了，没动静。

　　我见状忍俊不禁，唇角死憋着没笑。呵，原来路敬祺有赖床的毛病……不对不对，我就这么瞧着人家小两口在床上闹腾，也实在太什么了吧？

　　撇过头去，我假装压根不曾面朝房间过。

　　“路敬祺，你赶紧的哈，你未婚妻还站门口看着呢！”

　　一句话出来，我差点呛着喉；条件反射的往床上一瞥，得，被笔直坐起身的某人抓了个正着。

　　“下去！”他冲我莫名其妙的发火，“去客厅等！”

　　楞了楞，我瞬间也跟着火起来，“等什么等，你给我听着，我明天一定要回首尔！”折身，灌一肚子气，疾走向楼下冲，“我起先绝对是疯了，才肯陪他在这鬼地方乱耗！”

　　“……不好意思了？就你这状态能做什么？”季玫不怕死的讥讽在身后幽幽响起。

　　“闭嘴！”

　　路敬祺吼了一嗓子，“蹬蹬”地追上我，一把拉过我的胳膊扯回去；用力过猛，我脚下不稳，直直撞到他裸露的胸膛，一下子懵了。

　　“等我会儿，我套件衣服送你回去，”没等我作出反应就放开我，他语气平平的强调，“千万别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