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记（新）》孓羽

18、顶楼

　　L＆L服饰集团总部大楼建在高级商业区的黄金地段，银灰色的建筑物造型庄重大气，轮廓分明，比及旁边几幢追求标新立异的大厦来，多了几分沉稳气势。

　　从大楼一旁特意为客户准备的透明升降机中随意向外望去，大楼内部一览无遗。呈弧形结构的楼层，冷系墙体搭配原木色护栏，缓冲的视觉效果反衬得空间层次感强；巨大的玻璃天顶采光充足，美观之余视野更加开阔。

　　呃，这样的建筑设计，果然符合路敬祺的个人风格：冷峻简练但卓有成效！

　　……好比昨晚，这位路大老板区区几句话，便令我辗转一夜。

　　“权沁凡、言筱艺利用职务便利，以权谋私，将非公司员工通过公司渠道带出国，并虚报大笔差旅费。”一条手臂闲适的搭沙发扶手上，路敬祺架着腿有条不紊的陈述“检举材料”，“这非公司员工指的就是你吧，郁小姐？”

　　拘谨的坐他对面，抱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觉悟，我空张了张嘴。

　　我该怎么回答？说，其实我连做梦都没想来这里，是被筱艺半威逼半引诱，从而步入“偷渡”行列？还是说，其实沁凡很无辜，拗不过“人情头上一把刀”，这才“一失足成千古恨”？！……唉，流年不利，任我想破脑袋也联想不到，筱艺、沁凡她们所在的“韩国蓝茵服装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的头上还冠了个“L＆L服饰集团公司”的总头衔！怎么也没听她们谁提起过？！这下可好，我我我老虎嘴里拔牙——自个儿找死来了……

　　“……所谓年终总结无非是推一部分人上去当箭靶，再清理一部分出去平民怨，所以，有人选择了这个当口递送材料，而且行动迅速。我下午刚回首尔，检举材料已经由国内方面直接提交董事局了，相信你的朋友们明天就会得到消息，”他轻啜了口茶，“处理结果会在十天后公布，你，还是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吧。”

　　“请问，是郁小姐吗？”一位戴眼镜的斯文女孩，站在电梯间门口礼貌地询问。

　　脑海里翻涌着昨晚的对话，没留神顶楼已经到了。我整了整衣襟，微笑点头：“你好，我就是郁文。”

　　“您好，我是凌社长的私人助理，”她冲我鞠躬，十分客气的解释道：“实在抱歉，凌社长还在会客，所以，只能命我过来迎接您。”

　　“啊，没关系，是我提前到了。”我还礼，下意识看了眼手表，十点差一刻。

　　“那么，郁小姐，”助理小姐打了个“请”的手势，“请跟我来。”

　　顶楼非常安静，耳边充斥着的我和助理小姐的脚步声，显得清晰异常。

　　走廊一直到尽头，再向左转，抬眼就看见一块“休息室”的灰色标志镶在一扇白色木门上。

　　是一间有些奢华的小休息室，雅黄暖色调装璜，家电甚至小冰柜都一应俱全，超大的浅色沙发更像一张单人床，整个环境给我的感觉就是：私人地盘。

　　服务周到的奉上茶水报刊，助理小姐客套的让我稍事休息，便独自留下我一个人。

　　耐心等到十点，没人来招呼自己；十点半，仍旧没人来招呼自己，不由地烦躁起来。

　　茶几上的茶水还热的时候一口没沾，等烦躁到想喝时，凉透了，喝不了。我伸手端起精美的陶瓷杯嗅嗅，又蹙眉搁下。

　　起身出了休息室，探头探脑的四下张望，没见半个人影。沿着走廊从大会议室一路找到茶水间，依然一个人也没遇见，我缓缓停下脚步——再走下去就到员工电梯间了。

　　这么看来，我所在的半边楼层目前竟是空置的！换句话说，凌蓝办公的地方在另外半边楼……

　　“一定要手绣？怎么可能？”一名男职员气呼呼的抖着领口，愤慨的对着身旁女职员发牢骚，“几万件衣服，她当吹泡泡一两下可以吹出来？”

　　“小声点，”女职员瞥了眼傻站在离电梯不远处的我，按下电梯按键，压低声音轻细而迅速的讲道：“说了有什么用，中国人智商有问题！”

　　男职员当即低咒了几句。

　　“不好意思，”我笑眯眯的走上前搭讪，“刚才无意中听到二位闲聊，似乎对公司的某些人事非常不满。”

　　女职员目光尖锐的盯着我来回扫，没吭声；男职员一脸阴晴不定。

　　保持微笑，我静静等待他们的回应。

　　“没戴胸牌，”终于找到突破口般，男职员点点自己前胸挂得端正的名牌，避重就轻、装腔作势的跟身侧女职员嗫嚅，“或许我该喊保安……”

　　“呵呵，喊保安？恩，您的想法非常好，恪尽职守。不过，我既然能上到顶楼，用您那高智商的脑袋不会想不明白吧？”

　　女职员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男职员的衣摆，神情很是不安。

　　我欺身上前一步，笑得有些小人得志，“知道二位能站在这里，而不是大门外桥洞底下，是为什么吗？”

　　问题兜远了，两人被我唬得一愣一愣。

　　“是多亏了二位的好头脑，正可为公司所用。”

　　两人更愣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唇边弧度扬得老高，我总结道：“当然呐，一家优秀的企业，除了需要优秀的员工外，决策者卓越的领导能力至关重要——中国人只需要懂得管理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