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楚*明

33、无面人（三）

　　三

　　“很可怕吧，晴明？”
　　“嗯。”
　　“忠诚可是吓得不敢出门呢。”
　　“……”
　　“你会帮忙吗？”
　　“其实，博雅。”晴明说。
　　“什么？”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
　　“嗯，有人告诉我了。”晴明状似若无其事地说，“这次的事情，恐怕并不轻松呢。”
　　“谁告诉你的？”
　　“这个嘛……”
　　晴明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脸上呈现出难以言语的、苦笑般的表情。
　　“其实他等一会儿会来。”
　　“他？”
　　“就是告诉我这件事的人啊。”
　　“啊，你约了客人竟然不告诉我，晴明！”
　　博雅说着，慌忙站起来。
　　“我还是先告辞比较好吧？”
　　“不，博雅……”
　　晴明露出为难表情，激起了博雅的好奇心。
　　“很少见啊，晴明这个样子。”
　　“因为那位大人说也想要见你。”
　　“唉？”
　　“就是这样。”
　　“你这么一说……难道……”博雅一边慢慢坐下一边说。
　　“正是保宪大人。”
　　晴明回答。

　　贺茂保宪是晴明的师傅——阴阳师贺茂忠行的长子。
　　也是位风流不羁的潇洒人物。
　　此前首冢事件的时候，这位大人特地见过博雅，并对他颇为赞赏。
　　保宪行事风格与众不同，博雅对此也印象深刻。

　　博雅正想说什么，晴明的目光移看向庭院。
　　一位身穿唐衣的女子站在山毛榉的阴影下，面向晴明和博雅所在的外廊。
　　“晴明，是蜜虫吗？”博雅问道。
　　晴明微微点头，说：“蜜虫，那位大人呢？”
　　被叫做“蜜虫”的式神微笑着点点头，回答：“已经到了。”
　　话音未落，博雅听到了一声尖细柔弱的猫叫声。
　　“喵~”
　　博雅不由四处寻找。
　　庭院的草丛中，不知何时躲藏着一只黑猫。毛皮上没有任何条纹图案，像被墨泼成一样漆黑一团。
　　两只眼睛却像晶石一般绿莹莹的。
　　大概是反射着夕阳余晖的关系，眼睛中间或闪着金光。
　　“晴明，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猫了？”博雅惊讶道。
　　晴明以扇掩嘴，笑而不语。
　　博雅并未留意，上前将那只猫抱起来。
　　黑猫并不挣扎，懒洋洋在博雅怀中叫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团作一团。
　　“看来猫又对你很有好感啊，博雅。”晴明如此取笑道。
　　“猫又？”
　　博雅略带疑惑地反问。
　　晴明用扇子指指博雅怀中的黑猫。
　　“它的尾巴是一分为二的！”博雅惊叫。
　　博雅怀中黑猫的长尾巴尖端一分为二，闲闲散散地垂着，不时微微摆动。
　　“就是那位大人使用的式神。你不会忘了吧，博雅？”
　　晴明若无其事地说。
　　博雅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想要说什么。就在此时，怀中的黑猫开口。
　　“好久不见啦，博雅大人。”
　　博雅闻言大惊，下意识将黑猫甩了出去。
　　黑猫的身躯在空中反转一圈，从容落地的瞬间，幻化成一个男子的身影。
　　一个身穿黑色狩衣的男子。
　　“不必惊慌。博雅。”晴明出声安慰。
　　“真是让您受惊啦。博雅大人……”男子满面笑容说。
　　“原来是保宪大人啊……”博雅长舒一口气，“那猫忽然说话，可真是吓了我一跳！”
　　“第二次这样与博雅大人会面，总要与上回不一样才好。”
　　保宪状似随意地说完，转向晴明：“我来啦，晴明。”
　　“欢迎，贺茂保宪大人……”晴明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着说。
　　三人开始共饮。
　　“保宪大人，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才喝了几杯，博雅便忍不住问道。
　　“这个嘛……只是幻术。”
　　“幻术？可是我将猫又抱在怀中的时候，确实是一只猫的重量啊……”博雅疑惑地说。
　　“那时候确实是。”保宪说。
　　见博雅露出不解的表情，保宪念了一句什么。
　　庭院的草丛中微微颤动了几下，走出一个浑身漆黑色的小东西。
　　正是博雅刚才看见的猫又。
　　猫又低低叫一声，跳进保宪怀中。
　　“它落地的时候，您看见的才是幻象，博雅大人。”
　　保宪一边抚摸着怀中猫又黑亮的皮毛，一边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么说你现在是幻象？”
　　“不，在您被幻象吸引的时候，已经换成真的保宪啦！”保宪笑着说。
　　晴明微微一笑，提起袖子边往保宪的空杯里添酒。
　　“保宪大人……不如说说您今天有何贵干吧？”晴明说道。
　　保宪一饮而尽，说道：“那个呀……晴明，是这么回事……”

　　保宪开始叙述起来。
　　与博雅所说相差不多，也是夜遇无面人的故事。
　　保宪夜归之时，忽然感觉到浓重的不详之气。出于好奇心，他找到了不详的源头。一片浓雾之中，保宪只隐约看见有鬼在慢慢晃动，渐渐消失了。周围的空气中又残留的血腥味，大概是有人遇害吧。但是浓雾散去之后，附近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而且也没有听到谁遇害呢。”
　　保宪将酒杯拿在手中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只黑色的猫又在他怀中已经盘成一团，眼睛微闭，随着保宪的抚摸猫又的喉咙里传来低低的“咕咕”声。
　　“不过，有一件事很有趣，晴明。”保宪说。
　　“什么？”
　　“我隐约听见那鬼吟唱着一首歌。”
　　“歌？什么样的歌？”博雅问。

　　“割去汝之鼻，使不能再嗅花之芬芳
　　夺去汝之舌，使不能再诉说所知
　　挖去汝之眼，使不能再见天颜
　　割去汝之耳，使不能再听低泣之声”

　　保宪听到那鬼不断吟唱着这样的歌。
　　“这是什么意思？”博雅不明所以。
　　“大概与皇上有关。”保宪不以为意地说。
　　“皇上？”
　　“‘天颜’就是对皇上的称呼吧。”晴明解释道。
　　“哦……明白了”博雅说。
　　他立刻忽然想起来般大声说：“那，要快点告诉皇上才好！”
　　“不用着急，博雅。”晴明说：“还是先看看保宪大人的意思。”
　　“唔，这件事可不寻常啊。”
　　“怎么说？”
　　“博雅大人，那地方有施过法术的感觉。”
　　“那……？”
　　“也就是说恐怕有阴阳师参与呢。”
　　“不错。”晴明说。
　　“不过，保宪大人……这种事不必特意来告诉我吧？”
　　“那个……晴明，你是知道的。”保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对于麻烦的事我实在是……想一想就觉得疲惫不堪了。”
　　“那也不能每次都丢给我啊！”晴明苦笑着。
　　“想办法破掉法术就好啦！其余的事随它去吧。”保宪随意说。
　　“话虽如此……”
　　“晴明，你帮我做吧？”
　　“……”
　　“你也无聊很久了吧？”保宪笑道：“况且，博雅大人可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呢……”
　　博雅脸上果然露出十分关心的表情。
　　晴明叹一口气说：“您都这样说了，我不答应似乎不行呢。”
　　“拜托了。”
　　“那今晚便动身吧……博雅要一起去么？”晴明问。
　　“一起去吧！”
　　“博雅大人，这件事有些凶险啊……”保宪说。
　　“我是武士啊！而且，万一有什么事……晴明会保护我的，对吧？”
　　博雅转头问好友。
　　晴明含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