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聂无欢 ...
-
世人皆知,齐国和南堰国百年来共同主宰世界,两国国君一直都和睦相处,百姓和乐,安居乐业。
齐国聂将府中
夜,如同鬼魅般悄然逼近,府中安静无声,只有最深处那扇朱红色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聂无欢一身红衣,简单的用发箍将一头乌黑的秀发簪住,别了一只檀木的发簪,从房里走出。
她回头抬眸看了眼屋里的景象,垂下眼帘,抿了抿淡粉色的唇瓣。
从今后,不知是否能在回到这儿。
随即,抬脚走向府外。
聂府大门的镀金牌匾在夜里发着微弱的光,府外已有三两马轿,聂无欢走近行礼,将手放在左肩处低了低身,淡淡道:“父亲。”
聂无量点头,扶起她,一身束手镀金紫衣在夜间更显严肃,他是齐国大将聂无量,是那个屡战屡胜被人传为佳话的聂将。
他一生兵马相绒,保卫国土,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容安将军这个称号,独独对不起父亲这个角色。
聂无量替她撩开帘子,看着欢儿踏上马轿,声音放低了很多:“欢儿,踏上马轿,从今后你便不在是聂无欢,聂府大小姐,你是沈从灵,是南堰送来的质子。”
聂无欢格外安静,这天她等了十六年,终于,还是来了。
两国表面和睦,实则背地里暗潮涌动,虽未兵马相见,却是吃了对方不知多少计策。
朝年十七,南堰准备派来的质子永平公主在来到齐国的前一夜就薨了,便派丞相沈穆之女沈从灵替主出境,不远万里来到齐国。
和她同岁的聂无欢,母亲难产而死,她从出生开始就学习沈从灵的一切,并习武练功,准备随时替代沈从灵回到南堰,作为齐国卧底潜伏在南堰,随时接应齐国。
永平公主的死齐国脱不了干系,他们说公主年纪偏大,容貌早已成雏,他们的人易容替代极其不易,所以选择了沈府小女沈从灵。
而南堰果真派了沈从灵。其中动用了什么手段不得知,但聂无欢明白,齐国的手伸得很长,他们的势力遮天。
一切,都掌握在他们的计划中。
真正的沈小姐来到齐国的第二年就因肺疾去世,年仅八岁。
这事齐国君王遮了下来,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聂无欢扬了扬嘴角,微微勾着笑:“女儿明白。”
马车夫扬了扬手中的马鞭拍在马屁股上,那黑色俊马扬起马蹄,扬尘而去。
一路颠簸无话,聂无欢伸出蜷缩在衣袖里的手,抬高放在自己眼前。
她的手因为常年习武早就磨出不少茧子,虽然依旧纤细白皙,但不知和真正的沈小姐差了多少女人的娇弱感。
聂无欢苦笑,外表能改变的,内在却怎么也改不了。
我替你重活一世,占了你的身份污了你的名节,如今的沈从灵……
是个不折不扣的奸细。
几日辗转。
他们在偏僻的客栈休息,随从的侍女翻出南堰的服饰替她更了衣,是一身淡粉色纱裙,铜镜中的姑娘肤若凝脂,唇红齿白,十五六的年纪,鹅蛋般的脸蛋带了点雏嫩。春日的桃花仿佛都要被比了下去。
聂无欢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轻一笑,镜中的人儿学着嫣然含笑。
她在心中默念,沈从灵…沈从灵…
半月时间,聂无欢一行人终于按时来到南堰永京城城门外。
她撩起轿帘,看见有士兵拿了圣旨递给了门卫,两个门卫看见圣旨,吓得连连退了几步,让了一条道同行。
八月秋风落叶,处处是丰收景象,一路里大街小巷的吆喝叫卖声不断传入聂无欢耳朵里,倒是热闹的紧。
男女老少,到处都是和乐安详,马车加快脚步驶向丞相府。
府外已有多人等候,穿着皆是雍容华贵,气质也是顶顶的好。
聂无欢得知的情报,沈家大夫人因为思念女儿成疾,在沈从灵去齐国几日后就走了。
她垂眸,一会儿不免要哭个几声。
果不其然,聂无欢一下轿子,一位身着藕丝琵琶伶上裳,刺绣妆花裙的夫人便走上前来,叫着灵儿
那夫人清雅秀美,却不轻佻,眉目婉约秀丽,一副淡淡的书卷味,不争不抢,没猜错就是沈府二夫人任轻云了。
任轻云淡淡一笑,往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轻轻笑着,眼里却含着泪珠:“已经长这么大了么,倒是越发水灵了。”顿了顿,又继续道:“一路舟车劳顿恐身体不适,不如先回府歇着?”
沈从灵没有回话,轻轻捏着衣角儿,四处张望着,见没有大夫人身影,眼眸里尽是紧张,哑着嗓子,抬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任轻云:“我阿娘呢?”
任轻云面上有些难堪,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叹息道:“姐姐……去了。”
沈从灵顿觉天旋地转,一时竟站不住了,好在任轻云扶着,才没栽地上:“身体要紧,让你妹妹带你回房先歇着儿,你十多年没没回府,怕是都不记得路了吧。”
沈从灵心里冷笑,她一口一个休息,不过是往她身上找过错,哪儿有女儿回府不去向父亲祖母请安的,怕是她听信这话,不免叫那沈老爷对她不满。
沈从灵双手扣在身前,轻轻弯下腰。
两国文化差异大,行礼都不同。
“小娘费心了,只是我许久未见爹爹,想着先去给爹爹请安,去给亡母上香,再去歇着也好。”沈从灵无力的答着,脸上还有落下的泪滴划过的泪痕。
任轻云讪讪一笑,忙说也好也好,她看了眼身边站这儿的姑娘,道:“蓉姐儿,带你三姐姐去找老爷。”
被她唤作蓉姐儿的姑娘行了个礼,往前一步带路。
沈从灵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妹妹,淡粉色菊纹上裳,月白百褶如意裙,梳着流苏髻,一举一动都像幅画,她是沈蓉,任轻云的女儿。
这些关系,沈从灵不知背过多少遍了。
这府里倒是清雅,青瓦红墙的大宅院,青石板,朱红柱,雕花栏杆刻着繁杂的牡丹花纹,细水长流,正院儿中心有处流水源,被石头包围着,处处都是美眷如花的景物。
沈蓉带她走到大堂,正座上的沈穆正品着茶。她福了福身,声音带着些许稚嫩:“姐姐和爹聊吧,蓉儿还有字帖要练,明日夫子还要检查。”
沈从灵回礼,道了谢。
见沈蓉走远,沈穆才睁开眼睛,看着多年不见的女儿。
她那身衣服衬得她面色粉红,乌黑的头发梳成了一个缕鹿髻,插着支精巧的珊瑚钗,神情淡淡,肤色白皙,一双大大的杏眼怯怯的望着他。
沈穆心里一阵动容,这是她和竹儿的女儿啊,那个年纪小小为了父亲生命毅然决然踏上离乡之路的灵儿。
栎竹,女儿回家了。
两人相视一阵,无话,总归是隔了十年,再浓的血水也被时间隔了一道裂缝。
“随我去拜母亲吧。”他起身,叹了口气。
沈从灵跟在他身后,迅速的对着府里的路,见一切都和原先背好的路线一致,心里不免松了口气。
麻烦一点的也就那个二娘任轻云了吧,真真是两个女人一台戏,这府中娘子小姐甚多,她也刚来不久,不免是要费些功夫神儿应对应对。
沈族祠堂在府中东院最深处,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沈穆点了几根香拜了拜,递给沈从灵,怕她难过,忙柔声安慰解释道:“你母亲在你走后不久就染上恶疾,卧病不起,没过多久,就走了。”
沈从灵将香插进灵位前,跪拜着磕了几个响头。
沈夫人,沈小姐愿你们在天堂相遇,来世还做母女。
与沈从灵不同,无欢出生那天,母亲就因难产去世,她甚至都不曾记得母亲模样,不曾体验过母爱。
“灵儿,在哪儿还好吗?”沈穆带她回原来的院子,不时的询问几句。
沈从灵有问必答,略带疲倦:“回爹爹,都挺好,不过第一年霜儿就死了,孤身一身处在异乡,多多少少有些孤单。”
霜儿是沈从灵带过去的侍女,在无欢眼前被杀的。那是她第一次见别人杀人,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霜儿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模样。
霜儿趴在地上,眼神里面尽是惊慌和求生的向她求救。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拉住她的裙摆,眼里满是期待。
可聂无欢什么都做不了,她被吓呆了,只是不住的哆嗦,看着……那双眼睛下黯淡的光,最后变为绝望。
哪怕之后聂无欢握刀杀人无数,却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那时她才八岁……
“那你好好歇着儿,过会儿我让翠儿给你送些吃的,府里也安排了几个丫鬟,贴身伺候的……爹爹还得好好挑挑。”沈穆走在前面交代道,使她收回了思绪。
沈从灵福身,目送沈穆走远了,才踏入房门。
她的房间在西园,正对阳光,屋子里整洁干净,桌上的紫金香炉吐出分外清爽的水木香,扫走了聂镜瑶一身的疲倦。
小睡了会儿,又吃了些东西,房门才被推开。
一个青衣婢女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见到桌边坐着的沈从灵,赶忙做礼:“小姐,奴婢清欢,是老爷调来的贴身侍女。”
沈穆对三女儿心中有愧,又特别疼爱她,想来这婢女也挺好,至少不是二房三房送来的。
她便点点头,想了会儿,若有所思道:“既然以后是我的婢女了,便改名唤作秋雨吧。”
清欢这名字是很好听,不过和无欢撞了字。
秋雨回礼:“秋雨伺候姑娘沐浴,一会儿咱们得去静安堂给老太太请安。”
沈从灵夹了一块酥糕,轻轻咬了一小口,点头。
静安堂在东院,离沈从灵的地方有段距离,老太太不喜吵闹不想看几房妯娌的争闹,就居住在安静的东院陪着族祠。
沈从灵沐浴后换了身衣服,在秋雨的陪同下走去东院。
她笑盈盈的看着端坐正堂的祖母,沈老夫人本就是大家闺秀,眉目婉约秀丽,只是容颜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阿灵,让祖母瞧瞧。”她朝沈从灵招手。
沈从灵身形一顿,只得往前走着,被沈老夫人拉住手不停的打量。
二房任轻云沈蓉三房柳依,沈钥,沈镜棠都在老太太这儿请安。
二房只有蓉姐儿一个,三房虽然不是个狠角儿,但也有点手腕,生下了儿子沈镜棠和两岁的小女儿沈钥。
大房逝去的李栎竹有个儿子沈从诚,女儿沈从灵
沈从诚是嫡子排行老大,老二是沈镜棠,老三是沈从灵,老四沈蓉,最小的是三房沈钥,如今才二岁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