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同人之千年》木雪瑶

3、千年2

　　“怎么会这样？”
　　不知谁问了那么一句。
　　轻飘飘挂在自家凶尸大哥身上的聂怀桑冷笑一声：“这不是很正常吗？像魏兄、晓星尘这样赤子之心的人不得善终，世间能活得好的不是心怀诡谲便是你们这样被人随便一哄就给人当刀的傻子，怨气源源不断没人理，灵气枯竭，不是早该是这个结果吗？”
　　聂明玦看着目光冰冷歇斯底里的弟弟，抬手放在他肩头：“怀桑。”
　　聂怀桑悻悻收回冷目，画开了笑脸。
　　“这些年为了寻回大哥你的尸身，给你报仇我一直隐忍，疯了一般收集消息，早已发觉怨气暴动的迹象。原本那些摸索着修习魏兄留下的残稿的鬼修多少能消耗一些怨气的，可惜江宗主你，只要遇到鬼修，也不管别人到底如何，反正都被你以及你们江家的人带回莲花坞，生生抽死，怨气自然更多了。”
　　说着聂怀桑对着成鬼后依然面上狰狞的江晚吟冷笑：“好个大义灭亲的江宗主！好个以侠义之风传家的云梦江氏！你是真的觉得魏兄会夺舍吗？抓的人不仅仅是鬼修，还或多或少都和魏兄有那么一点像，虽修非常道但行正义事说的就是他们。被江宗主你这么一个个抽死，剩下的鬼修大多就是真正的为恶之人，江宗主是在身体力行的让鬼道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不容于世的邪门外道！你这是有多恨魏兄啊？要是魏兄真的夺舍了，这一紫电抽下去，必得魂飞魄散！江宗主抓的人还都是那些没有入宗门或是比不得江家的，还真是会识时务！”
　　聂怀桑直到生前最后才显现他的锋芒，如今成新鬼，看着世界如他以前分析的那样，真的怨气爆发，世界灾难来临，谁也逃不开，他彻底放飞自我，对着早就看不顺眼的江晚吟骂了个狗血淋头。而经历了死前那一遭的江晚吟无从反驳。
　　一时间几个新鬼缄默，只闻周遭处处鬼语。
　　聂怀桑在骂了个爽之后，心中的恶气才终于散了，气顺了语气也正常了，不再阴阳怪气。
　　“想要设计莫玄羽献舍魏兄不仅仅只是为了给你们蓝家小辈留一条生路，论鬼道没有谁能够及得上魏兄这个鬼道祖师，要知道曾经的乱葬岗是个多么恐怖的地方。但魏兄竟然能够把那里变成人能够生存的地方，所以他是唯一的希望。这种末日之灾天道通常都会留有生门给人自救，我相信若天道有心自救，必定留有生门。魏兄大概就是那唯一的生门。可惜……”
　　聂怀桑瞪了瞪躲得有些远的金光瑶与面色难看的江晚吟。
　　“献舍禁术是上古留下的残卷，根据记载这个世界曾经是差点就灭绝了，也是有人创了献舍禁术，强行献舍给一位曾经跟魏兄一样被列为厉鬼邪神的冤魂，开线幽冥，这才挽回。只是上古也因此进入末法时代，直到咱们创家祖先们那会，才开始出现的一丢丢灵气。伴着灵气一起出现的还有怨气，先祖们在用灵气修炼的同时，也在寻求削减怨气的方法，便是因为他们的努力，才有我们如今的感化、镇压与灭绝这样的要领，但却无法消除根本。但魏兄的鬼道，可以。孤阴不阳，孤阳难存，阴阳调和，生生不息。灵怨相伴，正如阴阳相随，灵气可修行，怨气同样可以。所以我才想要把魏兄强行带回来，莫玄羽长得也不差，想来魏兄不会嫌弃。但是他不愿归来。那既然末日将至，所有人都不能活，我又何必束手束脚？便是手上染满无辜人的血那又有什么关系？如今的我与你们有什么不同吗？”
　　他们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得有聂怀桑明白。金光瑶看透的是人心是世情，并且利用这人心与世情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坐到仙督位置，也开始放眼天下，修建的那三千多座瞭望台，确实是底层的平民百姓的福音，却根本没有像聂怀桑那样，能够放眼世界，留意到灵气怨气的问题。或许有留意到，但是没有深想过。
　　观音庙这里的新鬼，个个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但没有谁能够有聂怀桑的洞察力与行动力，便是坚信魏无羡是“虽修非常道，但行正义事”的蓝忘机也没有。他能看到“正邪之分在于人心与行”，却也没有看到灵怨相伴此消彼长这样简单直接的事实。
　　无名山上，一个清丽女子听着一面镜子里传出的话，默默不语，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竟还有明白人。”
　　她缓缓踏出了房门，脚步一转来到另一个房间。紧靠墙壁正中有许多灵位，“晓铭阳”“晓雯月”“晓星尘”“魏长泽”“魏无羡”，还有旁的许多。
　　屋中还有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衣男子，他的发用红带束成了高高的马尾，眼角暗红，眉梢微微上翘。看到女子进来，便一下子飘了过去。
　　“师祖，你怎么来这里了？”
　　清丽女子笑了笑道：“来看徒儿们，也来看阿婴，可有不适？”
　　魏无羡笑道：“没事没事，师祖不用担心。也就那天那会老有人在我耳边喊什么‘恭迎夷陵老祖魏无羡’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才不去呢！”
　　魏无羡笑眯眯的，拽着抱山散人的胳膊。“师祖师祖，阿婴想吃您做的芸糕了。”
　　抱山散人颔首，曲指刮了刮魏无羡的鼻子笑道：“好，师祖做好了贡给你。”
　　抱山散人说着便抬脚进了厨房，魏无羡跟着飘进去，在一旁上蹿下跳四处飘飞，有时也安安静静的看着师祖给他做糕。
　　他其实知道，那天那个声音是什么。但他生前已对世间无留念，死后反倒是母亲的师父给他刻了灵位，于是他的魂魄便也跟了来，然后就赖在师祖身边。
　　师祖她也是孤寂的，收了的徒弟个个都心怀世间然后下山，之后却个个被黑暗的世间吞噬，唯有师祖给他们立了灵位，连徒弟的道侣的也一并立了。
　　他陪在师祖身边，师祖高兴，他也开心，再没有人能对他这样好了，而他也不忍离开师祖，让她再回归孤寂，故毫不犹豫的与尘世飞来的献舍咒语对抗。有一些受影响，但也不太大，调养调养也就好了。
　　山间不知岁月，这里也没有尘世纷扰。在这里与师祖相伴的魏无羡并不知道外界已经翻天覆地，无名山是被天地遗忘的地方，世间怨气爆发也影响不到此处，抱山散人所抱之山，又岂是等闲之地呢？
　　只要被怨气流过的地方，所有活物都开始本能的将身边的活物撕裂，也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化鬼，有许多鬼在成为新鬼时便会被旁的鬼吞噬，加强自身阴力。
　　观音庙这一众新鬼在老鬼眼里那就是散发着诱人芬芳的美味。凶尸聂明玦二话不说担起了保护大伙的责任。一块断壁飞起，却是被聂明玦打飞的温情搬开了压在弟弟身上的墙。胸口一个大洞塌陷下去的温宁终于爬了起来，也开始对付着觊觎这里新鬼的老鬼们。
　　但即便成为了鬼，这些天之骄子也是不愿就这么一直被人保护成为别人拖累的，还是得自己强起来，便连曾想要一直躲在大哥羽翼之下的聂怀桑也是如此。
　　他们开始吞噬起了旁的鬼怪，加强自身，又一路向着各自生前所在的家族驻地而去。灵力荡着圈圈波纹，渐渐被怨气吞噬，直到最后一丝耗尽，回归死寂再无波动，而后被怨气填满。
　　蓝氏子弟们无论受伤不受伤的都聚集在一处，沉睡的蓝思追被蓝景仪死死的护着，一剑一剑，斩在攻来的怨气上，直到灵气耗尽，他以身体挡在蓝思追的身上，在失去意识那一刻，他喃喃道：“思追，对不起我不能保护你了，但我要死在你的前面。如果……如果有下一辈子，我们还做生死相交的好朋友好不好？我啊，一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待蓝曦臣与蓝忘机一路艰难的吞噬鬼怪回到云深不知处时，曾经鲜活的各个生命已然失去呼吸。
　　而后他们看到两个熟悉的人的魂魄从身体里飘出。
　　“思追，景仪。”
　　正是蓝思追和蓝景仪，两人手牵着手一并化作新鬼相视而笑。
　　随着天地间灵气渐渐耗尽，新鬼旧鬼互相吞噬，怨气独木难支，竟也渐渐蛰伏，不再四处肆虐，但人间已是遍地尸骨，方圆千里不闻人声。
　　活下来的鬼都已渐渐变成红衣，便是一身素白的蓝忘机也是如火红衣，便连额头上的抹额也随之变得火红。
　　尚存的鬼皆已是厉鬼，而蓝忘机已吞噬千军万马，成为鬼中之王。
　　时光流转，转眼千年，红衣飘飘的蓝忘机立在枝头，同样红衣的聂怀桑仰躺在横着的树枝上。
　　聂怀桑问：“忘机，你还在找吗？”
　　蓝忘机道：“是。”
　　聂怀桑道：“我一直觉得魏兄的魂魄还在，比我们谁都强，但他不愿见故人所以躲了起来。”
　　蓝忘机不语。
　　聂怀桑不以为意，继续道：“千年过去，世间又有了人，一切灭后重来，构建新的世界，也没什么不好。千年时间太久，久到很多东西我都忘了，唯有两事如何也不能释怀。聂字耳下本成双，却因我只愿逗鸟画扇而与兄阴阳相隔。还有魏兄，他是我认定的至交好友，我本可以提醒他帮他的，但我没有，以至魏兄到死时对这世间再无留恋，不肯归回。忘机，若是你能够回去，定要好好与魏兄说话，你看你，魏兄到死都以为你讨厌他呢。”
　　两鬼王絮絮叨叨了许久，实际上也就是聂怀桑在说，蓝忘机在听，聂怀桑说了许多，蓝忘机忍不住皱眉，总觉得聂怀桑在交代后事一样。就像兄长、聂明玦、温情温宁他们一样，突然的就好像对什么释怀了放下了，然后消散于这世间。
　　好在思追和景仪得以转生，在这样的大劫之后还能转生，何其有幸。
　　蓝忘机抿唇看着犹自说着话的鬼，聂怀桑却好像终于说完了，而后对他挥了挥手飘了起来，不一会就没了影踪。他静立了许久，也是身形一闪，离开了此地，向着魏婴踏过的地方而去。
　　待他走后原本已经消失了的聂怀桑出现在了原处，看着远去的鬼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蓝忘机，可要把握好机会啊，只有这一个机会。”
　　“保重。”
　　束缚在蓝忘机额头的抹额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寻觅未果便未再寻，继续故地重游，再次踏遍留有魏婴足迹的地方。
　　无名山上，瞅着自家手腕上莫名其妙出现的火红抹额魏无羡疑惑不已。
　　“这东西哪来的？师祖也不会给我供一条没啥用的抹额呀？”
　　“倒是像蓝湛的，可惜蓝湛的是白的，他才不喜欢那么红的呢……”
　　“谁贡给我的啊？这还取不下来了……”
　　抹额的主人蓝忘机却已快飘到了穷奇道，虽然已从此处走过无数次，但他还是忍不住次次在此停步，不敢踏进去。在他心里，这里是造成魏婴与他殊途的开始，魏婴携着鬼道带走了被金家虐杀的温氏岐黄一脉，而他因有家族之故，不能肆意跟随，他们的道就此殊途，便分道扬镳。
　　但魏婴，有句话叫殊途同归，道虽不同，但我们的道义是一样的。
　　同样也是在此处，魏婴被金家截杀，金子轩金子勋都死在了这里，之后一切便不可控制。
　　他终究还是没有踏进此处的勇气。
　　恍惚间他听到了有谁在说话。
　　“孤阴不阳，孤阳难存，阴阳调和，生生不息。”
　　这不是聂怀桑曾说过的话么？蓝忘机猛然看向四处，却见眼前一切好似变得虚幻，如若梦境一般。接着，他听到了一段笛声。
　　是陈情！
　　他听到了魏婴的声音。
　　魏婴说：“可愿听我号令？”
　　魏婴，我愿。
　　于是蓝忘机没有管眼前的虚幻，向着笛音的方向飘飞而去，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觅了千年的人，他嘴边横着陈情，笛音正向着四处散发出去。
　　他痴痴的看着寻觅千年的人，只以为这是梦境，是梦，他不愿醒，只愿一直就这么看着他的魏婴。然而却有嚣张刺耳的声音来打扰。
　　“这整片区域我们都早就清理过了，就等着你过来，你再吹也召不来几只帮手的。这里，就是为你精心准备的葬身之地！”
　　蓝忘机目露寒光，扫向说话的人，心道这人真讨厌，为何要在梦中打扰他看魏婴？还有，那话说得难听，竟然敢给魏婴准备葬身之地！
　　待看到说话的人时，蓝忘机双目凝住，金子勋！眼前这一幕，分明是金子勋带人截杀魏婴！
　　他忽然忆起先前聂怀桑说的一堆乱七八糟如同交代后事一般的话，早在千年前聂怀桑就已经展现了他的聪明，现在这情况，即便不是聂怀桑做的，也绝对是知情的！
　　他，要保护魏婴！
　　好在他是鬼，可光明正大站在他身旁，不必如那个自己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婴越走越远，最后绝望的等待那个不肯归来的魂魄，至今未能寻见。
　　红影忽闪，立在魏无羡与身前，黑雾自身上窜出，狂风骤来，吹起一地沙尘，将金子勋在内的三百余人笼罩其中。
　　“魏婴，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