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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不怕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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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初不由得好奇的问:“你从前,我是说你生前不是圣女吗?那你应该是高高在上,一大堆仆人服侍你才是,怎会没装扮过?”
阿黛玉轻轻的飘浮而起,粉紧色的襦裙随着她的浮动而飘逸灵动,声音却空灵飘渺:“我有记忆以来就是南疆的继任圣巫女,我高高在上,有无数的奴仆,可却无一人能与我交心交情。
我无父无母,只有师父,我师父一生只为南疆王效命,我们圣巫族世世代代都为南疆王钻研不死不灭之术。所以,师父对我极其严苛,我打小每天就有做不完的事,巫术,蛊虫之术……”
青紫的长指抚触着精致的七弦琴,叮咚的琴音优美静雅,“我的房间里只有数不尽的书、研集、装着各种蛊虫的瓶罐……”
“你……”静初看着她,一时竟以为自己是否恍了神,有那么一刹竟然觉得那背影有些落寞孤寂。
眨了眨眼,又问道:“你要不要休息会,我的床你可以睡会,只是有些灰尘,你将就会!”说完,才想起来她是睡棺材的,又悻悻然道:“那个,这里没棺椁……”
阿黛玉转过身,红眸看向她,“无妨,睡与不睡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静初手里拽着披风,往外走去:“我得去看着慕白,出来一会了……”
阿黛玉静静地跟着……
冰室里,慕白依然静静地躺在冰块上,静初则在角落处裹着披风打着盹,周身闪烁着一道朦胧柔和的红光,在这冰寒的冰室里显得格外温暖。
一声低呤传来,静初一个激灵地醒来,忙上前查看,冰床上的慕白面上有些痛苦之色,嘴里梦呤的唤着:“静初……”
静初忙抓着他的手,安抚着:“在,我在这,我在这,没事了……”
也许是熟悉的声音让昏迷中的慕白安了心,又逐渐地陷入昏睡中。
静初抬手拭去他额间的密汗,只觉得他额头冰凉,而自己的手却温热,诧讶地抚了抚披风,发觉自己的披风亦是温热。
愣了愣,旋即抬头望向适才一直漂浮在自己身后的阿黛玉,有些不敢置信:“你,适才在予我取暖?”
红眸闪了闪:“只是,觉得这里冷,你会睡不好。”
静初恍了恍神,看着她的眼神似重新认识了一般。
阿黛玉却被她看得很不自在,红眸似是有些闪躲。
静初在一会的愣然,随后笑意柔和了眼神,道:“你若是能生长在正常的家庭环境里,你定然会是个极好的姑娘!”
阿黛玉愣了愣:“你是第二个说我是好姑娘的人。”
静初有一刹间的疑惑:“第二个?”旋即恍悟:“第一个是猫脸老太?”
阿黛玉:“是!”
静初缓缓地站起来,有些好奇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为何会将她变成猫脸老太?”
冰室一阵沉默,就在静初以为她不会回答之时,阿黛玉才缓缓道来:“你可还记得在岩洞皓儿被超度之后,我出了岩洞却再无处可去。白日里只得找暗处躲起来,夜间则到处飘荡,漫无目的,无所依从,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直到在土坟里看到她,我那时很是好奇她一个活生生人为何会住在坟墓里,后来才知道她是被他儿子抛弃了。我那时竟有种与她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们都是被这世间抛弃的人。至此,我似是知道要做什么了。
每晚,我都不自觉地会去找她聊天作伴。她饿,我每天就偷些吃食给她,她冷,我就找床被子给她,为她暖墓穴。她也说,我是个好姑娘。这个词于我而言,很是新奇,也很……温暖。我问她不怕我吗?
她说不怕,这世间很多人比我还可怕。还说,等那些砖将那墓填满,她就真的死了,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再让她惧怕之事了。我不愿她死,可她的身体却每况愈下。不得已,我才去玉雪峰找那雪人参……”
静初自是记得玉雪峰相遇,她与慕白又打了一场,“原来,你要雪人参是因为她。”
阿黛玉却依旧侃侃而叙,说到猫脸老太被儿子夺走被子被冻死在那大雪之夜之时,静初亦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畜牲!”
之后,便是取一半火元丹予她,用猫灵锁住她的神识了,再之后便是以愿换命……
虽然多少知道些事情的始末,可如今亲耳聆听,却仍止不住心中的酸楚难受。那时,他们只是觉得猫脸老太吸取人精血的可恶。可如今方知猫脸老太在身不由已的同时,已然尽了对这世间最大的善意,尽管这人世间让她苦了一辈子。
阿黛玉这时红眸却看向静初,问出一直以来困扰的问题:“我是不是就不该救她?那时候我就该放任她死去?”
静初喟叹了声:“你出于好意救她没有错,她不愿乱伤人性命更没有错,只是你的善意最终成全不了她,你拼尽了全力却依旧帮不了她而已。这世间本就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一切皆是造化弄人罢了!所以,她到最后也不曾怨过你。”
阿黛玉此时却悠悠地道:“以前,我总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众生在我眼里就如同蝼蚁一般,无论是当圣女之时研制‘炼尸术’,还是将皓儿炼成‘小鬼’。
杀人于我而言就如同捏死蚂蚁般容易,只要我想要他们的命,他们就得给。直到她让我明白,生命虽秒小却可贵,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虽复杂难懂,却也是这世间最美的色彩。
就像她对她儿子,皓儿与他母亲,还有江子胥既使是死也要换得姜云霆生,只因他能换回千千万万人的安稳的生活。
也是他让我明白,上位者绝不是仅仅用手中权力推动战争,争夺土地资源,让自己的权力利益变得更大更多。而是尽最大的权力努力的让自己的城民安享太平……原来,那时的我还有南疆王都错了……”
静初亦是悠悠地道:“我爹爹总说,成大事者必要有所牺牲。有些事情总得有人打头阵,有人去做方能成事!我不知道江伯伯的牺牲对不对,我只知我们定会尽全力完成他的遗愿,护得一方百姓安宁。”
阿黛玉此刻竟难得的轻轻颔首:“嗯!我相信你们!”
静初满眼笑意地突然道:“阿黛玉,我也不怕你了!”
阿黛玉头咔嚓微侧了下,“嗯!”
静初又讪笑道:“只要你别把头摘下来!”
此刻,红眸亦盛满笑意:“你想看的话,我真的可以摘的!”
静初咽了咽口水,好奇又害怕的问:“真的可以摘吗?摘了再装回去?”
“什么可以摘吗?”冰室里响起无尘的声音。
静初寻声望去,才见不知何时无尘与了凡都出现在冰室里,惊诧道:“两位师父怎会过来?”随后,瞅见了凡的手中端着药,才恍然,忙转身过去将慕白半拖而起。
了凡端着药就着喂进慕白嘴里,随后又把起脉,见室内几人都屏息凝视着自己,了凡缓缓放下手才道:“无甚大碍了,所幸灼伤的内腑并不是很严重,他的自愈能力又强,这冰室对他的伤有助,让他再在这儿呆几天,定能恢复如初。”
二人脸色一轻,终得以欢颜……
“好,那就好!”了凡欢喜道。
静初只是紧握着他的手,留下欢喜的泪。
而自始至终阿黛玉只是在旁静静地看着……
马景瑜几乎是狼狈地逃回壅关城,走回驿站,满面阴沉地问着驿站守卫:“节度使大人回来了吗?”
守卫见是他,微行礼道:“回来了,在东院。”
“嗯!”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马景瑜疾步向后院走去,他必须去确认一件事。
眼见他离去,两位守卫才轻声接头交耳:“节度使大人回来之事,有没有人去禀报成将军?”
“我瞧着杜千卫刚才怱怱忙忙的,应该是去了城外扎营处了,肯定是为了此事!”
“嗯!虽说兵符在马公子手上,节度使大人也让我们天成军全权听从马公子号令,可我总觉得不踏实。还好节度使大人回来了……”
“可不就嘛!这马公子无一官半职的,我就想不明白,怎么也轮不上他呀!要也是他那当官的爹马刺史,可偏偏……哎!别八卦了,这些都不是我们这些小兵能管。我们正当值呢!被看到我们交头接耳当心挨罚。”
二人又重新凛然地一左一右站着。
马景瑜支开守在门边的守卫,一脚踢开房门,满脸阴煞之气直直走至床边处,撩开幔帐,眼见姜云霆躺在床上,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后者则缓缓睁开无神的双眼看向他。
马景瑜紧紧地盯着他,缓缓地问道:“你是谁?”
姜云霆看着他,双眼却无焦距,缓缓地无起伏地道:“姜云霆,陇右节度使!”
马景瑜继续问道:“我是谁?”
姜云霆依旧轻缓无神地道:“主人!”
“你该听谁的话?”
“听主人的话!”
一阵沉默,马景瑜双眼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眼良久,良久……
随既又起身走了出去,姜云霆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过了会马景瑜又走了进来,只是手中的东西让姜云霆瞳孔微微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