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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白蛇传和九尾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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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冷眼旁观者沐春风展露出如沐春风的微笑,不断安抚着难民,甚至亲自从大夫那里接过熬好预防瘟疫的药汁喂到老人孩子嘴里,更是对那些身强体壮的男人们伸出了橄榄枝。
“你们是男人!一家之主顶梁之柱,热血豪迈洒脱不羁,但是看看你们现在在做什么?抢夺老弱妇孺的口粮!我替你们感到羞耻!如果你还有一点骨气,就靠自己的双手抗争!我枭远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沐春风,如果不是听过你之前养蛊的言论,恐怕我也会被蒙混过去,将你当成心系万民的皇子,太子的不二人选。
而现在,沧澜只觉得冷,想起之前自己化身少年时候的举动无异是在与虎谋皮,或许自己没有在地震当夜离开,这个人会把自己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剔除,然后嫁祸给云亭吧?
这个世界,原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啊。
沧澜痛苦的闭上了眼。
“我倦了,带我回你的宰相府吧。”再睁开眼时,白镜晓惊奇的发现沧澜那双墨色的眸子平静无波,无悲无喜,沉寂的仿佛看透一切。
这个发现让白镜晓的神色更加复杂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吩咐下人将沧澜带回去,而他自己则继续留在这里陪沐春风演戏,他唱白脸,沐春风唱红脸。
“你做错了,镜。”一身黑衣的男人从地底冒出,肩上落下了浑身漆黑油亮的乌鸦,“你已经偏离了当初那个人留下你的目的,还是说,你还在恨那个人,所以看到和他相似的沧澜后,激起了心中的不忿?”
白镜晓停下了脚步,微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九,如果她不是女人,或许我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还记得那个人曾经说过的话吗?女人会为了爱情背叛一切,我不想等到被背叛的那一天才后悔。”
说完,大步离开。
口是心非的家伙,这样还说没有恨吗?
“黯,你说,我该不该帮她?”睨着远处演戏的沐春风,黑衣男人轻声问着肩上的乌鸦。
“啊啊——黯喜欢沧澜,不喜欢沐春风。”乌鸦如是回答他。
男人一笑:“好,那我们就去帮她。”
施展瞬移,男人来到了白镜晓的宰相府,在专门用幻术覆盖用于囚禁妖精的庭院里找到了黯然的沧澜,还有一只天真的蚂蟥小妖精。
“沧澜姐姐,你怎么了?小榕能感觉到你的悲伤。”纯真的小罗莉总是比心绪复杂的人更敏感,她察觉到了沧澜的痛苦,想安慰却不知该用什么方法,只好学着主子,用小小的手臂抱住她,希望可以分给沧澜一些温暖。
“小榕,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沧澜感受到了小榕的真心,顺了顺她的头发,“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刚刚开始修炼的小蛇,她很好奇外面有着人类的世界,所以跑了出去,结果被樵夫发现,抓住了她,打算带回家下酒。恰好这个时候,一个小童可怜这条小蛇,救下了她的性命。”
小榕听的很认真,那一眨不眨的眼睛里带着回忆,不知道这故事是否触动了她的过去。
沧澜仰起头看着幻阵里飘落的桃花瓣,微微眯起眼:“小蛇很感激曾经救过她的小童,于是拼命修炼拼命修炼,终于在一千年后修成人形,化身为一名娇俏温婉的绝色美女,从这一天起,她开始寻找曾经救过自己小童的转世,找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在一个雨天,他们相遇了。”
在角落里偷听的黑衣男人察觉到了白镜晓极力收敛的气息,知道他也来到了这里,不由牵起了唇角,眼神却仍旧流连在穿着粉红罗裙的沧澜身上。
“小蛇报答小童救命之恩的方法,就是委身于他,陪伴他度过一生,便可以毫无留恋牵绊的飞身成仙了。可是,天不遂人愿,妖精在世人眼里,是邪恶的代名词。一个以挽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和尚发现了同人类结为夫妻的小蛇,将她收服,压在佛塔之下,并留下河水断雷峰塔塌白蛇才可以恢复自由的话,飘身而去。”
“怎么可以这样……”小榕小小声的说了一句,又怕打扰到沧澜的故事,用手捂着嘴眼泪汪汪的支棱着耳朵继续听。
“但是这名叫法海的和尚没有想到,小蛇已经有了身孕,生下的并非是一条小蛇,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类!这说明,因为白蛇的爱,她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尾的人类。只是这一切,改变不了她被压在雷峰塔下的事实。而她的爱人,在雷峰塔所在的寺院里出家为僧,将他们的儿子交给了姐姐寄养。小榕,你相信吗?一介蛇妖,为爱为人,生下的却是堂堂文曲星的转世。”
“哎?”小榕一脸不解。
“或许,人、妖、仙本身并没有分别,有分别的只是人心吧。”幽幽叹了口气,沧澜借着白蛇传的故事发泄了她的愤懑,却没想到无心说出的故事在这个世界也是曾经发生过的,和偷听的两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小榕,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人类,会和白蛇一样,为爱而生,为爱而死吗?”沧澜捻起一片桃花瓣,轻轻扯碎。
“我会哦!”小榕甜甜的笑了起来,“我喜欢这个故事,虽然结果不是美好的,但是如果小榕碰到了喜欢的人类,也会这样做,而且一定要得到最为美好的结局!”
“是吗?”笑了笑,沧澜拍了拍小榕的头,“我饿了,帮姐姐拿点东西吃吧。”
看着小罗莉蹦蹦跳跳的跑远,沧澜这才幽幽的吐出一口气。
“如果是我,我会杀了我爱上的那个人类。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左右我。”
这一刻,如同蜕皮一般,沧澜,长大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小桃树,你让我吃惊。”黑衣男人待白镜晓离开后走了出来,他肩上的乌鸦已经扑棱着翅膀落到了沧澜的肩上,径自梳理着乌黑的羽毛。
被男人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沧澜拍了拍胸口,刚要呼出一口气,却又想到了什么僵硬起来。
“你,和白镜晓……”
“我和他不是一类人,之所以认识不过是初衷相同罢了。”已经从黯口中知道小桃树的顾虑,玄衣男人很大方的笑笑,将这段对话揭过去了,“倒是你,我很好奇,一千五百年前的故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知道的那么清楚,清楚的仿佛,亲身体会过一般。
只是,可能吗?面前的小桃树,会是那个人的转世吗?
不可能吗?世界上有年轮不过十二道的桃树就能幻化人形的精怪吗?
“咦?一千五百年前的故事?”沧澜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拿来发泄的《新白娘子传奇》,“没有什么,不过是听别人讲过的故事,有些感叹而已。”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自己,难道,在这里真实的发生过白蛇传?
男人细细观察了一阵沧澜的表情,有些疑惑的眯了眯眼,再次岔开了话题:“想要离开吗?”
“我能吗?就算你帮我离开了这里,也还会有第二个白镜晓甚至第三个白镜晓因为一时高兴将我‘捡’回去做玩具吧。”听到男人的话,沧澜的眼睛亮了一下,却又迅速的隐匿下去,“以前我并没有深切的体会到力量的用处,以为智慧可以解决一切麻烦。然而白镜晓却给了我一记当头棒喝。”
摸了摸在自己肩膀上撒娇的乌鸦,沧澜哂然一笑:“原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智慧什么也不是。”
九螭,你完全没有必要和镜一样熟读兵法谋略,知道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智慧只是苍白无力的挣扎。
好像,果然好像……
“那,你想要力量吗?”
自信满满认为沧澜会答应的男人却看到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力量的重要性了吗?既然知道自己的弱小,又为什么拒绝得到力量?”
“我在害怕,我怕我得到了力量,会和那些人一样,视他人为蝼蚁,可以轻易的掌控捏死玩弄,不会有任何的迟疑。”如果变强的结果是和沐春风一样冷漠无情,和白镜晓一般蔑视一切,那她宁愿做个弱小的人。
至少,弱小的她碰到了那个肯为自己扶正断枝的少年……
九螭,你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从不肯去学力量,知道吗,人对力量的无限渴望和追求永远没有尽头。答应我,当你有了强大的力量后,也不要丢了你那颗守护的心……
真的,好像好像……
男人有些痴了。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如果你能猜到结果,我便带你走。”上前两步,他伸手将粘在沧澜头发上的花瓣取下,语音里格外强调了带你走三个字。
言下之意,他不是单纯的想帮自己离开,而是想将自己带在身边?!
暗自对比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和白镜晓,沧澜毫不犹豫的点头。
只是,会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曾经,有这样一个传说,如果狐妖一心向善便会随着修行的增加而长出尾巴,只要长出了九条尾巴,就可以脱离妖体,坐地成仙。只是当狐妖修出第八尾的时候,必须要选择一个人类去实现他的愿望,如果不这样做,此生便再无进境。然而实现一个人类的愿望,却会消耗掉狐妖整整一条尾巴的力量,如此反复,狐族竟没有一个同族位列仙班。从此,便再没有狐狸修仙了。”
黑衣男人负手而立,眼神悠远,似是回忆。
“可是,就偏偏有这样一只傻狐狸一心成仙,修炼了千年,终于修成八尾妖狐,他找到了一个乡野少年,询问他的愿望。而那少年说,我要很多很多钱。狐狸用第八尾满足了乡野少年的愿望,百年后他再度修成八尾,找到了曾经乡野少年的后人,这次,他后人的愿望是,成为帝王。”
沧澜微微蹙眉,她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一时之间却又想不清楚。
“傻狐狸又一次满足了少年的愿望,带着仅剩下的七尾继续修炼,转眼百年,他又找到了曾经少年的子嗣,那时已经是一国之帝了,这个帝王的愿望是,得到天下间最美的女人。”
“真是傻狐狸……”仅仅听着男人平淡苍白的故事,沧澜也能感受到那只傻狐狸的痴傻和执着,“人类,无穷尽的贪婪和欲望,永不满足,他还没有明白吗……”
男人看了沧澜一眼,又继续凝视着眼前的一株五百年的桃树,继续他的故事。
“如此反复,如此循环,不知过了多少年,久远到傻狐狸也开始质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时,他再次修成八尾,找到了那个少年的后人,那个曾经的帝国早已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了,傻狐狸仿佛看到了当初的一切将要重演,暗暗决定这是最后一次,便豁出去般坐下来将他祖辈的愿望都讲了一遍,问那少女想要什么样的愿望。”
“你猜,那少女许了什么样的愿望?”男人弯起眉眼,笑得有些慵懒,目光却含着期待。
沧澜笑了,她站起身,提着粉红罗裙踮起脚凑到了男人的耳边,声音柔软,一如当初那个少女:“她的愿望是,希望你能修成九尾。”
啊啊——肩上的乌鸦叫唤了两声,拍打翅膀飞了起来,转而落回到男人的肩头。
男人笑得很开心,伸手揽住沧澜的腰肢,轻轻提气纵上屋脊,瞬间消失不见。
完全陷入回忆的男人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故事讲到一半时,白镜晓便已然站在门外了。
“九,终究,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看来那个人说的没错,我们,只能是敌人。”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