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择手段》尊荣

32、第 32 章

　　“景舟，从小你就是爸爸妈妈的骄傲，考上这么好的学校，同事们不知道有多羡慕我。”十九岁的秦景舟听着妈妈的称赞，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其实父母没有逼他必须怎么样，可是从小内敛沉稳的性格让他给自己设定了许许多多的条条框框。父母希望的、父母引导的、世人认为本来就应该怎么样的他都尽自己的努力去达成。

　　从小在各方面条件优越的他也被不少的女生表示过喜欢和关心，不过这件事在这个时候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所以他装作视而不见。

　　“到了大学，照顾好自己，完成学业的同时多结交一些朋友，如果有喜欢的女孩，也可以试着相处一下。”母亲在耳边嘱咐，景舟点点头看着手上的录取通知书，正式把这件事纳入自己的计划中。

　　晚上妈妈看着景舟毕业旅行时拍下的照片，一边整理着相册。

　　“我每次看这张照片就觉得好笑......那会儿小小的一个小男孩，多可爱啊，和菁菁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母亲捧着相册，看着里面的照片乐不可支的说道。

　　景舟瞥了一眼，看着照片上模糊的轮廓，想起很多年前和一个小姑娘一起做花童的事情，记忆模糊的想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回忆起自己童年为数不多的趣事，还是让他的眉眼都鲜活了起来。

　　“哎呀，对了，菁菁也是今年高考，不知道考到哪个学校了，我明天问问。”母亲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觉得有点晚了。

　　“......”景舟没有搭话，他并不算认识母亲口中的女孩子。

　　第二天景舟在屋里收拾自己上大学要用的衣服行李，听到客厅的谈话声。

　　“哎，我想起菁菁也是今年高考，想着打电话问问，考的怎么样啊？通知书下来了吗？......哦，这样啊，女孩子离家近点也挺好的，能常回家看看嘛......嗯，行，挂了啊回头说。”

　　母亲挂了电话，自言自语般说道：
　　“考的不太理想......这孩子，估计心思没在学习上。”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景舟的脑海里清晰的浮现出了当年的那个女孩子，因为不满被父母安排着做花童，躲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因为排练辛苦枯燥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样子。

　　喝着母亲榨好的果汁，酸酸甜甜的口感又让他恍惚间想起当年在她家客厅喝过的山葡萄汁，浓浓的果香和白色瓷碗里深紫红色的果汁颜色......好像也不过六年的时间而已。

　　上了大学，景舟沉迷于适应新的环境，新的同学，吸收新的知识。陌生的环境，全新的事物让他觉得焕然一新，好像生命也重头开始一般。

　　大二那年的公共课上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文静聪慧，独立有主见，主动和他搭了话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看着那串号码想起母亲的话，短暂的考虑过后按下了通话键。

　　没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他们顺利的在一起了。就像他一直期盼、计划的样子一样，顺利坦然。

　　本科毕业之后他和女朋友留在了B市工作，四年后两个人工作顺利，感情稳定，决定进入下一个阶段。

　　两家父母谈好所有细节，决定去男方的家乡办酒席。

　　那年盛夏，在老家那个小城市里景舟娶了一个女孩子，他们在一起七年，奠定了七年的感情基础之后，走向人生新的旅途。

　　“静怡啊，我们这儿地方不大，但是民风淳朴，也挺有意思的，今天咱们出去逛逛吧，过两天你们就要回去了，买点特产回去。”新婚第四天，母亲拉上他和静怡去步行街溜达。

　　三个人沿着商业街边走边聊天，忽然母亲的视线被眼前的女孩吸引。

　　“哎，这不是菁菁吗？”

　　那个女生回过头来看着他们三个人，笑着和母亲打了招呼，又看着他点了点头。景舟看着眼熟的面孔在脑海里把眼前的女生和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子对上了号。

　　晚上回到家里，母亲还说他们几个都在一个城市，以后多见面熟悉熟悉，他和静怡点头答应。

　　他结婚这年才不过二十八岁，和静怡早早约定三十之后再要孩子，好在两人的想法一致，没有闹出矛盾。

　　回到B市，景舟又投入到紧凑的工作和快节奏的生活中，一晃三年过去了。

　　有一天晚上，景舟和静怡已经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母亲的电话打过来，声音听着有些凄然落寞。

　　“妈，怎么这么晚来电话？家里不会出事了吧？”景舟拿着电话走到阳台，语气关切的问道。

　　“没有，不是家里出事......那个，你还记得之前你们回家结婚的时候在街上遇到的菁菁吧？就是你颜叔叔家的女儿，也在B市工作的那个姑娘。”

　　“嗯。”他想起回来三年他们还没有在B市见过面呢，想着母亲打电话不会是催他见面给她介绍男朋友吧。

　　“菁菁......死了。哎哟，你说说这事......前天我和她妈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地，听说昨天去外地旅游，被人刺死了......缺不缺德，这疯子。”

　　景舟愣住，没有说话，心里默然片刻，低声安慰母亲。

　　挂了电话，他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皎月，渐渐无法忽略心里涌出的淡淡的、不可名状的悲伤。

　　没多久，妻子有了身孕，景舟也慢慢淡忘了一些无所谓的事情。九个月后，夫妻俩迎来了一个女婴，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让他很是疼爱。

　　女婴渐渐长大成幼儿，从她粉嘟嘟的嘴唇中说出“爸爸！”两个字的时候，景舟红了眼睛。
　　他有了生命的延续，即使这个小生命看起来是那么脆弱，那么弱不禁风......

　　夫妻俩都是恬淡内敛的性格，很少过分的性格外露，可这个孩子从小就很会撒娇，好像天生就为了弥补父母这方面的缺失，很会讨人喜欢。

　　景舟三十八岁的那年，女儿秦叶第一天上小学，景舟特意和妻子一起送她去上学，看着女儿小小的身体背着书包正儿八经的走进班级，嘴上不知不觉挂上欣慰的微笑，这才放心去上班。

　　景舟四十六岁那年，他无意间发现女儿包里的情书，勃然大怒，第一次在女儿面前发脾气，把那封信撕了个粉碎。秦叶红着眼睛狠狠瞪着他，转身回了房间把门锁上，不让任何人进去。

　　三年后秦叶上大学，考上她的爸爸当年考上的大学。景舟后知后觉的发现女儿越长大越像他，无论是样貌还是脾气秉性甚至连诸多他没有意识到的细节，长大了连儿时的调皮撒娇也渐渐淡去，和他如出一辙。

　　景舟说出了当年自己的母亲和他说过的话：“照顾好自己，完成学业的同时多结交一些朋友，如果有喜欢的男孩子，也可以试着相处一下......”他清楚的看到女儿诧异又惊喜的表情。

　　妻子也常常感叹，他们把孩子养大成人，养的如此优秀，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景舟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些遗憾，不知道这种遗憾的感觉源于什么，他希望女儿活的可以和他相反一点......可回顾他养育女儿的十几年，每每秦叶表现出偏离他计划的时候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去矫正女儿的方向。

　　父母离世之后，景舟带着妻子回到家乡，年轻时挣下的财富足以在B市给女儿留下一套房子，一辆代步车。余下的人生，他想回到最初的地方，替父母多看看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家乡。

　　一开始对于慢生活无所适从的夫妻俩无意间慢慢找到了新的乐子。整理老房子，把父母以前舍不得扔的东西整理出来，能用的拿出来继续用，坏掉的统统扔掉。

　　“这儿好多相册啊......”静怡几乎没有看到秦家的老照片，看到尘封许久的相册一时兴奋的呼道，然后坐在床边翻看起来。

　　“哎哟，妈年轻的时候长得真精神，爸也挺帅的......景舟，这是你小时候啊？”静怡指着一章全家福明知故问道。

　　景舟看了一眼，淡淡的没做回应。

　　“咦，这是......你以前还做过花童呢？”

　　“旁边这个小姑娘还挺漂亮的嘛，这么一瞧和你还挺配的。”静怡仿佛看着一对登对的晚辈一般，欣赏的眼光看着照片中的金童玉女，调侃道。

　　“要不这些照片让小叶拷贝到电脑上，然后扔掉吧，太占地方了。”

　　景舟眯着眼睛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已经数不清过了多久了，很多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景舟的记忆越来越差，时常分不清人了，他常常看着女儿陷入沉思，被人叫着回过神没一会儿又重复。

　　秦叶觉得自己的父亲可能挨不过这个冬天，决定回家陪着他度过余下的时间。

　　就在她跟单位提出提前退休申请的前一天，老家来了电话。

　　父亲在睡梦中去世了......他还是那么循规蹈矩，从不拖累别人，从不让别人说一句不好。回顾他的一生，秦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这世上很少有人能毫无瑕疵的度过漫长的一辈子，可是她的父亲却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