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桃色(二) ...
-
一夜无眠。
早晨,尹凤走到街上,准备吃个朝食,走出宅子,昨夜寂静得像鬼一样的万花街,今日街上还挺热闹,她走进街角一间早点铺,要了一笼包子,一碗粥,正准备拿勺喝粥,耳边传来微弱的一声:“别喝。”
抬头望去,早点铺里除了一个世家公子之外并无他人,见尹凤直勾勾地盯着他,朝她呵呵一笑,继续埋头吃包子。
尹凤耸耸肩,拿着勺子舀粥往嘴里送。
“啪”的一声,勺子落到了地上,一个大婶一脸愠怒地站在她面前:“叫你别喝别喝,听不到是吧!”
尹凤无奈笑笑:“桃色,这一大早的不让人吃饭,总得有个理由吧。”
大婶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是我?”
“别忘了,我可是鬼驭。”尹凤笑道,异瞳闪烁着光。
桃色愣了一下,后又白了她一眼:“哼!我哪管什么理由,反正你要是想带我去地府轮回,就别吃这里的东西。”
“那我饿怎么办?”
“这可不管我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桃色说归说,拿出一个干瘪瘪的馒头,递给尹凤,“诺,吃这个吧。”
尹凤接过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你,不怕我下毒?”桃色迟疑了下,问道。
尹凤摇摇头,桃色正想说些什么,带在手上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说完桃色离开了大婶的身体,大婶直直地朝尹凤砸过来,尹凤连忙接住,这大婶明明红光满面,可体内的生命力却即将干涸。
感受流淌的生命力,是鬼驭的能力之一,这世上只有两种人生命力是干涸的,一种是快要死去之人,另一种,就是如尹凤一样的鬼驭,他们靠鬼气生存,长久一来,鬼气侵蚀五脏六腑,寿数不长。
“我、我这是怎么?”大婶说道。
“您方才差点晕了,要不送你去医馆看看吧?”尹凤问。
“哦,我没事,多谢姑娘。”大婶念叨着,蹒跚着走了。
尹凤拿起包子在鼻尖闻了闻,又是一股桃花香,皱眉,随手扔到一旁,叫道:“小二!”
“客官,有事吗?”店小二利索地跑过来。
“向你打听个事儿。”她说,“你们这个街,为什么叫万花街呀?”
“这您可问对人了。”小二笑着说,“我们这条街,之前是没有名字的,自从那街角的南老爷来了,这才有了这么个名字。”
“哦?怎么个说法?”
“那南老爷有一个娇妻,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是个人见了都走不动道儿。”说起桃色,小二两眼放光,哈喇子都快流下来,“可他那小娇妻有个毛病,离不了桃花,一离了就要犯病,心口疼。南老爷便差人在后院种桃树,可怎么都种不活,南老爷没了办法,就让附近邻居家家户户种几颗,种一颗就每年给一两银子,我们客栈后面都种了好几颗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到后来,这家家户户都种上了桃花,花期的时候,整个街上都是桃花,所以我们这条街才叫万花街。”
“那位南老爷,很有钱吗?”尹凤问。
“何止是有钱啊,客官,南老爷可以说是富可敌国啊。”小二兴奋起来,“你可以去街角那间宅子看看,那叫一个金碧辉煌,里面的景致更是没话说,恐怕就连皇宫都没有这么漂亮。”
“你进去过?”尹凤奇道。
“当然进去过,南老爷不仅有钱,还是位大善人,有年冬天,闹饥荒,南老爷就在自家宅子里开粥场,随便吃喝,就是有了这个粥场,那年冬天我们才没饿死人。”
“一个都没有饿死吗?”尹凤突然问道,“你们这条街上,有多久没有人去世了?”
小二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南老爷刚来那几年倒有几个老人家扛不住寒冬去世了,后面便在没有人去世了。”
尹凤眉头皱得更紧了:“多谢,你们后院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你们种的桃花。”
果真如店小二所说,客栈后院种着几株桃树,尹凤走上前去,那桃树长得十分茂盛,连一片枯黄的叶子也没有,她伸手摸了摸树干,感觉到树上缠绕着一股强有力的生命力,一股不属于植物的生命力。
她后退几步,拿出玉笛,口中念决:“无强无味,无妄无溺,鬼眼,开!”黑色的眼睛变得猩红,墨绿的的眼睛变得翠绿,黑红翠绿,分外煞人。
鬼眼是鬼驭一个基本技能,能够看破一切虚幻之物,将生命力具象化。
她环顾四周,地上有一股股强大的生命力朝院中的桃树涌去,光滑的泥地上,隐隐有光亮闪过。
她抓了一把泥土,洒在有光亮出现的地方,一个“魑”字出现在地上,尹凤心头一恸,拿出玉笛,在手上一转,玉笛变成了一柄朱红色的小剑,她拿剑在树干上轻轻一划,桃树的汁液留了出来,只不过,这汁液是红色的。
与此同时,客栈传出小二的痛呼声,她收好剑,走到大堂,小二的右手多了一条伤口,鲜血直流。
“这是怎么了?”掌柜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小二说,“我在这走得好好的,手上突然就多了这么长一条口子,疼死我了。”
“杂碎!”尹凤骂道,走出客栈,朝万花街另一头走去。
少倾,尹凤来到一家药铺前,这家药铺坐落于万花街的一角,与之前那家朝食店隐隐有对角之势。说来也怪,寻常药铺店外都有一大堆熬药的炉子,而这家名为“保康堂”的药铺门前倒是干干净净,连一星半点的药渣都没有。
尹凤抬脚走了进去,环顾四周,店里稀稀拉拉的摆着几味中药,药童坐在一旁打瞌睡。
她走过去,敲了敲药童身前的桌子。
“呀!”药童一下子被惊醒,揉了揉松懈的双眼,伸了个懒腰,“有什么事吗?”
“帮我配几副祛风寒的药。”
“风寒?”药童抓抓脑袋,转身拉开背后的药柜,扭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客官,我们这儿已经许久没有人得过风寒了,也就没有再进那几类药材。”
“那黄连总有吧。”尹凤说,“最近有点上火,帮我抓点吧。”
药童尴尬一笑:“嘿嘿,客官,不好意思,没有。”
尹凤叹一口气:“那你们药铺里还有些什么药?”
“有黄芪、人参和艾草,客官您要么?”药童眨眨眼。
尹凤皱眉,白了药童一眼:“怎么都是些温补的药?算了算了,我去别家药铺买。”
药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道:“我劝您还是不用去了,不然您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这是为何?”尹凤不解,“难不成你们这街上的人都不生病?”
“这话还真叫你说对了。”药童说,“咱们这街上已经很久没有人生过病了,若平日里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嘿嘿。”说到这儿,他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片,放在嘴里嚼着,发出一声喟叹。
他指着手里的药片对尹凤说:“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只要吃点这个,再回去睡上一觉,便没事了。客官,您要来点吗?”
尹凤看着他手里黄白相间的药片,拿了一片在鼻尖下闻了闻,一股浓烈的艾草味袭来,她拿到嘴边,想到了什么,又放了下来。
“你这药里,怎么一股艾草味儿?”尹凤问。
药童笑开:“您这鼻子还真灵,这药片就是用人参、黄芪和艾草研磨在一块儿,蒸熟晒干制成的。可神奇了,吃了它,包治百病!”
“哦?难怪你这儿的药材就属这几种最多。”尹凤笑着说,“你家能开出这方子,想必一定赚了不少吧。”
药童摆摆手:“这个方子倒真不是我们这儿传出去的,是西街角边那位南老爷告诉我们的。”
“这南老爷不仅经商了得,这医术也不错?”尹凤把玩着手里的药片,“可他一个商人,又怎么轻易把这种罕见的药方拿给你呢?”
说起南丰,药童脸上满是仰慕的神情,说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
话说在南丰来到万花街后不久,一年冬天,天降大雪,冻伤冻坏了很多人,整天整天都下着鹅毛大雪,特别是那种积雪深的地方,你往下多挖几下,准能挖出一两具被冻死的尸体。
就在这个时候,南丰在这间药铺里开起了粥场,一日三餐没一顿落下,如果你没有地方住,南丰还会把你接到他那金碧辉煌的宅子里,好吃好喝的待着,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后走,若不想走,也可以一直留在那里,只是平日里没事帮南老爷打理桃花园。
好容易熬过了寒冬,开春的时候又出现了瘟疫,好多人都病倒了,又拉又吐,浑身溃烂,传染得特别快,不到小半个月,大半条街的人都被传染了。官府派差役过来封街,准备让他们自身自灭,就在这个时候,南丰拿出一些药片分给生病的人,说这是他祖传下来治病的方子,不知道对这瘟疫有没有用,这些人心想反正死马当活马医,都接过来吃了。
说来也怪,吃了之后,病渐渐就好了,连溃烂的地方也慢慢长出了新肉,南丰见这方子有效,又说自己府上没有这么多药材,便将方子给了这家药铺,这来势汹汹的瘟疫就这么被南丰轻而易举地治好了。
后来,南丰家的桃园里种不活桃树,他们一是想着曾经南丰的恩惠,二这种了也不是白种,每年每颗还有一两银子拿,于是家家户户都种上了桃树。
听到这里,尹凤问了句:“这么说来,你们这儿也种了不少桃花吧?”
药童点点头,指指后院:“种了两株,我一株,掌柜的一株。”
“怎么不多种点?”
“南老爷说,桃树这个东西,可娇贵着呢,所以也不让我们多种,只能一人一颗,就算你多种,那也只给一棵树的钱。”
尹凤点点头:“我去看看成吗?”
“可以啊。”药童说,“不过你得小心点,别碰坏了,这桃树可娇气呢,它要是受伤了,我这心口得不舒服好几天呢!”
尹凤没说话,一脸凝重地走了进去。
果然,这药铺里的桃树和早点店里的一样,充满了磅礴的生命力,甚至,比早点店里的更甚。
在这家药铺的地上,隐隐地有一个“魅”字出现。
紧接着,尹凤又分别去了万花街的其他两个街角,分别开着一家棺材铺和接生房,那里都种着充满生命力的桃树,一天比一天长得茂盛,花朵一天比一天娇艳欲滴。
傍晚,夕阳西下,阳光照在万花街上,街上的桃树被夕阳拉长了影子,斑驳的花影稀稀拉拉地倒影在街道和墙壁上,如同无形的牢笼,把万花街的人们笼罩进去。
尹凤回到南府,院子里依旧是那些半残的桃树和失去生命的尸体,她走到一棵树前,用手抚摸树干,正在这时,她的脑海里传出一道微弱的声音:“救、救救我。”
那声音断断续续:“我是被困在你面前这颗桃树里的人,我的身体,已经死了,可我的魂魄被困在了桃树里,桃生我生,桃死我死,我不苛求其他,只求您可以将我放出来,带我轮回。”
“你怎么知道我可以带你轮回?”尹凤不解,“还有,你的魂魄怎么会被困在桃树里,难道不应是被当做桃树的养分,慢慢被汲取吗?”
那声音没有再说话,尹凤警惕起来,捏紧手中的玉笛,缓缓转身,南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背着手,阴沉着脸,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尹凤笑道:“南大哥也真是热情,我这儿刚走进来呢,大哥您就前来迎接了。”
南丰一下子笑开,将手里的东西放进衣袖:“哈哈哈,尹妹子真是会说笑,只是天色已晚,这园子有些大,又有这些枯败的桃树,我这也是刚用过晚膳,出来走走,妹子可用过饭了?”
尹凤点点头,又问:“怎么没见到桃色?她应该最喜欢这桃园了吧。”
听见她这样问南丰没有回话,微微一笑,有些神秘地问道:“妹子今天去城中逛了逛吧,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听他这么问,尹凤挑了挑眉:“南大哥不提,我倒还想问呢,我听着药房的药童说,自从南大哥来了这后,这万花街就没死过人,人人都在称赞南大哥您的功德,同为鬼驭,小妹我真是自愧不如。”
“呵呵呵”南风低笑几声,笑声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般,他斜着一双眼看着尹凤,眼里闪动着诡谲的光芒,“什么功德不功德的,不过是见不得人受苦帮人一把罢了,妹子可真会说笑了,妹子这般冰雪聪明,我做了些什么妹子难道看不出来吗?”
尹凤看着他阴侧侧的眼睛,嘴角微弯,眨巴着眼睛歪着头看他,看上去既天真又单纯:“南大哥您可真会说笑,别人不知道同是鬼驭的您可是知道的,我这一异瞳是最低等的黑绿异瞳,就算看出来了我又能做什么呢?自从我成为鬼驭的那天起,这双黑绿异瞳就已经决定了我这辈子不管再怎么修炼也不会有什么提高了。”
说着说着她言语里充满了失落,脸上也浮现出落魄的表情。
南风定定地看着她,凌厉的目光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过了许久,他才将凌厉的视线从尹凤脸上移走,淡淡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妹子快去歇息吧。”他走了没几步,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尹凤说道,“尹凤,没有什么是天注定的,只要你想就一定能改变,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明天早上再来找我吧。”
尹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松了松满是汗的手,暗自长呼了一口气,白天在万花街调查的一切都指向着南府,所以她才想再回到这里调查一番。
却没想到南丰居然也在这里等着自己,而且南丰很明显已经知道自己察觉了这里的问题,可他为什么不对自己动手?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才南丰话里的意思是想拉她一起入伙,可他为什么又要让自己明天早上再去找他呢,还是说这是让自己安心的障眼法?而且,桃色又去哪里了?
尹凤回到房间,破败的墙壁在幻术的作用下变得富丽堂皇,她打了一个哈欠,隐隐地感觉暗处仿佛有人在监视着自己,故作疲惫地吹熄了灯,往床上一躺闭眼睡去。
不一会儿,一阵白烟从门外吹进来,尹凤屏住呼吸,大约过了一刻钟,门吱呀一声响了,南丰走了进来。
南丰径直走到尹凤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后又在她耳边喊道:“尹凤?尹凤?”
尹凤睡得死沉死沉的,根本没有一点儿反应,南丰冷笑道,眼底露出贪婪的目光:“鬼驭的灵魂啊,不知道鬼驭的灵魂用来浇灌我的桃花,会不会让他们再多开一段时间呢?”
尹凤听到这话,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难怪桃色这么怕这个男人,这完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变态啊,想归想,可她依旧一动不动。
说完,南丰五指成爪朝尹凤的头抓去,与此同时,尹凤捏紧了笛子,刹那间,桃色不满的声音响起:“相公,你在干嘛?”
“你怎么来了!”南丰收回手,扭头不满地说道。
“我若不来,你怕早就和这个女的滚在一起了吧!”桃色柳眉轻拧,“哼,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看见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就急不可耐的扑上去,见一个爱一个,真恶心。”
南丰放下手,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桃色,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滚出去!”
桃色瑟缩了一下,眼里有着害怕,她看了眼床上一动不动的尹凤,想到她是自南风丰以来自己见过的第一个鬼驭,虽然看起来实力不怎么样,但说不定会帮到自己,于是咬咬牙,迎着他刀割般的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
南丰见状,不怒反笑:“哼,这几年我对你有了些好脸色,你胆子就大起来了,也敢冲我叫板?”
桃色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捆着的金铃,慢慢地退了出去。
她走以后,南风拿出金铃,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疯狂,冲着金铃自言自语地说道:“青莲啊青莲,你的妻子真是不好管教,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怎么就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爱她,你若当初和我在一起,那该有多好。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遵守你的嘱托,好好地照顾她的。”
说完他听见园子里传来些声音,扭头一看,脸色大变,仿佛对尹凤没了兴趣,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床上的尹凤缓缓地睁开了眼,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看来南丰和桃色二人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恩爱夫妻,南丰口中的青莲又是何人?而桃色为什么又要帮自己?
她正想着,门外传来争执的声音,她起身悄悄往窗外走去,只见南丰和桃色站在园子里不知在争吵着些什么,随后桃色翻手给了南丰一爪便跑,南丰大怒跟着她追了出去。
好机会!尹凤翻出窗,径直跑到南丰的房间。
这是唯一没有被施加幻术的房间,她打开门走进去,着实被吓了一跳,房内墙上挂满青色的道袍,一个血红的方形法阵在房间的正中央,上面四角刻着魑魅魍魉四个字,和自己在万花街四角发现的一模一样,她伸手摸了摸法阵的一角,一股强大的生命力从法阵中流淌到她体内,吓得她立马松开手,看向园子里,园内的桃花在那一瞬间亮了一下,随着她手的离开又黯淡下来。
尹凤明白了,这法阵是以桃树为媒,再将人的生命力与桃树捆绑,进而通过法阵流到南丰的体内,以此来增加自己的寿命。
至于他给万花街的那些人吃的大补的药片,一是为了麻痹他们对生命力减少的感觉,二是在那些药片里下了咒法,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就和桃树以及这阵法捆绑在一起,冥冥中为南丰奉献自己本就不甚浓厚的生命力。而那些桃树里包裹的人,恐怕就是曾经来南府做客的客人,恐怕是后来南风嫌这法子来的生命力太慢,才想出让万花街的每个人与桃树捆绑的方法,这样一则不会一下子死去特别多的人而引起官府的怀疑,二也能够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生命力。
真是杂碎!尹凤面色凝重,不知道这厮已经害过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将会死在这法阵?只是这阵法与万花街上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若是贸然将它毁坏,恐怕这些人也性命攸关。
尹凤小心翼翼地绕过阵法走到房间里面,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床上只有一件带血的青色道袍,上面的血迹已经慢慢发黄。难道这么多年来南丰一直抱着这件血衣睡觉?一想到这里,尹凤觉得有点恶心,她拿起那件青色道袍,道袍袖口处扭扭歪歪地绣了青莲两个小字。
她放下血衣,打开柜子,里面堆满了满满的画卷,她随手抽出一幅打开,只见画上画的是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清雅的男子,她又打开几幅画,画中依旧是那个男子,只是每一幅内容都不一样,喝茶、小憩、练剑、斗法,每一幅画都能看出是南丰用尽心思去画着,每一笔都倾注着他浓浓的爱意,每一幅画旁边都有着一排小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她一幅一幅的看下去,最后一幅画的内容变了,画里虽然依旧是那个清雅的男子,可他旁边却站了一个妙龄女子,二人举止亲密,那女子的面庞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桃色,而这幅画旁边的小字用鲜红的朱砂狠狠地写道:“来日有方长,此生唯余恨!”
她收好画卷,环顾四周没有其他东西,小心翼翼地从窗子翻了出去。
脚刚一落地,便发现南风早已站在她的背后,她心中一惊,面不改色地说道:“南大哥,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桃色半夜非要闹着我与她玩儿,便陪她闹了一阵。”南丰摆摆手:“她就是图新鲜,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像个小孩子一样。”
说完,南丰睨了尹凤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就算是像小孩子,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也总得受惩罚,妹子你说是吧?”
尹凤心头一跳,正想说些什么,只见南丰双手结印,一柄金色扇子从地底冒了出来,扇面上画着各色图样,细细一看,居然是地狱十八层的景象!
南丰舞动扇子,那扇面上的图画竟然动了起来,而且越变越大,呼之欲出。
“轮回扇!”尹凤瞪大眼睛,她在地府玩的时候,曾听鬼差说过这样一把扇子,原是放在地府用来惩罚犯人的,不知什么时候被偷走了。
这扇子作为法器威力并不大,可它有一个最厉害的地方,便是吸收了十八层地狱中每一层的戾气,它能制造出除了阎王外谁都破解不了的幻象,一旦被吞噬,法力全无,除了持有者自己放你出来,否则只能被困一辈子,就连自裁也做不到。
眼看那扇面越变越大,尹凤心一横,不如拼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口中念道:“大道无形,大道无名,疾!”朱玉笛瞬间变长便大,变成一根小儿手臂粗、尹凤一般高的水火棍。
“哼,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不就是根夺魂笛。”南丰不屑笑笑,“不过,等你被困在这轮回扇里,这笛子拿来与我烧火到位使得。”
“哼,你也配!”尹凤怒道,举起水火棍朝南丰重重打去,南丰往后一跳,这一棍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地上。
南丰正想嘲讽两句,却见尹凤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拜拜!”
话音刚落,地面塌陷,尹凤和棍子一起掉了下去。
不知道往下掉了多久才接触到地面,尹凤摸摸摔疼的屁股,四周一片漆黑,正想拿出火折子照亮,耳边传来女声:“你怎么也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