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鬼眼》春忍

112、凤鸣

　　这一拳打得挺狠的，黑无常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摸着自己的右脸，满脸怒意：“可以啊，尹凤，长大了，翅膀硬了，连我都敢揍了！”

　　他看着虽满脸怒意，可眼里却露出几分赞赏。

　　尹凤垂下眼眸，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难道不该被揍吗？草菅人命，视妖为刍狗，难道仙人生来便要高人一等？”

　　“仙人自然要高人一等”黑无常加了一把火继续说道，“三界众生，从来都分为三六九等，否则为何要将三界划为仙、人、妖?那些修仙的人和妖，哪一个不是挤破了脑袋，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度过一个又一个天劫，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这至高无上的神仙地位？”

　　“放屁！”尹凤猛地抬头，愤怒充斥着她的双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对世间万物本就无亲无爱，何来三六九等之分？”

　　她双手握拳，看向黑无常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她不知道，自己一向崇拜的黑无常怎么会有这等想法：“你说那些修仙的人和妖，挤破了脑袋都要得道成仙，没错，的确是这样。”

　　黑无常得意一笑，笑容还未在脸上消失，尹凤继续说道。

　　“可你忘了一点，修道必先修德，生而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唯有玄德，才可得道！”

　　她看着黑无常，眼神异常清明：“若无玄德，就算吃尽天下所有奇珍异兽的心脏，也换不回你一天长生！”

　　“好啊，居然还教训起我来了。”黑无常黑着脸，锁魂链在手中哐哐作响，“看来这么多年，你倒没枉费我和老白对你的栽培。”

　　见黑无常拿出了锁魂链，尹凤下意识地想拿出武器，可她身边除了那把黑无常送她的黑色玉笛外，别无他物。

　　黑无常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又看了看她手中从未打开过的黑色玉笛，轻蔑地笑了：“尹凤，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选择和我共赴永生，还是选择和那两个死了的妖兽一样，永永远远地留在地府，不得超生？”

　　他竟然杀了狐四和饕餮！

　　尹凤瞳孔一缩，心脏被重重一击，一瞬间竟忘记了呼吸，看着眼前黑无常的脸，这张曾经让她觉得无比温暖的冷，如今看着，只剩下阵阵冰凉的寒意。

　　尹凤暗自用力地拔了拔手中的玉笛，玉笛依旧纹丝不动。

　　只是，黑无常真的是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吗？

　　就在她想着如何从黑无常手里逃脱时，这样的念头从她脑海里闪过，瞬间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抬眼看向地上的饕餮和狐四，饕餮那粉粉的小肚子还在不停地起伏，哪里像被黑无常杀了的样子？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黑无常骗她的？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无常的脸看，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黑无常见他一直望着自己，转了转眼珠，扭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饕餮和狐四，自然也发现了饕餮那不停起伏的小肚子。

　　黑无常阴鸷地看着饕餮，走上前去，拿起放在桌上的剑，对着饕餮的脑袋狠狠地砍了下去。

　　完事后拍拍手，将剑往地上一扔：““呵，没想到这饕餮命还挺硬，我放了十足的毒药，也没将他毒死。””

　　鲜血慢慢地流了出来，流到尹凤的脚边。

　　尹凤直愣愣地看着，脑子里一片嗡声。

　　黑无常转过身对她邪魅一笑：“小凤凰，现在没人能干扰你做决定了，所以快告诉我你的决定吧，我可没有老白那样好的耐心。”

　　尹凤直直地看着地上的鲜血，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冻住了，她的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甚至，都未曾有泪水从她眼角流下。

　　这世间，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黑暗中，尹凤默默地问自己，她曾经以为自己身在地狱，黑白无常是将她拉出地狱的希望，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一直身在地狱，从未离开。

　　“呵呵呵，尹凤，你真是可怜，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黑暗中，女人的尖笑声响起，带着浓浓地嘲讽，“千年前你便如此，千年后的你没想到依旧如此，呵呵呵，凤凰一族还真是天生的死性子~”

　　“你是谁？”

　　“我？我就是你呀。”黑暗中，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慢慢走到尹凤眼前，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女人眼神轻佻地看着尹凤，嚷着红色指甲的白皙的手暧昧地摸着尹凤的脸庞。

　　女人走上前，冰冷的唇吻住尹凤的嘴，她如恋人般抵住尹凤的额头，亲昵地说：“槃凰，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

　　尹凤看着女人亲昵地摸着她的脸，自己却不能动弹万分。

　　“等我？为什么？”尹凤双眼无神，僵硬地说道。

　　“因为我在等你，等你一起和我坠入黑暗。”女人说完，甜蜜的神色突然一变，一巴掌狠狠地打向尹凤的左脸，尹凤被扇得歪了头，女人的手又怜惜地抚上她的左脸。

　　她亲昵地吻着尹凤的嘴唇，温柔地问道：“槃凰，你愿意和我一起坠入黑暗吗，我们一起捣毁三界，仙翁已经为我们铺好了路，只要你点头，我们就能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

　　“不。”

　　“啪!”火辣辣的痛感从右脸传来，女人拉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拒绝我！千年前的苦头还没有吃够吗？这三界有什么好的要让你用生命去守护它！千年前你已经为了四海八荒死过一次，千年后的你，又要为了这狗屁三界再去送死吗！”

　　“千年前的你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千年后我好容易从南极仙翁那找到了你，你又要扔下我一个人去送死吗？”

　　在女人的哭泣中，尹凤看到，九重天上，槃凰看着满是火海的三界，化作凤凰，毅然决然地朝那火焰飞了过去，火焰被熄灭，槃凰也被烧成黑炭，在弥留之际，他的眼角悄悄滴落下一滴泪，这泪水穿过重重结界，落入了南海的漩涡之中。

　　那滴泪进入南海的漩涡后，四周充斥着的都是神鳌的怨气，渐渐地，那泪有了自己的意识。

　　自从有了自己的意识后，由于天生带着凤凰的神力，海底多得是曾经被槃凰困住的怨灵，这些怨灵隔三差五地便来欺负她，有的还想吃掉她从海底逃出去。

　　她怕极了，可她不想就这样死掉，她记得槃凰的痛苦，她想回道槃凰身边去，想抚平他的痛苦，她想和槃凰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开始憎恨，憎恨三界、憎恨槃凰，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三界一起犯下的孽，却要槃凰一个人来承受！

　　就在这时，她遇见了南海仙翁，南海仙翁告诉她，可以带她到槃凰身边去，她看见了那个坐在池塘边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就想当初的槃凰一样。

　　她让南极仙翁把自己附在槃凰身上，这一次、这一次，谁也别想将自己从他身边带走！

　　画面一转，尹凤看见一个凤凰飞翔在空中，在自家的上空中盘旋许久，最终飞了进去。

　　没过多久，婴儿洪亮的啼哭声响起，产婆抱着自己走到娘亲身边：“恭喜夫人，您生了位小姐。”

　　原来自己是槃凰的转世，看着眼前的娘亲，尹凤眼角湿润了。

　　尹凤眨眨眼，忽然感觉自己能动一点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伸出手擦去她脸上的泪，轻柔地吻了吻她冰冷的唇。

　　她所遭遇的，尹凤感同身受，她摸着女人的脸颊，喊出了她的名字：“凤鸣，我答应你，我会生生世世地和你在一起，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把你丢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再哭泣。”

　　伴随着一阵凤鸣，一点火红突然出现在这片黑暗之中，如同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驱赶着、吞食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尹凤真真切切地看到，一只通体火红的凤凰朝她奔来。

　　见尹凤一直呆愣着不动，黑无常以为她吓傻了，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提起手中的夺魂索朝她走来：“小凤凰你放心，你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就在夺魂链快要爬上尹凤的脖子时，尹凤动了。

　　她睁开眼，红绿异瞳异常明亮，她的声音如同上古神邸般幽远：“老黑，如果你非要我选择的话，那我选择第三条路。”

　　说完她双手一用力，黑色玉笛从中间慢慢裂开，一把通体黝黑的剑被她从玉笛中慢慢抽了出来，剑身被抽出的同时，做为剑鞘的玉笛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火红的、栩栩如生的凤凰。

　　尹凤两剑劈断缠绕在身上的夺魂链，条条火焰从她的脚底升起，在火焰的衬托下，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暖的光，她缓缓地朝黑无常走去，每走一步，地上便会长出一朵莲花状的火莲。

　　“不要以为你打开了这上古神器就天下无敌了，要知道你只是一个凡人，凡人是没有办法杀死仙人的。”黑无常看着尹凤的样子，眼里有泪光闪过，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