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这世上没有神，就算有，也不会垂怜任何人，至少，不会垂怜自己。】
【神无法依赖，他不在意，他可以自己做自己的神。】
【他以前是这么认为的。】
“涣煦之？”
一道慵懒的嗓音响起，将涣煦之漫不着边的思绪拉回。
语气是他熟悉的漫不经心，隐约带着点沙绵的独特音色并不符合大众口味，但也意外地好听，听得多了，还能品出些别的、那人并没有的意味。
白净乖软的小少年抬头，看上去剔透又湿润润的眸子小鹿似的，又像是兔子一般怯生生的，“是的……您就是，艾……艾沧先生么？”
【——他以前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遇到了他的神明。】
饮品店的装修很清新怡情，白墙绿植小窗画木纹地板，连落地窗外面喧闹的人声也被渲染得恰到好处，外面微灼的阳光也难得地让人心情愉快。
小少年对面的青年懒懒地撑着脑袋，微眯着眼打量他对面的小少年，兴致缺缺的样子。
不得不说，青年对面的小少年生了一副好皮囊，白净乖软，剔透怜人，最难得的是气质出奇地干净，一对深褐色的眸子像是一眼就能望到底。
就像他的反义词。
艾沧视线在小少年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对方在他的注视下，略显僵硬局促，等他移开视线还悄悄小小地松了口气的样子。
“艾……艾沧先生？”
见青年不说话，小少年又轻唤了他一声。
青年眉梢一挑，唇角带出明显的弧，把一身邪气都勾了出来，“我记得我好想是叫‘艾沧’而不是‘艾艾沧’，怎么，一见面就急着给我起昵称？”
“啊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少年被青年突如其来的恶趣味问住了，连忙否认，“我，我就是……有一点紧张。”
艾沧不置可否。
嗯，有亿点紧张。
这小少年模样看着乖软，性格似乎也不出意料地很好拿捏，可以任人揉搓的样子。
这样式儿的，他这两个月相亲不是没遇到过，都不知道欺负哭了几个了。
看来他很快就能给老太婆一个好消息了。
——他又一次相亲失败的好消息。
青年一只手臂搭到椅背后面，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拎着半空的茶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半分不往对面的小少年身上放，却又勾着唇，愉快地在心里设想弄哭小少年的恶劣话语。
【他的神明还是老样子，一副不把任何人放进眼里的姿态。】
他对面的小少年端端正正地坐着，两只手放在大腿上，手指不安地绞着身上白衬衫的衣角，感受着气氛的凝滞，不时偷偷抬眼打量一眼对面的青年——他这次相亲的对象。
虽是这么说，但双方都清楚这场相亲的悬殊，这个悬殊包括双方的性格、家庭、地位与能力。
“艾……沧先生。”
半晌，小少年先开口了，还是有些局促地样子，又多了几分决心，“您喜……讨厌我么？”
他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的这句话，对方却并没有回答，只是语气疑惑地道：“我是会吃人么，这么怕我？”
或许比起疑惑，打趣更多些。
涣煦之：“……”
为什么怕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你那能止小儿夜啼的二当家的名号是说着玩的不成？
当然，这些心理活动就不必要让对面的人看出来了。
“不……没有的事。”
【他的神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小少年摇头，“我，不怕您。”
【他怎么会害怕他的神明呢？】
像是怕对方不信，小少年又补充了一句：“真的，不怕。”
【他爱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怕呢？】
涣煦之：“……”
［你再给我配一句旁白试试：）］
玛德制杖。
【嘻嘻，宿主不要在意这些细……】
话还没说完，它就被强制下线了。
涣煦之一度觉得强制系统下线是系统所有功能里最实用的。
他的一句“不怕”，一句“真的”，换来青年多看他了两眼。
这很可笑不是么？
像一只兔子、一头小鹿，壮着胆子说它不怕狼、不怕狮子。
未免太过自不量力了。
毕竟凶兽并不会在意食物怕自己与否，只在意自己吃了它能不能填饱肚子。
但也挺有意思了。
于是艾沧笑了。
小少年看出青年的不以为然，抿了抿唇，偏过头小声嘀嘀咕咕，“是真的啊，又没有非得怕艾沧先生的理由。”
就算是能止小儿夜啼，管他何干，他只知道，青年没有伤害过他，就够了，他该怕该恨的，另有其人。
艾沧不知道小少年说出这番话是有心还是无心，反正他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出于种族天赋。
小东西还挺有脾气。
艾沧抿了一口杯子里冷下来的茶，垂眸看见水面上模糊扭曲的倒影，“能接受被包养么？”
……？
“哎？”小少年眨眨眼，不明白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他理解错了……这话题的跨度多少有点大啊。
“您，您的意思是……要包养，我么？”小少年双手握着杯身，视线垂落在桌面上，说不出是局促还是有点小高兴，“您这么说，是……不讨厌我的意思么？”
艾沧：“……”
这理解力也算得上是人类天花板了。
“你似乎很开心啊……但很遗憾，不是，然后，回答我的问题。”
青年身体向后，随意地靠在椅子上，以称得上睥睨的视角看着对面的小少年，傲慢而无礼，又恣意而强大地。
“……好叭，虽说您刚才也无视了我的问题……”小少年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依旧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反正艾沧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还挺记仇。
艾沧饶有趣味地这样想着。
对面的小少年像是要缓解一下气氛还是什么的，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眸光垂落杯里，让艾沧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
“如果是艾沧先生的话，”小少年开口，还是不太敢直视青年的样子，只小小地抬眸偷瞄了一眼，便抿嘴笑了，带着点羞赧，“我愿意。”
搞得像是结婚誓词似的……
艾沧一顿，嗤笑一声，“很好。”
小少年应该是清楚，他要是真想，他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倒不如，把妥协说得好听些，是体面，也是讨巧。
不如将格局再打开些，或许，眼前的小少年，根本不是什么食草系呢？
涣煦之又抬眸看了眼对面的青年，再次打心里觉得，青年有一副超过99％的星际人的优异相貌，以及能驾驭这份俊美的气场，傲慢，恣意。
只一眼，他便又垂下眸，挡住眼中快要露馅的炽热。
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艾沧起身，“跟上。”
小少年忙跟着站起来，小跑着去追已经快走到门口的青年。
艾沧注意到后面跟得有点吃力的小少年，停下等了几秒，等后者追上，正要开口道谢，他又抢先一步开口嗤笑道：“小矮子。”
“谢谢”俩字被憋在喉间不上不下的涣煦之：“……”
小少年显而易见地顿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道谢：“不管怎样，谢谢您停下来等我。”
青年又是一声嗤笑，不以为然，转身走得更快了。
小林在悬浮车里等青年出来，希望对方最好不是一个人出来……但事实是，当他看见青年大摇大摆跟个不学无术不干好事的纨绔似的走过去，踹开椅子坐到小少年对面时，小林对这场相亲就已经基本不抱希望了。
也对，这位爷能次次相亲都来就算给足孟女士面子了，失败是正常的，成功就不用肖想了……
——啪！
是打脸的声音。
青年和小少年一前一后地从店里出来，又一前一后地上了同一辆悬浮车……小林表示他很好，只是脸略疼。
小林：“二当家，去哪儿？”
这附近的酒店可有不少。
艾沧靠在椅背上，是一种较为放松的姿势，“去酒馆。”
小林一顿，“……？”
艾沧并不打算给他解惑，也不知道小林刚刚都脑补了些什么，扭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小少年，“没意见吧？有也憋着，没用。”
涣煦之：“……没有。”
“我跟着您，”小少年垂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回了。”
“嗯——这样么？”艾沧语气散漫，“那，列格镇呢？”
小少年猛地抬头，睁圆了眸子，“您怎么……”
艾沧却稀松平常，“什么都不知道才不正常吧。”
小少年反应了一秒，缓缓把头转回去，“也对……但，我现在连那里都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么？当然不是。
只是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回去也只是面对一个空壳房子，空失落罢了。
小少年：“艾沧先生，您都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情。”
艾沧：“也没什么，只知道你和你母亲被涣老狗扫地出门，放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小镇自生自灭，前两天你母亲死了，你才又被接了回来跟我相亲，就这些。”
“我说你好歹是个嫡系，怎么让那两个私生子蹦跶到你头上的？”
他说得漫不经心，也毫不违避当面揭人往事伤疤。
如果是那个不到十九岁、死了疼爱他的母亲，又被接回涣家那个狼巢虎穴，被迫跟传闻中可怕得一批、据说一口一个小朋友的二当家相亲的涣煦之，估计这个时候就萎靡不振郁郁寡欢了。
但现在这个涣煦之并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情在心里吐槽。
这张嘴也算得上是让这位人缘极差的主要功臣了。
因为这张嘴气走了不知多少个相亲对象，导致关于这位爷相亲的流言四起，前世的他毫不犹豫地逃了，压根没见过二当家本尊，也没想过要见。
因为传闻，能止小儿夜啼的组织二当家身高直逼三米，面若罗刹，阴狠毒辣，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一口一个小朋友。
就因为这个离谱过头的传言，让他跟青年错过了十几年。
小少年沉默下来，艾沧没有去打扰他的沉默，却是在一旁打起了游戏。
……好像也挺过分的就是说。
前面的小林看得那叫一个无语。
这小少年也就太软太好欺负了吧。
邬迩星上还有这种珍稀品种呢？
这位爷您也收收您的神通吧，多损呐，好不容易有个愿意跟您的，长得也没什么让人不满意的，您是还有什么不满？
艾沧：“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小林心下一凌，“刚收到那边汇报，已经全部交代了，指使他们的人是老丁。”
“老丁？”艾沧嘲嗤一声，“那个缩头王八？他要是有这个胆子，也不会被一个新人逼得无路可走。”
小林：“可能是被逼急了，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艾沧不以为然，只是讽笑。
问话的时间掐得很准，游戏人物正好复活，他便又投入游戏里去了。
小林：“二当家，有人跟踪我们。”
忙于游戏的艾沧：“别管他，开你的车。”
小林：“……是。”
不时，艾沧结束了这把游戏，悬浮车也刚好停了下来。
“待着。”说完，艾沧就自顾自下车了。
小林：“……”
涣煦之：“……”
待着？让谁待着？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
最终两人都没下车，只是……待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