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予经年》语凝y9

18、天道沉沦

　　大殿上的神仙都站在两侧，加起来共有四十八位。凤煜孤身一人站在中央，他半抬首望向端坐明堂的天帝，冷笑一声：“我实在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啧啧啧，都这个地步了，还冥顽不灵。”不知哪个神仙小声嘀咕了一句，殿里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天帝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仙家且静一静。”他看向凤煜，道：“弥威将军告你勾结魔族，私藏妖兽，你可认罪？”
　　凤煜身上的伤泛着钻心的疼，嘴唇苍白地吓人，他强自忍着开口：“原来我还没有被定罪，天宫对待嫌犯就已经如此不留情面了吗？”
　　这话一出，众仙齐刷刷看向了弥威，凤煜这模样一看就是受了重刑，又是被人押解上殿的，天宫对嫌犯可没这么狠辣。
　　弥威瞧着风向不对，立刻道：“大家莫听他狡辩，他勾结魔族证据确凿，对待这样的仙族叛徒何须手下留情！”
　　“对呀对呀，魔族丧尽天良，与魔族同流合污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神仙立刻接话。
　　凤煜看向弥威，眸中泛着杀意。弥威冷眼瞧着他，道：“清和神君私自豢养妖兽，将其藏在沉殷山上万年，本将带人去捉拿，到时妖兽已没了踪迹，定是被他交到了魔族手里。五万年前赤凤族神帝神后以修为和元神封印了妖兽，本以为妖兽自此隐没世间，没想到，竟是被他偷偷藏了起来，谁知不是不是别有居心。”
　　“对呀，妖兽被封印后分明消失了，怎么会被他藏起来了呢？”
　　“我记得赤凤神帝神后当年大战妖兽，虽胜了，但也被其反噬堕入了魔道。”
　　“是的，我也听说了，兴许他们家本来就与魔族有什么关系。”
　　众仙的议论越来越难听，天帝皱着眉，道：“够了。”声音肃冷，震人心魂，他道：“此事尚未有定论，众仙家莫要以讹传讹。”
　　弥威闻言自然自然不肯罢休，他站出来，向天帝行礼道：“禀天帝，小仙亲眼所见四头妖兽被他关在沉殷山，赤凤神帝神后的仙体也在沉殷山，且他与一名蒙着面的魔将私自见面，他不但不将其捉拿反倒与其交谈，这不是勾结魔族还能是什么？此事必须审问清楚，否则如何向仙逝的神帝神后交代。”
　　有神仙附议：“天帝，小仙也以为清和神君必须给个交代。”
　　“清和神君给个交代——”神仙们慷慨激昂，一个个像极了讨债的债主。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一个小小的声音掺杂在鼎沸的讨伐声中，众仙的耳朵都是灵敏的，闻言看向了出声的人。
　　是个水灵的小仙子，小仙子对着这么多人颇有几分局促不安，嗫喏地低着头。
　　“你什么意思？”有神仙不满地质问。
　　小仙子抬起头，圆圆的大眼睛快速扫过众仙最后停在凤煜身上，她鼓足了勇气，道：“清和神君或许，或许隐瞒了妖兽的踪迹，但是他定然没有恶意，否则仙界怎会太平几万年？况且……”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你这么了解他？”一旁的神仙推了她一下，小仙子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凤煜这才看清楚原来她是那日天后寿宴在瑶池边撒了荷露的仙子。
　　小仙子摔在地上眼睛里含了泪花，她突然来了勇气，大声道：“清和神君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在溟海水宫还查出了作恶的魔族，在人间治好了那么多人，你们为什么不信他？”
　　众仙都沉默了，片刻，有人道：“救几个人就能证明他是好人了吗？他没私藏妖兽吗？他没和魔族的人私下见面吗？”
　　弥威冷笑一声，道：“清和神君，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
　　“天帝，请清和神君给个交代。”有神仙再次提出倡议，果然，一呼百应。
　　天帝坐在上首，默了默，道：“清和，你可有豢养妖兽？是否将妖□□给魔族？”他看向凤煜，面上看不出喜怒。
　　这下，众仙都看向凤煜，等着他的回答。
　　凤煜冷眼瞧了半晌，他先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小仙子，向她微微一笑致以谢意，随即，他环视了一番两边的神仙，又看向天帝，他忽然笑出了声，道：“我确实知道妖兽是在沉殷山，那是当年我父母封印的，天帝，你难道不清楚吗？”凤煜逼视着天帝。
　　天帝对着他的目光，神情稍有所动，但仍一言不发。
　　凤煜道：“勾结魔族？真是可笑——”他低下眸子冷笑两声，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可笑！让我解释？我说的你们会信？你们若信我，今日我还会在这大殿之上吗？”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殿中静的可怕，没有一人敢发声。
　　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妖兽是否在魔族手中，弥威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但凤煜仍有嫌疑，他依旧被关在天宫的水牢。
　　散会后，众仙纷纷议论着，依旧没有人相信凤煜，众人提起魔族皆是恨得牙痒痒，仿佛只要与魔族沾上关系的人都罪不容赦。
　　“别说了——”
　　方才在大殿上维护凤煜的小仙子在他们身后喊道，她听着这些话难受的厉害，她相信凤煜，她没有看到凤煜伤害任何一人，只看到他救了许多人。那样一个笑起来像暖阳的神仙怎么可能是坏人。她摇摇头看着这些冷漠的神仙，寒心道：
　　“他光芒万丈时你们一个个都说是他的仰慕者，他落了难，遭人诬陷，跌落云端了，你们都恨不得踩他一脚，你们不就是想踩着他彰显你们的高义大德嘛，你们以为自己很高尚吗？在我眼里，你们不过是一群见风使舵冷血麻木的奸佞小人罢了。”
　　小仙子气愤地瞪着他们，有人出言讽刺道：“你这么护着他莫不是有什么私情？呵——勾结魔族他还有理了？”
　　其他神仙跟着道：“就是，你这么向着他难道也向着魔族？看不起仙族别待在这儿！”
　　“对，滚下天宫——”
　　小仙子听着七嘴八舌地言论，她红着眼眶，道：“你们还真以为这里是块宝地，天道沉沦，走就走，我还就不稀罕了！”说着，她真的向着天门走去，众仙的嘲讽声在她身后响起，她充耳不闻。
　　凤煜被关在寒冷的水牢，他真身是火凤，本就畏寒，蚀骨的寒冷让他的伤势越发严重，灵力流失的速度快得惊人。
　　在第四日，水牢终于有了动静。凤煜正闭眼调息，闻声睁眼探看，只见头发胡须发白的伏元神尊闯了进来，他拿着沉露破开了水牢的结界，又拿出一个法宝破开禁锢了凤煜仙法的枷锁。看着心爱的徒儿奄奄一息的模样，老头儿愤慨不已：“天宫这群龟儿子，敢欺负我徒弟，老子撅了天帝的屋顶。”
　　凤煜看着老头，担忧道：“您怎么来了？弥威定然布下重兵，被发现了您也会被牵连的。”
　　老头拍了凤煜一下，凤煜受了伤，险些吐出一口老血，老头赶忙扶住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忘记你受伤了噻。”说着，他正了神色，拉着凤煜往外走，道：“快离开，边走边说噻。外面是有重兵，但都被小司婳那丫头引走了嘞，姜衍在天门等着接应，还有你的剑——”说着，他把剑递给凤煜，骂道：“臭小子，敢打晕老子，给你能耐的噻。”
　　凤煜讨好地笑笑，认错态度良好，他赶紧扯开话题：“沉露怎么在您手里？”
　　老头儿道：“这剑被你掉在沉殷山，他有灵气，你被抓走后找不见你就寻到了我这儿嘞。”
　　“站住——”弥威的声音在他们神后传来。
　　凤煜与伏元神尊转身备战，但两位的实力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老弱病残。
　　“他这么快就来了，小花不会已经凶多吉少了吧？”凤煜小声对身旁急头白脸的老头道。
　　老头死死盯着弥威，抽空回应他：“放心，小花是羲梧府里的，他们不敢。”
　　弥威瞧着他们，嘲讽道：“伏元神尊，您怎么能跟仙界败类混……”
　　“败你二大爷——”伏元神尊看见他就来气，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凤煜：……
　　凤煜在身后想拉住他奈何没来得及，师父啊，您又不是武神，打得过吗你就上……
　　凤煜提起沉露冲向弥威，还是不能看着老头去送死。
　　咣——
　　凤煜还没到跟前一旁突然窜出来一人挡开了弥威的长枪。
　　凤煜与伏元神尊几乎同时开口：
　　“大哥——”
　　“阿烨——”
　　两人惊讶的神情如出一辙。
　　凤烨向身后的二人道：“快走。”
　　话音刚落，一大波天兵包围了上来。得，都走不了了。
　　凤煜与老头也加入了混战，凤烨的修为不是弥威能比的，几招过后胜负已分，但弥威向来喜欢以多欺少，仗着人多将他们层层包围。
　　凤煜感到奇怪，即便水牢偏僻，但这么大动静怎么只有弥威的兵，其他神仙怎么没来？
　　伏元神尊看了眼他，道：“别看了，紫樾老头儿开了清谈会，神仙都赴会去了，没人来的哩。”
　　凤煜心里感激紫樾师叔的同时也庆幸师父考虑还算周全。
　　三人陷入混战，正愁如何脱身，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啼叫。众人望去，是羲梧的坐骑——白泽。
　　白泽落在天兵之间，众人皆不敢动手，这可是羲梧的坐骑，怕是天帝也不敢得罪。三人连忙向白泽飞去，毫不耽误。
　　弥威躲在人堆里看出了凤煜的破绽，凤煜受了伤，灵力所剩不多。弥威瞅准时机向凤煜发去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