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鬼》乘风小橙子

5、碎尸

　　“星期五，晴
　　今天去买菜，看见了一个熟人，很久没有见面了。但我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他大概都不能认出我来，但他还是以前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好看了，衬衫和西装显得他更加有成熟男人的感觉。“

　　无所事事的我来到了豪景小区，小区在街道深处，这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名字取得十分大气但里面住的都是些附近的普普通通的上班打工族，因为小区的位置比较偏，所以房价也不高。楼房的外面墙壁颜色已经变得暗淡，小区内树木成荫，好几栋树木茂密处的楼房外侧还爬了满墙的爬山虎。

　　一个又一个的老人躺在楼房前的躺椅上晒着下午仅剩的一点太阳。这时，一个女人轻轻地从我身旁走过，女人的衣服已经洗掉了些颜色，头发有些凌乱，手里提着大袋的塑料袋子，里面是蔬菜和肉，她一步一步有几分缓慢地向前走着，走进了角落里的一栋楼。

　　女人总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或走进小区或出去，没见她有什么好朋友出去逛街也不见她和小区里的人搭过话，好像一个轻易就被众人遗忘的人。

　　某天，警声大作，楼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好奇心强烈的群众。

　　你们听说了吗？天啊，我们小区里竟然死人了，还是碎尸。那个，这几天总是骑着电瓶车的男人，好像姓郑是吧，他把他的老婆杀了，还分成了好多块每天下午都用黑色塑料袋装着丢去了好多地方。
　　我的天哪！好可怕，是怎么被发现的？
　　我们小区对面不是是警校吗，就反正是个训练的地方不，装了监控，天天看到那个人带着好几袋黑色袋子，就发现不对，人被抓住的时候尸块都差不多处理完了。
　　那你知道怎么会杀人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站在人群的边缘本来我只是经过，见人们都围在那个女人的那栋楼周围，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我看见好些个警察押着一个人出来，突然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褪色，消散，在熙熙攘攘的声音中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剧烈疼痛。

　　那个男人，是我深爱的人，而我，死在了八天前，我是一只鬼，而之前的那些是我死不瞑目的记忆，直到这一刻。

　　我记得他骂我很凶，而以前他抱着我说我再也不凶你；我看见他推我的时候也是我完全陌生的样子，他眼睛没有半点怜爱地说我早已经不爱他还欺骗他。

　　我说我早就不爱他了，在我一次次的被他留在家里自己吃饭或者干脆不吃而他去赴各种不能缺的饭局时，在他一次次承诺我的事被各种重要的事取消打断的我失望的时候。我总想要不再等等，说不定到了该走的时候就会走了呢？我从青春懵懂熬到了人到中年，我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又或者是没有了当初决绝的勇气，我没走掉，并且我知道我一直走不掉了。

　　那天，窗外阳光很好，我洗了我们的衣服，晒在阳台上，外面有暖暖的阳光和洗衣液的清香我做好了饭菜等他回来吃饭，我等到他匆匆赶回来，他看见饭菜说，怎么做饭了，我忘记发给你了，今天我们出去吃，快一点。我说就我们两个人吗？他说不是就没有再说了，可能也是觉得那是我哪怕不想去也不能不去的场合。我没说什么就回房间换衣服去了，我飞快地换好了衣服也没怎么化妆就出去了，因为怕他的朋友或者亲戚久等，怕看到他不耐的脸，我心里想着下次就不去了，再没有下次了，我跟他发脾气吵架我也不去了，他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催我但每一次也都因为别人而催我。
　　我出去时他可能也惊讶于我那天怎么收拾得那么快，我眼睛看到桌上的饭菜，才一会儿时间，饭菜就已经凉透了。阳台上的衣服还在轻轻地吹动着，我看着外面我想，想我自己，想我们之间，也许就和这饭菜一样，一会儿就能凉得透透的了。

　　我的生活和他的从大学毕业就开始渐行渐远，我们没有了彻夜长谈，甚至连时间久一点的话题都找不出来，休息的时候我看我的手机，他玩他的游戏，或者参加聚会；我们都变得很忙，他忙着所谓的工作和人脉，我忙着让自己生活充实起来，不要对他太过期待，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的失望依然与日俱增。

　　那天，我偶然看见了我的高中同学，好久不见他看起来变了很多，但又好像还是以前那个他，他真正的像个太阳越来越发光发亮，但在我心中，他还是那个摸着街边的流浪猫流浪狗，转身去超市买火腿肠的小男生，富有爱心，满眼朝气。
　　我那天看到了他，我才恍然发现原来最后的我才是求而不得又自欺欺人。
　　明明以前我并不是这样的人，我在日记本上写下了我的决定。

　　那天回到家后，我们最后一次吵架，他说他看了日记，他全都知道，他说我一直在欺骗他，说我低贱又卑劣，我没有辩解，我亲口说出了很多一直以来没有说的话，我都不知道我有那么多难受的时候，那么多绝望的念头，我再也不会怕他难受了，我亲自在烧得旺盛的火堆上加油添柴。

　　那是我少见的没有边吵边哭，我一边说着那只有我自己听得懂的话一边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那口口声声说被我欺骗了的他，和别人逛街的他，和别人聊天分享的他，和别人吃饭的他，我一直没检查过他的手机，他就信以为真以为我真的愚蠢地相信他，他的手机相册、购物、外卖、各种社交软件上都是他和别人点点滴滴的日常，比我要多得多。

　　我脑子里想了很多，但一点刚在一起直到毕业的记忆都没有冒出来。直到我死在了他推我那一下，我没有反抗，也没有防备，一如很多年前一次次地倒在他怀里，这次，我重重倒在家里的瓷砖地板上，头磕在床脚，我躺着，脑子里奇怪的把从前在一起的甜蜜的时刻回忆个遍。

　　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性情凉薄，性格古怪，连父母都不愿意跟我多讲话，跟他在一起以后，我一次也没有回过那个家，他跟我说以后一直有他。
　　我最好最好的也是唯一一个朋友，也在高中不想再继续对我敷衍，在一起后，他说，我的一切他都愿意倾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次对话，
　　我说，你以后要是做了什么事我无法原谅我就走掉。
　　他抱着我说，什么事呢？
　　我说，比如不爱我，比如出轨这些。
　　他说，不会的，我会一直爱你，那你会走掉吗？
　　我很难再依赖着谁以至于无法给出肯定答案，我想了想说，你爱我我就不会走掉，但要是不爱了就会，在我这不会有离不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