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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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琛飞快地爬到了宣怀瑾身边，看着他紧闭着的双眼，紧锁着的眉头，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攥住了。
鲜红刺目的血液在他的身下流淌，蓝琛不敢伸手碰他，生怕碰到了他看不见的伤口。
他伏在宣怀瑾耳边，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没有睁开。他回头朝惊恐的人群大喊：“快打120，叫救护车！”
此时慌乱的人群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拨打了120，有些女生害怕这个场面，缩进了男友怀里。更有甚者，尖叫地逃离了现场。
容婷还没有从刚刚的惊恐中脱离出来，她在后怕，如果刚刚不是蓝琛在最后关头推了她一把，现在倒在地上的就会是她了。她半捂着脸姿势僵硬地坐在地上，好在江淮穿过人群走向她，朝她伸出了手。
杜衡也紧跟着江淮挤出了人群，他冲向蓝琛，见他完好无损，绷着的那根弦瞬间松了。他搂住蓝琛的肩膀，安慰道：“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蓝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滩血迹，两眼无声，喃喃道：“他流了好多的血，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安慰的话说出来容易，可是他们两个谁心里都没有个底。
许延为了展露男子气概，特意往周娉婷身侧靠了靠，而后者却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面对着那一大片的血迹，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惊恐，她平静得近乎冷漠。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宣怀瑾蓝琛身上之时，舞台的幕布后面，那不被人察觉的角落里，有一道黑影闪过。
方执终于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事发中心，可当他近距离地看到这一幕时，脚心软了。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宣怀瑾，慢慢地蹲下身子，苍白的面孔与鲜红的血液交织在一起，不断地冲击他的视线。
突然，他一把扯过蓝琛的领子，怒道：“他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怎么会这样？”
方执眼睛通红，如罪恶的红宝石在黑暗的角落里发出的光，他眼里的怒火，似乎要将眼前之人吞没了。
蓝琛任他扯过领子，毫无反抗，因为他说的是对的，如果宣怀瑾不是为了救他，又怎么会躺在血泊中呢？
杜衡一把甩开了方执的手，不客气地说：“你站在那么远的地方，哪只眼睛看到宣怀瑾是为了救蓝琛才这样的？别tm乱说话。”
此时外面响起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蓝琛随车一起敢去医院，而杜衡等人则打车前去。
会场里的人四散离去，只剩下方执一人颓然地坐在原地，静静地守着那一片还散发热度的血液。他脚边不远处，正是这场“凶案”的始作俑者——漂亮的水晶吊灯，此时此刻它以分崩离析的姿态摔落在地，在别的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它生命里最后的几缕光。
一路上，蓝琛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张沉睡着的面孔，青灰色的眼睛紧闭着，高挺的鼻梁下方是微弱的呼吸，这张俊朗的面庞如今笼罩在浓浓的阴翳中。
手术室的灯亮起，蓝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手，担忧害怕的情绪如潮水般袭来，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了。
他还清晰地记得，在他惶恐地等待危险降临之时，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包裹。他的后背与那个胸膛紧紧地靠在一起，而后的天旋地转，那个力量也未将他松开。
再一睁眼，便是宣怀瑾倒在他身旁，一身的血。是宣怀瑾救了他，不惜自身安危，将他牢牢地护在身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救我？一次又一次，甚至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蓝琛掩面，他的内心在遭受着道德的谴责，烈火的炙烤。如果是他处于危机之中，自己也会这样奋不顾身地冲向他吗？会吗？
片刻后，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蓝琛猛地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杜衡、容婷还有江淮三人快步朝他走来，每个人脸上都是紧张不安的神情。
杜衡第一个冲了过来，两手搭在蓝琛肩膀上，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却给了他一点力量。
江淮问道：“宣怀瑾还好吗？”
蓝琛摇了摇头，“他还在手术室里。”他现在恨不得受伤昏迷的是他，恨不得如今躺在手术里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宣怀瑾。
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是容婷先开口安慰道：“你放心，这里的医生都很厉害，宣怀瑾一定不会有事的。”
蓝琛没有接过这句话，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江淮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容婷，容婷瞥了他一眼后并未领情。江淮好像是开窍了，主动为她披上了外套。
江淮说：“穿上吧，这里冷。”容婷也就没再推辞了。
若是放在平时，蓝琛看到了这一幕，必然会激动到一蹦三尺高，可是现在他心里只够记挂着宣怀瑾的安危，再也塞不进别的事情了。
杜衡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手术一时半会也不会好，你先去洗个手换身衣服吧。”
蓝琛低下头，看着宣怀瑾送他的白衬衫，如今被鲜血染红，血迹早已干涸，一片连着一片如同枯萎的玫瑰。他的心又一次狠狠地绞痛。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推着病床出来，床上的宣怀瑾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手上挂着一袋盐水，面容近乎惨白。
蓝琛立刻冲到了他的床边，三个人也围了上来。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脑内没有血块，很快就能恢复了。”
蓝琛坚持晚上留下来，其余三个人则决定明早再来看他。蓝琛跟着宣怀瑾回了病房，护士挂好了输液袋，嘱咐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他搬了张椅子，坐到了宣怀瑾床边，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宣怀瑾脑袋上缠了厚厚的纱布，好在他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脑内并无出血点，休息一段时间便能出院了。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宣怀瑾问道，他麻醉药效刚过去，整个人还很虚弱，说话有气无力的。
蓝琛大眼睛眨巴眨巴，眼眶突然就红了，他连忙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去。
宣怀瑾作势要起身，还好被蓝琛眼疾手快地给按住了，紧张又认真地说道：“你起来干什么？快躺下。”
宣怀瑾勾了勾嘴角，顺势拉住了他的手。蓝琛垂眸，任凭他拉住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口。顿时，掌心传来一阵有节律地跳动，扑通扑通，是宣怀瑾炽热的心脏。
“你听。”
“听什么？”
宣怀瑾笑着道：“我很好，不要为我担心了。”
此话一出，蓝琛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水一瞬间奔涌而出，如滔滔江水，挂满了他的半张脸蛋。宣怀瑾伸手要止住他的泪水，蓝琛却一扭头，胡乱的用袖子擦脸，可是泪水就像是开了闸的水，一点儿也没有要止住的意思。
宣怀瑾手足无措，问道：“你哭什么？别哭了。”
蓝琛却哭得更厉害了，就像是小雨转大雨。他哭得一时上不来气，后背一抽一抽地起伏，哑着嗓音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好了好了，我不是没事嘛。”
“流了这么多的血，哪里没事了？”蓝琛又哭了一小会儿，才整理好了情绪。他擦干了脸上的泪，非常严肃地看向宣怀瑾，“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不要想着来救我，我能保护好我自己的，知道了吗？”
宣怀瑾伸出手指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唇上，轻声道：“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蓝琛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急切地想要从他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别打岔，反正记住了，以后遇到危险了，先想着自己，再考虑别人，知道了吗？”
“可是你不是别人。”宣怀瑾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顺着耳廓进入，引起鼓膜震动，再通过神经突触一路向上，直击蓝琛的灵魂，在他的大脑里，开出了一朵绚烂的花。
他好像从宣怀瑾的眼睛里、话里读出了点什么，却好像又什么都不懂，喃喃道：“反正以后再遇到危险，不要再来救我了。”
“那你呢？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地冲向容婷？你救她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
蓝琛猛地收回了视线，“这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蓝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选择在危机关头推容婷一把，这不是简单的下意识举动，他并没有这么高尚。容婷是他回到现实世界的一座桥，他不能看着这座桥在他面前毁掉，所以他才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救她。
可是宣怀瑾呢？宣怀瑾到底有什么理由奋不顾身地扑向自己？
宣怀瑾见他没有回答，沉默地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问道：“所以如果我有危险了，你会无动于衷吗？”
蓝琛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起身替他掖好了被角，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晚安，早点休息。”
宣怀瑾看着蓝琛离开病房的背影，眼里的光一寸一寸黯淡了下去。
蓝琛离开病房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情绪，倚着墙颓然地坐倒在地。他回避了宣怀瑾刚刚的眼神，因为他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在那样真诚的目光底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匍匐在耶和华脚下罪恶的信徒，明知自己有罪，却仍心存侥幸，企图躲避道德与正义的审判。
他回避了那个问题，因为答案是他不会在危难关头像他一样奋不顾身地扑向他，他不会像他一样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他做不到，他是个自私的人。
所以他正痛苦着、煎熬着。
于他们二人，这是一个不眠夜。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医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