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成了玩偶替身》一梨春

9、第9章

　　杜连商已经接连几天没去薛昱的公寓了。

　　只不过，薛昱每日发来的消息倒是没有停歇罢了。

　　今天又是一只狗狗询问的表情。

　　杜连商说不出哪里烦躁。直接关了手机出了休息室。

　　今日是试镜新电影主角。

　　杜连商的新电影《岛》，是负伤离职的年轻警察，明明深受病痛和不甘的折磨，却发誓不再插手旧案。一日惨遭旧案党手报复，醒来后，发现身处一片宛如天堂的绿洲小岛。里面只有白色和光明，只有善人无恶人……年轻警察不相信，他不相信光明背后没有黑暗，他要找出这小岛深藏的恶意……他扰乱了绿洲美好的生活，终于让他发现了小岛的恶意。小岛由天堂坠入地狱——他才恍惚地发现这真正的恶，是他自己。

　　《岛》选角发出后，报名试镜的演员众多。

　　关和坐在杜连商旁边，总觉得今天——不，应该说这几天，杜连商的情绪都不太对劲。

　　“如果你只是过来浪费时间的话，门在那边。下一个。”

　　小演员羞愧地离开。

　　工作人员喊：“下一个。0827，进来。”

　　杜连商翻开下一个人报名简历，目光在名字一栏上停顿住——周子昂。

　　关和探过来：“这个我知道，爱豆出身。不仅唱跳不错，最近转型演戏，演技也是可圈可点，是个好苗子。”

　　“老师们好，杜导好。”

　　进来的男人身穿白色的衬衫，黑色裤子。干干整齐的打扮。

　　礼貌问好后，不卑不亢，端正站直。

　　关和和王编剧对这个形象都很是满意。

　　等了半天没等来来杜连商开口，关和奇怪地转头，发现杜连商正眉头紧锁地盯着人看。

　　关和：“……”

　　为了打破尴尬，关和赶紧先开口让周子昂谈谈关于这个角色的看法。

　　周子昂也察觉了杜连商的探究的视线。虽然不明所以，但调整了下状态后，开始回答关和的问题。

　　来试镜的演员在准备室会被发放相关的角色文本，让他们在等待过程中揣摩。

　　周子昂显然是做足功课的，对这个角色有很多自己独到的见解。

　　关和眼里流露赞许，正想和杜连商交换下眼神。

　　忽然就听杜连商开口：“你认为什么是善和恶。”

　　周子昂怔了下，随之道：“回杜导。我认为，善和恶应该是一把称，好事做多了就往善的一边倾倒，坏事做多便朝向坏的天平。”

　　“如果它们持平了？”

　　周子昂愣。“持平……那就，抵消？”

　　“为何是抵消？为何能抵消？谁说善就该为恶收拾后路，那谁为恶残害的善人收拾后路？”

　　周子昂彻底哑住了。好半会，“抱歉杜导，我会回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嗯，回去等通知。”

　　关和悄声：“你干嘛突然出这种题为难他？”

　　这什么题啊，不是成心刁难吗。

　　杜连商轻“啊”了声，懒洋洋，“没什么，我考他应变能力。”

　　关和：“……”

　　＊

　　试镜工作进行了两天才结束。

　　周子昂以为自己必被淘汰，因为他感觉试镜时，杜导显然是不太待见他的。

　　所以当收到通知他参加下一轮试镜时，周子昂是惊讶的。

　　与通知一同寄过来的，是完整的《岛》的剧本。

　　接下来可能要和其他更有实力的前辈演员们竞争，周子昂难掩激动，捧着剧本就去钻研。

　　＊

　　薛昱一连四天没有收到“希得拉”的消息了。他也没再来公寓。

　　边鹏见薛昱这几天情绪不佳，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薛昱怎么了？对了，我表哥前些日子让我们客串的戏，还要补拍个场景。要不要一起去，说不定你还能见到周子昂呢。”

　　为什么要见周子昂？薛昱这样想，还没问，就被边鹏他们拥着出去了。

　　片场。

　　边鹏他们换好了衣服。

　　今天补拍的场景是还是人类的男主角捧着鲜花去接送爱人，在路上遇见一群起舞的天使。实际是他脑海中的幻想，表现出他此刻幸福美好的愿景罢了。

　　边鹏因为觉得薛昱近日兴致不高，于是到哪都时刻拉着人。

　　“表哥。”

　　还没开拍，边鹏先跑去问候边和宜。“这是我同学薛昱，你上次还让我把他带来，要单独给他补个特写？”

　　边和宜正在打电话，抬手示意表弟安静。“……到哪了？好行行行，等你来……切不是已经到门口了，你小心点可不要给我引一群粉丝在门口堵着……上次半天车都差点开不出去呢。”

　　边鹏见边和宜结束通话，才嘻嘻笑着问：“是谁啊表哥？该不会是杜导吧？”

　　最后一声充满期待的扬声。

　　边和宜没好气：“是是是，是你们杜导。不过今天可不能围着人要签名了哦。”

　　边鹏：“为什么呀？”

　　边和宜：“还为什么？你们上次不是刚拿到了签名。”

　　“可是杜导的签名求多少张都不嫌多啊。”

　　边和宜：“……”

　　边和宜想打死这个臭孩子。

　　拧着表弟的耳朵，边和宜再三叮嘱：“不行就是不行。”然后微弯腰小声，“别说我没劝告你们啊，杜导最近心情可差了。你们自己去触霉头，哭鼻子了可别怪我。”

　　边鹏立马噤声了。

　　边和宜笑眯眯地看向表弟旁边的人，“薛昱是吧？瞧瞧这光滑细腻的小脸蛋……给我当下一个戏的主角吧？”

　　“边和宜。”身后远远一道低醇的声音。

　　边和宜立马转身迎接。“杜导！”

　　边鹏跟着兴奋，顺带拉了拉薛昱的胳膊提醒。“薛昱你上次可可惜了，没拿到杜导的签名吧？这次机会难得，我等会偷偷问问我表哥，能不能让杜导给我们偷偷签一个。”

　　薛昱也抬起了头。

　　——是听见有点耳熟的声音。

　　边和宜迎着杜连商过来。

　　四目相对。

　　空气像是忽然凝固了一样。

　　*

　　杜连商最先回过神，他蹙了下眉。以为小鬼下一秒会说什么，但没有。

　　薛昱眼睫垂下，跟着边鹏回了布景里。

　　杜连商眉头皱得更深。

　　边和宜在旁叨叨：“嘻嘻那金发小孩是不是很可爱？我已经决定让他当我下一个单元的小主角了……”

　　边和宜没说完，就感觉杜连商凉凉地看了一眼。

　　“……”

　　舞台上。

　　周子昂一身工装工裤，工地的安全帽绳后挂在脖子上。他双手捧着鲜花，面上是期待和幸福。阳光明媚，他将手放在额前，向远处眺望。他想到了自己即将见到的爱人，想到了他们即将一起生活的美好画面。恍惚间，他看见天际最亮的地方，一群洁白无瑕的天使，他们在起舞，是那么忘我，那么纯洁……

　　周子昂呆了，揉了揉眼。金发的小天使已经飞到了近前，朝着他伸出了手，阳光在他发间和眼底悦动……美好得似是一幅油画。

　　“卡！”

　　“好，非常好。就这么一遍过啦。”边和宜道。

　　“怎么样，不错吧。”边和宜坐下来同杜连商眨了眨眼。

　　杜连商还在看着监视屏。

　　忽然舞台上传来一声“小心”。

　　边和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旁的人猛然站了起来。

　　原来是舞台上金发的小孩不小心被翅膀绊倒磕到了脚，幸亏一旁周子昂及时扶住人。

　　边和宜朝着他们远远喊了一声：“注意安全，小心点，别受伤了哦！”
　　然后后知后觉，为什么杜连商刚才起来地那么快？

　　边和宜扭头。

　　刚才还绷着跟神经似的人已经坐下来了，此刻正面无表情，神色慵懒地看着显示屏。

　　和往常没有两样。

　　边和宜狐疑至极：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

　　后台。

　　“谢谢。”

　　薛昱换好了衣服，出来遇见周子昂，笑着又道了声谢。

　　周子昂也笑：“怎么样？上次给你推荐的东西好用吗？”

　　薛昱上次向他问了吸血鬼装扮的獠牙和血红美瞳的链接。

　　薛昱手指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笑了，“还没用上。”

　　“哈哈。”周子昂道，“行。等你用了，再告诉我反馈。”

　　“刚才演天使飞下来的动作很美哦，要加油。”周子昂以为眼前的小孩是刚闯荡圈内的新人，鼓励了几句后。摘下手里一捧鲜花的一枝，笑，“我刚才就在想，你跟这花还挺配的，头上别一枝，肯定很好看。”

　　周子昂还没来得及给薛昱别上花，后台的门帘忽然拉开。

　　薛昱和周子昂皆朝门帘的方向看去。

　　进来的高挑人影看清里面，声音凉凉：“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人影反而靠站在门一边的墙上。

　　没有离开的意思。

　　周子昂通过第一轮试镜后，对杜导的印象很好。他觉得杜导是那种公私分明的人，虽然他试镜时还以为杜导看自己不顺眼。

　　周子昂笑了笑，“杜导，要来一枝吗？”

　　杜连商：“假花？不需要。”

　　周子昂也没觉得被拒绝。

　　周子昂笑着嗅了下花：“假花也有假花的美。和真花一样香呢。”

　　杜连商：“你觉得真和假有什么区别？”

　　“……”周子昂瞬间梦回试镜的场景。

　　没能回答上来的周子昂于是迅速找了借口离开。

　　后台复归安静。

　　杜连商不远不近看着人。

　　等着薛昱过来问话。

　　好一会儿，薛昱动了，开始慢吞吞收拾自己的东西。又一会儿，薛昱带上了自己的背包，准备离开。

　　还没掀开门帘，薛昱的手腕就被握住。

　　杜连商脸色阴沉：“你就没什么想同我说的？”

　　小孩抬起了眼，眼眶有些红。

　　杜连商愣了下。

　　薛昱声音有些委屈：“我以为你不想和我联系了。”

　　杜连商有点哑住。

　　外头，有陆陆续续的人声接近。

　　杜连商松开人的手，掀开帘子出去：“到停车场等我。”

　　*

　　公寓。

　　薛昱开了门。

　　杜连商扫视了屋内一眼。

　　“这几天吃的什么？”

　　薛昱正放下背包。“外卖。”

　　杜连商眉皱了下，而后目光又被薛昱短裤下白皙笔直的腿吸引过去，小腿处明晃晃的一片淤青。

　　杜连商熟门熟路找出了医药箱，在沙发上坐下，把人唤了过来。

　　薛昱知道要擦药，正要伸手拿药膏，就见杜连商已经挤出了点药膏在手指，淡淡道：“腿。”

　　薛昱“哦”了声，把小腿抬上来。

　　杜连商手指有点凉，药膏也有点凉。一碰，薛昱倒吸了口气。

　　杜连商似乎弯了弯唇。“忍着点。”

　　片刻，正专心擦药的人又开口，像是随口一提。“喜欢周子昂？”

　　薛昱正盯着自己腿上的药膏看，闻言“嗯？”了声，然后抬头：“为什么喜欢他？”

　　杜连商冷笑：“不喜欢你收藏他的海报？不喜欢你用什么眼神看他？不喜欢你们能在后台聊那么久？”

　　薛昱歪了下头，“可我们聊的只是这个啊。”

　　片刻。

　　杜连商看着各种吸血鬼相关的东西。“……”

　　杜连商扶额。“……所以，周边是你同学买的而已。”

　　薛昱点头。
　　半会，小声羞涩地问：“你可以戴戴看吗？”

　　杜连商蹙眉“嗯？”了声，看了眼人期待的目光，挑了下眉。“行吧。”

　　*

　　杜连商的皮肤是冷白的色调。眉骨高，线条冷硬。血红美瞳完美地融合一体，獠牙微尖，微触在朱红薄唇边，乌黑微长的发绑垂一揪尾。雕琢精致的五官，再加上人往常懒洋洋的神情，仿若古堡刚沉睡醒来的伯爵。

　　薛昱没有移开眼。

　　杜连商本来想照照，是什么蠢样子。眼皮抬起，却看见薛昱看呆了的目光。

　　似曾相识。

　　杜连商这下算是彻底相信了小鬼是喜欢吸血鬼的cosplay，而不是那个周子昂了。

　　杜连商心情有点好，勾了勾唇，故意凑近人。
　　“有这么喜欢？”

　　小鬼点头，忽然在杜连商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下。

　　杜连商猝不及防，愣了下，耳有些烧。

　　哼，看来还是喜欢我啊。